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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饕餮出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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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頭餓極了的美洲豹會爆發出多麼驚人的捕獵速度? 韓易不清楚。

     但韓易知道,一個虧待了自己肚子七年的韓國女孩,在卸下心理防備後有多能吃。

     兩天時間,這對臨時拼湊的幹飯團夥,在紐約足足整了九頓。

     出門攔一輛黃色出租,到目的地就吃,吃完上車就暈,暈到下一個目的地馬上生龍活虎,繼續覓食。

    從第145街的漢密爾頓高地,到曼哈頓最南端的炮台公園。

    自帝國大廈旁的韓國街,至以法拉盛為腹地的華人區。

    趙宥真算是把她目力所及的範圍内,想吃的所有東西都試了一遍。

     Daniel’s、LeBernardin、Jean-Georges,清湯寡水的米其林餐廳咱們小趙一律拒絕,既然要敞開吃,那就找最油最膩最接地氣的大衆美食。

     一大早起來,韓易就帶着趙宥真直奔時代華納中心與中央公園之間的餐車,買了一隻髒水熱狗當開胃菜,這是一道專屬于紐約的街頭佳肴。

     髒水熱狗并不髒,它是在低鈉牛肉湯中加入大蒜粉、辣椒粉、孜然粉、紅酒醋和番茄醬等調味料,再放入烤腸充分吸收湯汁制成。

    因為用來浸泡的湯汁,或者按照華國人的習慣叫鹵水,看起來有些渾濁,所以才被稱為髒水熱狗。

     事實上,這種肉腸帶着非常濃郁的複合味,夾上兩塊熱狗面包,再佐以辣味芥末醬和炒制的酸菜,這才是屬于這座快節奏港口城市的獨有風味。

     吃熱狗不需要挑名店,在每個紐約客心中,自家樓下餐車的味道即是最佳。

     “不管到哪裡旅行,如果你的時間有限,就必須要問自己一個問題。

    ”韓易循循善誘,“那個地方,有什麼東西是獨一無二的,是比世界上其他人都做得更好的?” “熟食店……還有紐約披薩!” 說起這兩個詞,趙宥真連腳尖都輕輕踮起,就像在表達她的期待程度一樣。

     紐約擁有全世界最棒的法國菜和意大利菜,甚至連曰本菜的風味,都與東京的那些名店相差無幾。

     但如果你隻在紐約呆上兩三天,為什麼要去那裡呢? 紐約有什麼,是别的城市絕對沒有的呢? 熟食店。

     這是一種雜貨店與餐廳融合的店鋪類型,店内不光出售包裝好的預制熟食和飲料,也會根據客人的要求現場烹調簡單的菜肴,比如三明治或者龍蝦湯。

     十九世紀後半葉,德裔移民潮水般湧入美國,其中的猶太族群在紐約普及了熟食店的概念。

    随後,二十世紀初期的意大利裔移民,這群熟食店的鼻祖,讓這種業态在曼哈頓遍地開花。

     熱氣騰騰的煙熏牛肉切開來,内裡依然是鮮嫩多汁的狀态。

    斬出八片,如小山般堆在黑麥面包上,再放一勺裹滿馬蘇裡拉芝士的德國酸菜置于頂部,最後用另一片黑麥面包蓋住收尾。

     這就是世界第一猶太熟食店Katz's連續經營一百三十年依然人氣爆棚的秘訣。

     一口咬下去,是食物最原始最兇猛的味道。

    酸甜鹹鮮,沒有一絲遮掩,絕不扭捏地朝你撲來。

    這裡沒有分子料理的文質彬彬,隻有為了讓味蕾和胃袋雙重滿足的本質追求。

     韓易發現,同行的韓國女孩有一個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可愛習慣,那就是每次吃到喜愛的食物,除了像小貓一樣微微眯起眼睛,還會不由自主地左右輕輕搖晃身子。

     韓易稱這叫美食搖擺。

     趙宥真的美食搖擺不僅出現在第一口煙熏牛肉三明治後,順着手臂向下淌油的Joe's芝士辣香腸披薩,秘制埃及白醬攪拌而成的TheHalalGuys希臘烤肉飯,都讓她情不自禁地晃動起來。

