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着一衆品貌端莊的女子。
可美則美矣,卻不能令人眼前一亮。
王富商家的,端莊有禮,但過于寡淡。
鄭縣令家的,妖娆妩媚,可惜難登大雅之堂……
挑來選去,太守覺得哪一個都缺了一點點。
他身旁的門客,隻看桌上擺放的名字,就知道太守在煩惱什麼,當即便獻策道:“太守是想守成,還是要搏上一搏?”
太守問:“何為守成,何又是搏上一搏?”
門客緩緩道來:“太守若是信奉中庸之道,依照我看,在這些女子中,随意選出一位便可,也不必煩惱選誰。
畢竟,結果都是一樣的。
天下美人何其多,這些女子被選出來,也不過是成了大海中的一顆水滴,和旁人混迹在一起,瞧不出有什麼分别。
”
他話音一轉,又道:“但若是太守想在衆多官員之中脫穎而出,便要能夠摒棄門戶之見,選最絕色的美人。
隻需匆匆一眼,待那美人袅袅婷婷地走到陛下面前,開口道,她是鄢城太守選出的人。
我相信,陛下定然會記住大人的名字。
”
太守面色微動,顯然是被說動了。
他出聲詢問:“美人可尋,絕色卻罕見,你可不要王婆賣瓜,待我見了之後,若不覺得是絕色,可要罰你……”
門客忙道:“太守莫急,待你見了那美人以後,便知道我口中絕色二字,沒有一絲一毫做僞。
我剛見美人時,隻覺得魂魄都快要散開了,要随着美人而去。
”
見他說的玄乎至極,太守反而有些不相信。
縱然美人再美,不過是眉毛眼睛生的比旁人周整些,哪裡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
“莫要胡說,速速帶美人來見我。
”
門客面露為難之色,說道:“太守見怪,我與這美人并不十分相熟。
太守若是想見,需得自己親自前往。
”
太守既動了心思,自然不會對這些細枝末節斤斤計較。
他便随着門客緩緩離開,直到停留在一處脂粉香濃的花樓前面。
太守頓時勃然大怒,指着門客罵道:“枉費我輕信了你,這裡面的女子,也是能随意往陛下面前帶的嗎,到時髒了陛下的眼睛,你我該當何罪?”
門客還未開口,隻聽花樓裡傳來聲響。
依偎着門框,輕揚帕子的女子們,頓時面面相觑。
“又來了。
”
她随手拉過一個腳步匆匆的仆人,問道:“裡面怎麼了?”
“王公子和窮書生打起來了!”
女子輕笑:“這又是為了什麼?”
仆人急着脫身,忙陪笑道:“好姐姐,你别為難我了,還能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牡丹姐姐嗎?這些人都争着要見牡丹姐姐,一兩句不如心意,就鬧騰起來,可苦了我們了。
”
女子也不為難他,松手讓他離去了。
門客一聽“牡丹”兩字,眸子微亮,忙攔住女子問道:“牡丹姑娘,今日可有空?”
女子本不想理會他,但見太守身上還穿着官服,嘴裡脫口而出的諷刺話語,頓時一收,沒好氣道:“你見到她,親自問上一問,才知道有沒有空。
隻是兩位大人,我瞧你們生的文質彬彬,恐怕擋不住王公子兩拳,還是小心為妙啊。
”
說罷,她便款款離開。
太守擰眉:“這便是你所說的,絕色美人?牡丹本是國色天香之物,卻被這等女子拿來做花名,當真是污了牡丹的名聲。
”
門客道:“大人莫嫌這名字俗氣,隻是花樓中人喜取花名。
而且太守是為了美人而來,管她叫什麼名字。
你若是不喜牡丹名諱,我曾經私底下打聽過她的名字,她舊名喚做滢滢。
”
門客再三勸解,太守才擰着眉峰,走進花樓裡。
隻見廳堂中,仆人把剛把王公子和郭書生分開,地面散落的滿是絲綢飄帶,羹飯冷炙。
站在人群中的王公子,太守識得,他父親正是有名的王富商,聽聞膝下之子,懂事知禮,怎麼如今卻在花樓裡大打出手。
王公子餘怒未消,朝着郭公子伸出手:“拿來。
”
郭公子臉上一片烏青,但面上倔強,仍舊不肯把作好的畫像,交給王公子。
他這幅“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模樣,令王公子越發生氣,又要出手。
隻聽得樓上傳來溫聲軟語,隻聽聲音,便讓人覺得身子酥麻。
“月媽媽,我的那件石榴紅裙,丢到哪裡去了?”
剛才還滿臉怒意的王公子,頓時變幻了臉色,朝着緩緩走下的美人,露出溫和的笑容。
太守也随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