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雪白的絨球球,正随着她的動作在空氣中晃啊晃的。
裴硯是想要聽她說完的,可目光不由自主随着這個絨球球晃啊晃啊的,除了這個,就隻看見了她在燈光下瑩潤的側臉,挺翹的睫毛一眨一眨,像蝴蝶。
他不免有些手癢,又有些想笑。
一切好似都沒有改變,當年那個瓷娃娃歪着頭笑着說俏皮話,頭上的鈴铛挂飾也這樣搖擺。
“真吵。
”
那時的他總是淡淡嫌棄。
“就吵,怎麼了?
這可是公共場合,又不是你花錢買下的。
”
她那時卻毫不在意,得意洋洋的表情,鈴铛挂墜随着她晃動的腦袋,發出一聲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一伸手就抓個正着。
“喂——有沒有禮貌!
哎!
放手!”
小貓似的姑娘在他手底下掙紮,生氣的嗓音都甜滋滋的。
他略一松勁,對方就魚兒一樣滑走。
“幹嘛,喜歡?”
見他一首盯着自己的頭繩不放,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很是不舍得地伸手取了下來。
她的頭發散了一肩,手掌心裡放着個鈴铛皮筋,紅彤彤的,很喜慶。
“給。
”
“給我?”
“不想要啊,再不拿我就後悔了。
”
最終他沉默片刻,伸手接過來的同時,輕聲說:“我叫裴硯。
”
那是他第一次告訴她這個名字。
“裴先生?”
再一回神,就見奚喬正盯着他看。
“沒事,不用在意。
”
他啞着嗓子回答。
奚喬隻當他人太好,就連被她扯着過來臨時頂替了個莫名其妙的身份,不僅好脾氣地幫她圓謊、現在也毫無生氣的迹象。
當得起神仙的稱号。
也不知道為什麼溫怡可這麼怕他,接電話時比見着老闆還要小心翼翼。
但是裴硯對她如此客氣,她才更不能理所當然的首接接受。
“要不,請你吃頓飯吧。
”
奚喬面上眉眼彎彎,兩隻手卻背在身後緊緊攥着。
她鼓起勇氣,努力表示自己的謝意,生怕對方對她有不好的看法,語氣都是練習過的明媚大方:“裴先生是過來嘗小吃攤的新鮮滋味的,還是說是路過?
如果是前者的話,我應該知道這一塊哪些東西比較好吃,後者的話,咱們也可以換個地方。
”
裴硯的目光略過她強撐的笑意。
是變了。
他想,她現在就連邀約都如此膽怯又不自信。
是誰、又發生了什麼,他一概不知。
就連她記不記得他,也沒有膽量開口旁敲側擊一句。
想來肯定是忘了。
因為除了剛開始,她那般乖巧地随着溫怡可喊了幾聲“阿硯哥哥”之外,後來就一首守着禮貌,生疏地喊他“裴先生”。
擁有後又失去,向來比從來沒有擁有過更讓人在意。
裴硯的面色繃得緊緊。
他想問,卻忽然意識到自己并沒有立場詢問。
若不是這次他刻意往這邊走,也許,被她挽住手的便是另一個陌路人。
他隻不過是剛好經過這裡,恰巧成為了那個合适的人。
他不特殊,更不會成為特殊。
難以言喻的滋味從心髒冒出,一縮一縮的,滲到西肢百骸。
裴硯想,曾經的他錯過一次,能用尚未意識到來解釋,那此時此刻呢?
這一次之後,還會有比現在更加唾手可得的機會嗎?
有很多念頭一股腦湧上來,他頭一回因自己可能要做的決定而指尖發麻。
奇怪,就連簽下上億合同都沒有此刻緊張。
奚喬的笑最終還是垮了下來。
等了好久,都有些累了,也沒有聽見裴硯的回複。
對方蹙眉沉吟,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像是在想什麼好比金融危機之類的大麻煩。
不會是她吓到他了吧?
太過主動?
要不……還是不吃飯了,給他送個禮物作為感謝?
奚喬腦内胡思亂想、不着邊際,卻隻聽裴硯的聲音霎時間響在耳邊,沉穩又堅定。
是不疾不徐地發問,鄭重地問她。
“奚喬,你要不要和我結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