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神明們所注視着嗎?
這豈不是希臘的至高榮譽嗎?
為了這一份至高的榮譽,即便獻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什麼值得遺憾的呢?
赫拉克勒斯爽朗的笑道:“伊阿宋說的不錯……撞擊之岩石嗎?我聽說過它的威名,即便是最快的渡鴉都無法度過的天險,除非神明應允,否則任何人都逃不過船毀人亡的下場。
”
“但我們這趟進行遠征科爾喀斯金羊毛的旅程,可是被衆神所祝福過的!”
“不僅如此,你們别忘了,神明們也一直都在注視着我們!”赫拉克勒斯大聲說道:“即便是到了那撞擊之岩石,神明也會幫助我們渡過難關!”
赫拉克勒斯的話,和伊阿宋一樣,都是為了振奮人心,英雄們此時正在惶惶然不可終日,作為船長的伊阿宋,與人緣最好的赫拉克勒斯,正好站出來振奮大夥的意志。
不過作為阿爾戈号最強者的蘇爾倫并沒有繼續站出來也說兩句振奮人心,在他的心裡,已經不認為之後的一切旅程都可以依靠神明了,否則這考驗豈不是太過兒戲了些?
“雅典娜、赫拉、赫斯提亞女神啊……”
蘇爾倫閉目,心中緩緩回想過三位女神的面貌,旋即,他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無論是什麼樣的考驗,都交給我蘇爾倫吧!”
“若是連阿爾戈号的大冒險都無法征服,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在衆神的面前,提出那人神的大治世?”
——
阿爾戈号繼續航行,如預言一般,果然來到了密細亞。
伊阿宋對于菲紐斯的預言,雖然嘴上不當回事,實際上心裡重視的不行,連忙說道:“補充一下淡水和食物,咱們就離開這裡吧,不要在這座島久留。
”
赫拉克勒斯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我去狩獵,順便收集一下水源,你們都留在船上不要下來了。
”
作為強者的赫拉克勒斯,的确有這個底氣,無論這座島嶼有多麼的危險,總歸不會威脅到他的生命安全。
赫拉克勒斯的養子兼情人,美男子許拉斯這時候說道:“赫拉克勒斯啊,請您也讓我來幫幫你的忙吧,取水的工作就交給我如何?”
許拉斯面露懇切之色,他對于自己跟着赫拉克勒斯才登上阿爾戈号,蹭了這份榮譽而感到十分心虛,畢竟他的實力還不足以達到登上阿爾戈号的級别。
赫拉克勒斯面露猶豫之色,這時候他的好友,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也說道:“赫拉克勒斯,那就讓我跟着許拉斯如何?”
這時候蘇爾倫開口說道:“何必如此,你們想要應誓嗎?”
“許拉斯,你留在船上吧,不要添亂,我和赫拉克勒斯去一趟就好了。
”
赫拉克勒斯搖頭拒絕道:“不行,蘇爾倫,你必須留在阿爾戈号……或者你去狩獵,我留在阿爾戈号也好。
”
“既然知道這是阿波羅神所傳授的預言,那麼你怎麼敢确信我們兩個都上島之後,阿爾戈号就能安然無恙呢?”
别看阿爾戈英雄足有五十人,實際上赫拉克勒斯和蘇爾倫占據了整體戰力的百分之九十九,如果兩個人都上島,那留在船上的人就有些危險了,說不定反而會應誓。
蘇爾倫沉默,他歎息道:“那好吧,隻有你們三個下船吧,預言說會失去三個船員,總不能連你赫拉克勒斯都一并死在這裡了吧?”
“赫拉克勒斯注定會回到船上,若是其餘兩人死去也代表了預言的不準确!”
伊阿宋一錘手心說道:“蘇爾倫你的思路是對的,那麼就讓赫拉克勒斯、波呂斐摩斯與許拉斯上島吧!”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果不其然,三個人都沒有回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不要說物資,就連出去尋找物資的三人都沒有回來。
蘇爾倫的臉色忍不住嚴肅了起來,島上并沒有發生戰鬥,若是有戰鬥,那麼赫拉克勒斯肯定不會毫無還手之力就被人幹掉。
蘇爾倫并不了解阿爾戈号途中的詳細經曆,他頂多知道阿爾戈号到了科爾喀斯之後,伊阿宋在美狄亞的幫助下獲取金羊毛的故事。
故而也不知道赫拉克勒斯在這裡失去了養子與情人許拉斯,還被神明要求回到希臘為歐律斯修斯服役,繼續完成十二項偉大的功績。
赫拉克勒斯現在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贖罪,他參加阿爾戈号冒險,隻是因為歐律斯修斯沒有給他下達任務罷了!
蘇爾倫拿起弓箭,淡淡的說道:“我上島看看。
”
阿塔蘭忒緊随其後,“我也要去!”
蘇爾倫并沒有拒絕,隻是點了點頭:“那塔喵,你跟着我身後,不要分開。
”
其實現在這種情況下,作為最強者的蘇爾倫自己一個人登島就好,畢竟已經失去了三位船員,應了這個預言,留在岸邊的人多半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過蘇爾倫也管不了阿塔蘭忒,她願意跟上就跟上,或者說誰願意跟上都行,蘇爾倫隻能說盡力保護他們。
但除了阿塔蘭忒,其他人對這座島嶼倒是出現了很明顯的敬畏之情,連赫拉克勒斯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他們可不願意登島。
他們登島上去幹什麼?
