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她從來不願承認,自那場謝流梨精心設計的大火過後,她就是聞棠。
如果燭玉潮成為“第二個長纓”,那麽被洗刷罪名,重獲新生的人不是燭玉潮,而是聞棠。
燭玉潮的眉心緊皺起來,一股清雅的梅香襲來,樓符清擡手,揉開了她眉間的憂愁:“娘子很會照顧人呢。
”
可樓符清終究無法得知燭玉潮心中所想。
燭玉潮勉強彎了彎唇,扯開了話題:“長纓還真是神通廣大,對吧?和王爺一樣。
”
樓符清低頭笑笑:“我與他如何能比?你若說長纓也和我一樣,有預知将來的能力,才算是一樣。
”
“預知将來麽……”燭玉潮有些心不在焉,“那王爺不如猜猜,我接下來會問你什麽。
”
“京芷葶是我師父。
”
燭玉潮一僵。
她沒有想到,樓符清會直接告訴她自己和京芷葶的關系。
燭玉潮眼神閃爍:“……王爺和蕊荷學宮,怎麽看都像是毫無交集的人。
”
樓符清眸光一暗:“這事太複雜了,我便長話短說。
京芷葶當年接手蕊荷學宮以後,一直将京瑾年看作自己的繼承人。
但,京瑾年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殺了她。
京芷葶逃離蕊荷學宮後,隐姓埋名、入朝為奴。
正襄缺人之際,自然來者不拒。
”
燭玉潮問道:“她那時可是肩比帝皇的宮主,怎會甘願做奴?”
“那是師父自己的選擇。
”
京芷葶雖成了岌岌無名的宮婢,卻在宮中混得風生水起,不愁吃穿。
“她在宮裏做事久了,偶爾也想疏通胫骨。
可若要練武,便得找個無人之地……陸嫔的倚梅宮,恰巧就是無人之地。
我瞧見了,便求她教我。
久而久之,她便答允了。
”
“後來呢?”
“後來師父身體不好,葬了。
”
見樓符清不願多言,燭玉潮便沒再追問。
“還請娘子替我隐瞞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樓符清嘆了一聲,“總之,因為師父,我了解蕊荷宮的一切。
”
“怪不得在雲瓊提議前來蕊荷後,王爺很快答應了這件事。
”
“那倒不是,”樓符清嘴角牽起,笑意較更濃郁了些,“我了解蕊荷宮的一切,卻不了解娘子呢。
”
“咳,”燭玉潮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我今夜便要回貧民窟了,王爺有何打算?”
樓符清點點頭:“好。
我陪你一起去,如何?”
“當然。
”燭玉潮不假思索答應道。
見燭玉潮上鈎,樓符清才心滿意足道:“我今夜還要和知府商議學宮後續之事,改日吧。
”
篝火燃起,又是一夜。
燭玉潮蹲坐在篝火旁邊,眼中倒映出燃燒的火光,她正在思索白日之事。
忽然,眼中撞入了一雙瘦削而修長的手。
賀星舟捧着一杯熱茶出現在燭玉潮身前,他笑意盈盈:“在想學宮的事嗎?”
燭玉潮已将白日之事與賀星舟簡述一遍,她接過賀星舟手中的茶盞:“多謝。
我的确有些擔心京瑾年的後續之舉。
雖然此行十分順利,但王爺這幾日恐怕有的忙了。
”
“哦?”賀星舟一愣,微微挑眉,“那他夜裏還回府嗎?”
燭玉潮不知賀星舟為何忽然好奇此事,但還是依言回答道:“倒不至于忙到那樣的地步。
”
“這樣啊。
”賀星舟的神情竟有些失望。
燭玉潮搖了搖頭,轉言其他:“對了,你近日見小魚了沒有?”
賀星舟這才回過神:“他這幾日依舊在瞎轉悠。
我盯着呢,他沒再搗亂,你放心。
”
思及小魚,燭玉潮耐心盡失:“他若還不願開口,再過幾日我會給小魚些許銀兩,叫他自謀生路。
”
賀星舟不大贊同,反駁道:“他身上應該還有些銀兩,不至于餓死。
”
燭玉潮“唉”了一聲:“再怎麽說,小魚并非罪大惡極之人。
”
況且,他對自己的惡意,隻是因為聞棠而已。
賀星舟安撫般地捏了捏燭玉潮的手,随即不動聲色地放開了她:“無論外界傳聞如何,你對我的好不是假的。
所以,我才對小魚這樣的行徑無比厭惡。
”
聽了這話,燭玉潮片刻愣神,随即沒話找話般說了句:“……醫者仁心。
”
“那也得看對方是誰,不是嗎?”賀星舟立即回答道。
“也是,”燭玉潮嘴角微微揚起,“對了星舟,我今日在宮門外碰到了小伊,你還記得她嗎?”
“自然記得,怎麽了?”
燭玉潮便将碰到小伊的經過與賀星舟複述了一遍,賀星舟認真聽着,眼中散發着溫暖的光芒:
“那很好啊,她很喜歡‘朱姑娘’呢。
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做自己。
”
燭玉潮一愣。
做自己嗎?
可還未等燭玉潮回複,便聽賀星舟接着道:“無論你是小昭還是聞棠,我都會站在你身後。
”
燭玉潮扯了扯嘴角,正要開口回複,卻見一衣衫樸素的女子朝着她的方向走來。
是周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