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樓符清今夜還會不會繼續飲酒了。
燭玉潮看見魏長樂時,她正在屋外的臺階上坐着。
魏長樂雙手撐頭,百無聊賴地看着紫蘿忙前忙後。
紫蘿不知從何處搬來了一大攤形色各異的沙礫,她蹲在地上,正在整理着它們。
紫蘿餘光瞥見一襲紅衣,便趕忙拍了拍手,清除掉手中的異物:“王妃,您來得正好。
”
怎麽好了?
燭玉潮好奇地看向地上的礫石:“紫蘿,你要做什麽?”
紫蘿彎唇:“奴婢想着整日在府裏亂跑也不好,便找來些礫石,給小姐找點兒新樂子。
剛好王妃過來了,雖然奴婢不知有何事,不過……奴婢想,王妃還是很樂意和我們小姐一起玩的。
”
話音未落,便聽魏長樂一聲“王妃姐姐”,随即挽住了燭玉潮的胳膊,開口“控訴”道:“昨夜我分明找到了王妃姐姐,紫蘿姐姐卻不叫我過去。
王妃姐姐,你那時就在王爺屋中,對吧?”
燭玉潮偏頭和紫蘿對視一眼,紫蘿微微颔首:“王妃,奴婢叮囑了路上的其他人,叫他們莫要靠近王爺屋中。
”
“做得好,”燭玉潮沖紫蘿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拉着魏長樂的雙手哄道,“長樂,我昨夜是在王爺屋中,願賭服輸,我今夜帶你去見王爺,好不好?”
紫蘿顯然沒想到燭玉潮會這麽說,她沒忍住“啊?”了一聲,随即擡手捂住了嘴。
魏長樂倒是沒多大反應,她扯了扯耳垂:“我們去找王爺哥哥做什麽呀?”
同時,紫蘿也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喝酒,去喝酒,”燭玉潮對着二人眨了眨眼,“王爺近日心神不寧,若有長樂相助,興許有奇效呢。
”
紫蘿壓低了聲音:“昨夜……奴婢雖然沒聽到多少東西,卻大抵清楚王爺心情不好。
聽說雲瓊近日輾轉城內商鋪,是何處不順了?”
燭玉潮搖頭,言簡意赅道:“和玉衡城無關,是後宮。
”
“原來是宮裏,”紫蘿了然,“既然如此,便叫小姐跟着去吧。
對了王妃,這幾日李螢不大安分。
”
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燭玉潮歪了歪頭:“她怎麽了?”
“忽然鬧着要見王妃,還假模假樣地鬧上吊。
”
燭玉潮本想說不見,聽到後半段的“上吊”,卻來了興趣:“她可不敢上吊。
”
兩年前,李螢得了魏靈萱的命令前來寝所尋找燭玉潮,卻恰好撞見她和謝流梨将白绫往房梁抛去,連忙尖叫一聲跑走了。
人嘛,總有幾天不想活。
隻不過冷靜過後,還能從犄角旮旯裏發現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燭玉潮的目光有些渙散:“……她若還鬧着要上吊,便給她多買幾條白绫。
若市裏有其他顏色的也好,叫她挑。
”
紫蘿一時間拿不定主意:“那王妃還去見李螢嗎?”
“她想見我,不過是要當面催我信件之事,”燭玉潮的眼前浮現出李螢以往的嘴臉,咬着牙根,憤恨道,“不必理睬。
”
“是。
”
日光徹底默了下去。
柔和的圓月撥去厚重的雲層,沉寂地照亮了偌大的嘉王府。
燭玉潮裹了裹披風,帶着魏長樂和紫蘿,在燈火通明的屋子外停下了步伐。
熟悉的方向再次傳來物件破裂的聲響,燭玉潮回過頭對二人無聲說道:“安心。
”
燭玉潮輕推大門,卻沒能像昨夜一般輕松推開。
樓符清把門反鎖了。
然而,屋內摔東西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燭玉潮一時疑上心頭,她不願無功而返,隻得故技重施,冒險偏過頭,将耳朵湊了上去。
“吾本是……今宵為君……”
燭玉潮蹙眉。
樓符清一喝酒嘴裏吐出的話便變得無比模糊,什麽也聽不清楚。
可仔細聽來,那人似是在……哼歌?
“他年荷花盛開日,朵朵帶去吾祝福。
”
話音剛落,一隻瓷器瓶直接砸上了門框!
燭玉潮心頭一震,正要撤離,隻聽“吱呀”一聲,門被從裏拉開,燭玉潮整個人不可避免地朝着屋內栽倒!
她的目光正撞樓符清,吓得燭玉潮緊急扒住門框,在距樓符清僅一寸處穩住了身子……卻感到身後一陣強大的力量襲來,燭玉潮被迫貼上了樓符清的胸口!
燭玉潮的臉色一瞬間沉了下來:樓符清竟把自己硬往他懷裏按!
樓符清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燭玉潮的情緒一般,他緩緩垂下頭,柔順的發絲落在燭玉潮的臉龐,将她整個面容都籠在了黑暗之下。
低啞的嗓音帶着冬夜裏的淡淡涼意,傳入了燭玉潮的耳畔:
“娘子,昨夜的人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