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狹小的箱子裏,整個身體幾近折疊,嘴也被抹布塞了起來,燭玉潮還是忍不住心驚。
太遭罪了。
她心想。
燭玉潮之所以會答應樓符清以樓熠為餌,是因為她篤定樓璂不是樓符清那樣的瘋子。
隻要樓璂還想當皇帝,就不會拿皇族血脈開玩笑。
果然,仔細看去,樓熠的神情雖有些疲倦,身上卻是整潔的。
樓璂大概率是在做戲,他不敢真的挾持樓熠。
燭玉潮揚聲道:“你膽敢挾持皇子?太子殿下可知自己如今的做法,是陷自己于不義?”
樓璂用手背拍了拍樓熠的小臉,聲音居然出奇地溫柔:“嗯?本太子不懂弟妹的意思。
樓熠在蕊荷遭人刺殺,我作為他的伯父,将他從歹人手中救回,何來挾持一說啊?再說,如果你何六弟不慎……我會收養他。
”
任憑樓璂再會颠倒黑白,當樓符清帶兵逐漸将他包圍之時,樓璂還是将劍拔出來,對準了樓熠的脖子!
樓熠掙紮着嗚嗚了兩聲,卻沒能得到任何人的垂憐。
樓璂看了一眼樓符清:“他在叫你呢,六弟。
”
樓符清沒理他。
“為何不說話?”樓璂狐疑道。
“我是在想,皇兄為何會來千秋呢?還是以這種羊入虎口的方式。
我猜猜,你是想讓我成為衆矢之的的,從而讓父皇更加器重你,對不對?”樓符清環顧四周,仔細看去,林中竟埋伏着黑壓壓的人影,“皇兄的後手太過平庸,我根本不屑于與之一戰。
”
“你!”
樓璂氣得右手不穩,刺入樓熠脖頸半寸,鮮血瞬間流淌出來!
“爹、爹……爹爹……”樓熠不知是疼痛還是害怕,一遍遍低聲喚着樓符清。
樓璂聲音緩慢而低沉:“跟我回去認罪吧,六弟,你也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血脈慘死我手吧?”
樓符清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對身後擺了擺手,士兵瞬間一擁而上!
樓璂安排的精兵也在此時迎了上來,被迫與宋氏武人纏鬥,勉強與宋瑾離帶來的人打成平手。
“你以為我不會動手?”樓璂吃驚地瞪大了眼,他沒想到樓符清會,“虎毒不食子,你竟然連一命換一命都不願意?”
樓符清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甚至,他連口都沒開。
突然,樓璂擡起左手指向城門之上:“恐怕今日這裏面躺的人是嘉王妃,你也會不管不顧地殺了我吧?”
樓符清終于露出了極為痛苦的神情,樓璂得意一笑,卻見樓符清的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了一個詭異的表情:
“虎毒不食子?皇兄,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
”
樓璂僵住了。
“我沒想到,你會自己跳入我的陷阱裏,”樓符清的聲音如同鬼魅般糾纏着樓璂,“皇兄,你多年雄風不震,膝下就這麽一個孩子,卻不好好珍惜,讓他錯叫了我這麽多年爹。
如今,也算物歸原主,對不對?”
樓璂當年之所以留下了謝流梨的孩子,并非是因為樓璂多麽深情,而是自身問題。
他極力隐藏着自己的缺陷,卻在今日被當衆揭穿。
樓璂眼裏愠色漸濃,陰沉沉地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可更讓樓璂痛苦煎熬的是,自己劍指之人,居然是自己的孩子!
樓符清靜靜地等待着樓璂接下來的行動。
然而,樓璂猶豫許久,并未将劍尖移開。
樓符清暗中做了手勢,讓士兵暫時停止了行動。
隻見樓璂咬牙道:“倘若世人知道你樓符清幹了如此龌龊之事,即便你将來如願代替我的位置,也難以服衆!”
樓符清故意放輕了聲音:
“皇兄以為我這麽做,是為了和你争?我從來都隻是為了殺了你,僅此而已。
”
樓符清此言一出,樓璂便知他徹底猜錯了。
樓璂從來不知,一個人的恨意能純粹成這樣,隻是為了殺他?
“那年我在雪魂峰死裏逃生,便在想,如果有一天兄長死在我的面前,即便等待我的是淩遲,也值得了。
”
樓璂瞬間芒刺在背:“不可能,不可能!皇後呢?母妃呢?!”
“你在等她來救你?你難道沒有聽說,你并非皇後之子啊,”樓符清字字誅心,“你也不想想,你這樣的人,也配讓長纓出手?”
樓璂的表情瞬間變得扭曲而猙獰,額頭青筋暴起,他咆哮道:“本太子是帝後所出的正統皇室,豈容你一卑賤庶子折辱造謠!”
樓符清搖了搖頭。
此人已經徹底被自己激怒了。
事情走到這一步,也到了結尾之時。
可不知樓璂想到了什麽,他忽然扔掉自己的武器,轉身雙手掐住了樓熠的脖子!
下一刻,樓璂扭頭看向燭玉潮,露出了一個惡劣而譏諷的笑:
“樓熠的母親是個身世和人品都極其低劣的賤人,我今日便替天除惡,親手殺了這個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