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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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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滢滢便褪下鞋子,隻穿素色長襪,翻身上了床榻。

    她輕輕俯身,把雪白、帶着溫熱的額頭,抵在了殷羨之的額心。

     昏迷中的殷羨之,隻覺得有一股暖香撲面而來,淡雅中夾雜着熱氣,幾乎要把他燙化了。

    嫩生生的肌膚,靠近他發熱的額頭,讓殷羨之不禁喟歎一聲。

     或許疾病之中,才是最為脆弱不堪的時候。

    清冷淡漠如同殷羨之,此刻也不禁心頭發軟。

     他想起了蹒跚學步時,母親溫柔的懷抱,身上的氣息也是這般好聞。

    那時的殷羨之,雖然性子比其他幼童沉穩,但終歸是愛笑愛鬧的。

    但母親身子弱,自殷羨之記事起,她就常年纏綿病榻,不久就故去了。

    而一心一意,向來不是男子所推崇的品行,父親很快便迎娶了繼室。

    一年又一年,家中有了新的弟妹。

    殷羨之不再是父親唯一的血脈,繼母待他,更是防備多于關懷。

    父親待殷羨之要求甚嚴,他要殷羨之功課出類拔萃,做人品行高潔,更要有令人如沐春風的本事。

     他又常常勸慰殷羨之,既是為人兄長,便要有容人之量,長兄如父。

    因而無論殷羨之和弟妹們有何沖突,父親都會不問對錯,先行責罰殷羨之一頓了事。

    已經知羞恥的殷羨之,卻要在父親發怒時,被強行逼迫褪掉上衣,被長鞭笞打。

    他看到角落裡,看戲一般嗤笑的弟妹,聽到繼母似是而非的勸慰聲音。

     而背上的疼痛,對于殷羨之來說,反而沒有那麼重要了。

     殷羨之習慣了隐忍照顧,正如同他陪伴李淩萱一樣。

    他會因為李淩萱貪玩走的太遠,而出聲勸慰,但若是李淩萱不喜,他便閉口不言。

     而那時的殷羨之,并非當真認同了霍文鏡的話,隻不過是學會了妥協隐忍。

     他知道,哪些話會招來不滿,便不會再說。

     正好像父親要求,要他成為的那種人一般。

     謹言慎行。

     這樣克制的久了,殷羨之逐漸忘記了,自己最初時,也曾經想過肆意地活着。

    可是,自從給予溫暖的懷抱離去時,他就不曾放松過自己。

    被教條訓導,已融進了他的骨髓裡,再不可更改。

     但當柔軟的肌膚,抵到他額心時,殷羨之仍舊會心尖發軟,他以理智克制自己,才沒有落下淚來。

     朦胧中,殷羨之聽到清靈的聲音響起。

     “好似……退了些熱。

    ” 那一抹溫暖要抽身離開,殷羨之心中慌亂,他心中急切,伸出手抓住了柔軟。

     元滢滢看着被禁锢的手腕,又垂首望着眼睑緊閉的殷羨之,輕聲道:“殷羨之,你醒了嗎?” 殷羨之像個木頭一般,分毫未動。

    但他的手卻牢牢地抓緊元滢滢的腕骨,讓她無法抽身。

     忽地,殷羨之張開唇,低聲喃喃了幾句。

    元滢滢聽不真切,便探着身子細聽。

     “……我是不是很壞……讓你很失望……” 元滢滢不明所以,隻輕聲應了一句。

     下一瞬,她便看到殷羨之素來淡漠的臉上,如同易碎的琉璃般,變得破碎不堪。

     “是了,我這樣的人,這樣的……” 殷羨之越說,越語無倫次,他颠三倒四地說些模糊的言語,元滢滢聽不清,腦子裡隻記得大夫要他多修養。

    這樣夢癔不止,恐怕算不得好生修養罷。

     元滢滢便用另外一隻空出來的手,輕輕拍了拍殷羨之的唇瓣,觸感發軟。

    她輕聲細語道:“剛才騙你的,我一點都不失望。

    ” 纖長的眼睫顫抖,殷羨之唇瓣張了又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真、真的嗎?” “為什麼會是假的。

    ” 殷羨之這才放下心來,但他仍舊握緊元滢滢的手腕,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開。

    夜漸漸深了,元滢滢有了困意,便順勢躺在殷羨之的胸膛上。

    她拉起大半張被褥,蓋到自己身上。

     殷羨之身上的熱意,不斷地向外散發着。

    元滢滢睡着睡着,就不禁朝着他靠攏。

     翌日。

     殷羨之醒來時,就看見身前的被褥亂七八糟。

    而他胸膛前沉甸甸的,殷羨之隻看到一隻毛茸茸的腦袋。

    他微微探起身,見是元滢滢,心中不免一驚。

     殷羨之隻能記憶起,昨日他跳下水,把元滢滢從湖水中救出來後,就昏迷過去。

    至于之後種種,就一概想不清了。

     他們年紀雖輕,但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是同睡一張床榻。

     殷羨之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但當他穿好鞋子時,身後傳來元滢滢的嘟囔聲。

     “你的胸膛,好硬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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