為難無關之人,她伸出手,禦醫便開始搭脈。
“并無大礙。
”
燭玉潮想感謝禦醫,她張了張口,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樓符清立即問:“怎麽回事?”
禦醫訝異地看着燭玉潮,随即說道:“王妃應當是患上了失語之症,不過這隻是短暫的,再過一段時日便會恢複。
”
……失語嗎?
樓符清揪起那禦醫的領子:“你剛怎麽不說?什麽叫一段時日?那是多久,幾天?幾個月?”
燭玉潮拉住樓符清的衣角,沖他使勁搖了搖頭。
樓符清這才放開了禦醫,隻見禦醫滿頭冷汗地回答道:“回王爺,這還得看王妃自身的情況,在此期間,王妃受到任何刺激都會延緩恢複。
”
“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
樓符清揉了揉眉心,他本想留下,卻見燭玉潮偏過頭去,根本不看自己,隻得一并離開了石宮。
燭玉潮一人待在石室之中,回回都是小晴來為她送飯、換藥,禦醫則是一日隻來一回。
燭玉潮醒了便哭、哭完便睡,連自己發了高燒也渾然不覺。
在禦醫來的第七回時,樓符清再次出現在了燭玉潮面前:
“身體差成這樣,看來娘子仍然沒有冷靜下來。
”
燭玉潮翻身正對牆面,仿佛身處無人之地。
“你太久不見光,不利于治療。
我們去蕊荷王府暫住。
”
燭玉潮依舊不為所動。
樓符清為燭玉潮披好外袍,見燭玉潮并無任何動作,于是嘆了口氣,俯身抱起燭玉潮。
燭玉潮連掙紮的力氣也沒了,隻能安靜躺在樓符清懷中。
即便是曾經面對魏靈萱和樓璂時,燭玉潮都未曾這般清瘦。
樓符清手裏輕飄飄的,根本感受不到什麽重量:
“聽小晴說,你這幾日飯菜也沒有吃幾口。
即便我換了法子給你做,你還是不愛吃。
”
樓符清将燭玉潮一路抱出了石宮。
“我對照了曾經的陳設,希望娘子能夠喜歡。
”
樓符清踏上最後一隻臺階。
燭玉潮果然适應不了突兀的光亮,她閉上雙眼。
然而下一刻,樓符清将那件赤色鬥篷蓋在了燭玉潮臉上。
鬥篷上應有梅香。
燭玉潮想。
燭玉潮深嗅一口,卻什麽也沒有聞到。
很快,燭玉潮被放在了一輛馬車上,樓符清掀開鬥篷,将兩團棉花塞入了燭玉潮的耳朵,便坐在了燭玉潮對面。
馬車緩緩開動,燭玉潮随着馬車晃動,沉重的內心終于稍稍松動幾分。
如果她對面無人便更好了。
燭玉潮垂下頭躲避着樓符清的視線,很快便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
這樣頹靡的日子,燭玉潮還要過多久呢?
燭玉潮看着熟悉的屋中陳設,坐起了身。
她許久沒回這裏了。
比起屋內,她更想去曾經練劍的院落之中休憩。
“嘩啦——”
燭玉潮猛然回頭,震驚地望着自己大腿上的枷鎖!
為什麽要做到如此地步?樓符清便這麽害怕她逃走嗎?
那鐵鏈的長度太短,以至于燭玉潮連門都碰不到。
回到王府以後,日月更疊便變得無比清晰了。
樓符清一日會來看她三回,雞鳴、正午、入夜。
就如同賀星舟死前的那段時日。
每回樓符清來看燭玉潮,都會将門窗打開一小會兒。
燭玉潮剛與路過的飛鳥對視幾眼,門窗便關上了。
無論是書籍筆墨,還是賞玩之物,屋內都一應俱全,可燭玉潮依舊對什麽也提不起興趣。
“吱呀——”
門又打開了。
即便日月明晰,燭玉潮的意識卻愈漸渙散,她甚至已無法辨析這是她回到王府的第幾日。
燭玉潮坐在桌邊,頭也沒擡,不知在想什麽。
直至一道不同以往的聲音響起:
“主人,是我。
”
棕色卷毛映入眼簾,燭玉潮死水一般的雙眸終于有了幾分波瀾。
那套筆墨紙硯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隻是燭玉潮許久不執筆,又寫得着急,導緻字跡歪歪扭扭,付浔辨識了兩眼才認出燭玉潮寫的內容:
“他為何會允許你來?”
付浔看着燭玉潮這副模樣,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語氣艱難道:
“我原先以為你早已回到宸武,可後來卻聽說你仍在蕊荷,此次便找了借口來王府确認此事。
王府的守衛多在外圍,裏圍防守松懈,或是因為你已身受束縛之故。
”
沒想到,時至今日竟隻有付浔一人來看自己……
燭玉潮無聲嘆息,繼續寫道:“多謝你來這裏看我,我無妨,但嘉王脾性你是見過的,還是小心為上。
”
付浔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若你有任何需要,都可告知于我,我會常來。
”
燭玉潮擡眼,有些遲疑地看着付浔。
付浔認真道:“此話當真,不必客氣。
”
這一次,燭玉潮隻寫了三個字:
“我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