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燭玉潮修長的指間劃過紙張,發出如同烈火焚燒的“滋滋”聲。
不知為何,昨夜的燭臺并未熄滅。
燭玉潮習慣性凝視着面前的光亮,而後被一個火紅身影擋住了視線。
樓符清一身紅袍,襯得他本就白皙的膚色趨于反光。
燭玉潮移開目光,淡然道:“大婚已過,不必再着喜服。
”
樓符清嘴角有了弧度:“娘子還未親眼瞧過,我舍不得換。
”
燭玉潮懶得理他:“你随意。
我們何時啓程雪魂峰?”
“你在看合婚庚帖?是怕我違諾?不,說到做到,”樓符清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五日後,五日後你我就會前往雪魂峰。
娘子,安心。
我會幫你。
”
燭玉潮移開目光:“昨夜那位小姐叫什麽名字?”
“魏長樂,魏靈萱的堂妹。
”
燭玉潮眼底映射出樓符清毫不意外的神情,她心中猛然竄起一股無名火,即刻拿起手邊庚帖向樓符清砸去,卻被後者輕而易舉地抓住手腕!
樓符清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娘子,該用膳了。
”
“……松開我。
”
“好。
”
樓符清應了,他松開燭玉潮往外走去。
燭玉潮整個人仿佛洩了氣般向後倒去。
她癱軟在床邊,右手恰好碰上合婚庚帖,卻見那物旁邊多了隻食盒。
燭玉潮愣了愣,起身打開食盒,隻見其中放着碗熱氣騰騰的乳糖圓子,其上飄着金黃的桂花,清香撲了燭玉潮一臉,她腹中“咕嚕”叫了一聲,執起調羹喝了一勺。
好生可口!
興許是昨夜餓得太狠,直至湯碗見底,燭玉潮都未有飽腹感。
不夠。
燭玉潮不想胃心痛,她起身推開房門,柔和的光芒灑入屋中,燭玉潮擡眼,卻撞見一襲嬌嫩鵝黃!
魏長樂挽起長袖,白皙瘦弱的小臂被曦光曬得泛粉,她俯身捧起清水朝婢女潑去,婢女并不膽怯,竟嘻嘻哈哈地與主子互相潑起水來。
不時,魏長樂的衣衫濕了大半,那婢女才收斂笑意,起身壓住魏長樂的手腕:“小姐,不玩啦。
”
魏長樂不情願地嘟起嘴搖了搖雙臂,卻忽然渾身一震:“阿嚏!”
婢女連忙掏出帕子為她擦拭:“小姐?”
魏長樂緩緩擡起頭,她咧開嘴,露出那雙與魏靈萱相似的酒窩,嬌聲道:“紫蘿姐姐,我沒事。
”
話音未落,魏長樂兩眼一翻往身後池塘倒去!
紫蘿穩穩接住了她,同時,紫蘿手中的帕子也掉落池水。
染血的帕子漂浮于水面,洇開一片鮮紅之色!
燭玉潮瞳孔猛地收縮,卻見魏長樂勉強掀開眼皮,沖紫蘿做了個鬼臉。
她擡手沾了沾嘴角的血絲,又伸出舌頭舔舐食指:“紫蘿,是寒瓜,是寒瓜打的汁液呀。
”
語氣如孩提般天真。
燭玉潮蹙了眉,她疑惑地歪了歪頭,卻聽身旁驟然響起苦澀的男聲:
“她病了。
”
樓符清果然未曾走遠。
而燭玉潮在他眼底輕而易舉地得到了答案:魏靈萱的堂妹竟是個癡傻兒!
樓符清苦笑:“娘子,你明白了嗎?”
燭玉潮怔然道:“……陛下好恨你。
”
“恨我?”樓符清微微搖頭,“他萬人之上,何至于對我一個毫無威脅的皇子産生這樣的情緒。
父皇隻是還沒找到一個虎毒食子的理由。
”
燭玉潮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她垂下雙眸,卻被樓符清捧起右手放在自己冰涼的側臉,沙啞道:“娘子,沒有你,我該怎麽辦呢?”
無論樓符清抱着何種目的說出這種話,他此刻都是需要聞棠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燭玉潮語氣沉靜下來:“六殿下如若當真這麽想,便将手中籌碼盡數抛出罷。
如今你我已是名義上的夫妻,想必殿下不會再有什麽莫名的後顧之憂了。
”
樓符清羽睫微顫,他默認了。
局勢回轉,燭玉潮收回右手,二人一前一後地回了屋中。
燭玉潮壓好門窗:“首先,六殿下怎麽會知道太子對魏靈萱有意?”
樓符清揚起嘴角:“比起聞氏,蕊荷魏氏更表忠心。
不是嗎?”
聞氏勢力再大,到底還是江湖中人。
樓璂既想拉攏,又心生忌憚。
從請婚當日便能看出,樓璂甚至未曾向皇帝提及聞棠其人。
如樓符清所說,私鹽輿論爆發後,權衡利弊之下,樓璂放棄了聞棠。
可樓符清明顯理解錯了燭玉潮的意思,燭玉潮深吸一口氣:“我問的并不是太子為何放棄我,而是早在學宮修習時魏靈萱便十分厭惡太子。
以魏靈萱的性子,她怎會在短短幾日內轉了心思?”
“竟是如此?”樓符清顯然也不知此事,他頓了頓,“興許不是魏靈萱轉了性子。
魏靈萱的父親是開國以來第一批與正襄表忠心的臣子,再加上其上任後為官清廉、私庫赈災,前途不可限量,他不會放棄攀附皇恩的機會。
至于魏靈萱……”
燭玉潮催促道:“別賣關子。
”
“娘子不是一直好奇那孩子的雙親是誰嗎?”
樓符清壓低了聲音,語氣中隐隐帶着癫狂的笑意:
“那孩子,是我從皇兄府裏偷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