     當然,兩個亞洲胃絕不會光吃西式美食,作為世界上最包容開放的大都會,這裡有你能想到的一切烹調風格。

    趙宥真在紐約的姜虎東狠狠補了一頓烤肉,并在韓易的強烈推薦下嘗試了BCD的豆腐鍋,最後走回時代華納中心樓下搞了一碗Momofuku的拉面。

     不僅如此,就連來自韓易家鄉的風味,紐約東村最棒的川菜館麻辣東村他們也沒放過。

    甚至第二天接近淩晨,二人還專門趕往法拉盛,整了頓巴蜀老竈火鍋。

     “那你之前去蓉城旅遊,都吃了些什麼啊?” 韓易往趙宥真的碗裡添了一勺麻婆豆腐,語氣裡的哀怨和痛心,真是人人聽了都要垂淚。

     “……沙拉。

    ”趙宥真的雙唇辣得通紅,呈現出比自然狀态下還要飽滿豐腴的弧度。

    長期吃沒有味道的減脂餐,讓她對辣味的容忍度無限趨近于零。

    連吃自己國家的泡菜都會被辣到的宥真,又怎麼抗衡得了川渝的小米辣和朝天椒。

     可即使如此,快被辣暈的她也沒舍得停手。

     “當時害怕長胖,隻是去看了熊貓而已。

    我聽說過川菜,可是沒想到這麼美味。

    ” 宥真給自己獎勵了一塊水煮牛柳,燙得嘶嘶吐氣。

     “這也太好吃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麻辣東村的用餐空間很小,事實上,在曼哈頓能租得起大物業的餐廳也不會是這個價格。

    在一個略顯局促的邊桌,韓易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不管怎麼努力,他也沒辦法想象出這個完美的瓷娃娃胖上五十斤是什麼模樣。

     “真沒想到。

    ”韓易感慨地搖搖頭。

     “沒想到什麼?”趙宥真擡起頭,下巴上還沾着幾滴紅油。

     “我一直以為你哪怕喜歡美食,也是喜歡那些精緻的東西。

    ”韓易給她開了罐涼茶,再不喝點解辣的這姑娘就飛升了,“沒想到,你居然對平民美食情有獨鐘。

    ” “什麼平民美食?食物就是食物。

    ”趙宥真放下筷子,認真地解釋道。

    對于面前這個臨時夥伴,她很願意把内心積壓的想法講給他聽,“就像音樂一樣,隻有少數人喜歡的音樂,不會成為滋養整個社會的養分。

    那些你覺得習以為常的旋律,才是塑造和改變一個國家的催化劑。

    爵士、搖滾、電子音樂,不都是從小衆走向大衆的嗎?” “絕大多數人都喜愛的東西,才是最好的東西。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趙宥真毫不避嫌地給韓易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曆史是由人民書寫的,美食點評也是……讓米其林指南和Pitchfork見鬼去吧。

    ” “很有野心,宥真。

    ” 韓易嚴肅地朝她遞去又一張紙巾。

     “擦擦嘴,快滴下來了。

    ” 微紅着臉,慌亂擦拭臉蛋的趙宥真,哪有半分南韓上流社會的影子? 從喜好到思想,這個檢察官的女兒,與她所處的社會與階層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在她心裡住着的,還是那個奔跑在南原市遠郊的田野間,全身心愛着那片山水的小胖妞。

     盡管胃都脹得有點發疼,最後幾頓韓易連筷子都沒動幾次,但他依然咬牙奉陪到了最後,畢竟這饕餮是他親自從籠子裡放出來的。

    消滅了絕大部分食物的趙宥真,對于她來請客這件事也是異常堅持。

     不用擔心,韓易也沒有吃白食,這兩天的其他旅行支出,都是由他支付,這是一種讓雙方都感覺不到什麼異樣的,非常順理成章的AA制。

     在紐約,隻享受美食一個維度的體驗,那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在中央公園的畢世達噴泉前喂鴿子,去第53街的現代藝術博物館看梵高、畢加索和沃霍爾,到切爾西的高線公園,漫步在廢棄鐵路改建的生态步道中。

     韓易和趙宥真的遊覽路線,是多次造訪紐約後沉澱下來的慣性。

    避開了遊客常去的時代廣場、華爾街和中央車站,他們真正沉浸在了曼哈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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