難道緊緊跟在蘇爾倫的身後嗎?
那也太丢人了……
蘇爾倫很快就找到了一條靜美的小溪,河邊還擺放着阿爾戈号的儲水袋,以及淩亂的巨大腳印和丢在一旁的獵物與赫拉克勒斯的佩劍。
阿塔蘭忒愣了愣,問道:“這就是他們三人消失的地方了嗎?”
“……看來是的。
”蘇爾倫歎道:“沒想到赫拉克勒斯還是應了預言。
”
周圍并沒有戰鬥的痕迹,蘇爾倫放下了心,更加确信赫拉克勒斯的離場,一定是衆神的安排。
蘇爾倫垂眸沉思道:“所以,撞擊之岩石那裡,必須要取悅神明了嗎?”
“神的預言,真的不可違背嗎?”
他之前數次解決預言之中的命運,并且在晚上的時候偶然間會進入神明視角觀察命運的絲線。
故而蘇爾倫對預言中的命運,總是缺乏了三分敬畏,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可是現在,神明無處不在的影響力,卻告訴了蘇爾倫,神明依舊支配着希臘,神之所言,便是無法違背的‘命運’!
就在蘇爾倫沉思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容顔已經倒映在小河的水面之上,那俊美絕倫的見神之顔能夠令衆神都動心,藏在河水之中,将許拉斯擄走的甯芙仙子頓時無法把持……
她們故技重施,想要将蘇爾倫也拖拽下水,可是作為一名優秀獵人的阿塔蘭忒,卻時刻都保持着警惕,尤其是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就在老澀批甯芙仙子們冒頭的時候,阿塔蘭忒彎弓如滿月,箭出如閃電,一連射出三箭,幾乎将甯芙仙子全部射殺,而蘇爾倫卻捏住了其中一支箭矢,平靜的說道:“留一個活口問問怎麼回事吧!”
這些河邊甯芙擄掠貌美男子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全殺了都是為民除害了。
發配到冥府給哈迪斯跳舞去吧!
蘇爾倫并沒有制止的念頭,他隻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兩人的逼問下,最後一名僥幸存活的甯芙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兩人。
“所以許拉斯被你們害死了,赫拉克勒斯和波呂斐摩斯都接到了不容違抗的神谕,無法返回了嗎?”
蘇爾倫點點頭:“了解了,去找哈迪斯忏悔吧!”
随着一聲輕響,蘇爾倫擰斷了她的脖子,讓她和自己的姐妹去冥府團聚了。
蘇爾倫有些感歎生命的脆弱,他忍不住苦笑道:“看來殺戮非我所欲也。
”
“但滿手血腥,才是希臘英雄的人生。
”
阿塔蘭忒對此事的看法卻很是平靜,“蘇爾倫,你的愛太過泛濫了,你狩獵林中的獵物,難道也會有不忍之心嗎?”
“你不會,因為你不認為野獸是你的同類,但你卻會對有着人形和知性的生命體抱有泛濫的愛,這不是一件好事。
”
阿塔蘭忒勸道:“何必如此呢?蘇爾倫……你隻需要把甯芙仙子,乃至于那些弱小的、沒有力量與血脈的低等生物(人類),便當成另一物種,注定會被統治、剝削、壓榨、殘殺的奴隸種就好了。
”
雖然神代足夠美好,蘇爾倫一路所見,盡皆是神代的豐美與富饒……
但,不可掩蓋的是,神代的古典希臘,是一個充斥着血統論與奴隸制的殘酷社會!
英雄們與普通人雖然同樣具備着一個腦袋兩條胳膊兩條腿,但已經在事實上進行了物種隔離,英雄們是上位的統治者,永遠都不會向下兼容普通人。
“……塔喵啊,正是因為有你這樣的思想,我才想要達成那夢中的黃金大世!”
聽到阿塔蘭忒堪稱倒行逆施的言論,蘇爾倫無喜無悲,并沒有勃然大怒斥責阿塔蘭忒的落後思想,他對此的看法很是平靜,畢竟這就是人類的屬性之一,社會趨同性。
任何人,即便是看似個體實力強大,足以引領社會和時代的英雄,也有着從衆和被同化的心理可能。
大部分的情況下,看似是英雄引領了時代,實則是時代的浪潮,在前進之時選擇了英雄。
阿塔蘭忒畢竟是生活在神代希臘,土生土長的希臘貴族,她所接受的三觀,難以避免的是奴隸制度下的倒行逆施。
蘇爾倫不能要求她的思想足夠開化,能夠理解人人平等,甚至是人與神、以及一切知性生命平等這種思想。
或許,在希臘所有人看來,蘇爾倫這種緻太平的思想,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蘇爾倫沒有解釋太多,他隻是淡淡的歎道:“我隻希望這一路上的經曆,這一路上的必要之惡與殺伐,真的有着足夠的價值吧!”
“希望我永遠都不會違背自己的初心……”
“若能達到那真正的大治世……”
“算了,塔喵,繼續看下去吧,總有一天你會理解我的,因為我相信,人類内心對于美善的追求,要遠遠的大于暴虐的壓迫。
”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人類,必然追求着美善!
否則,為何誕生于人類之惡的Beast,心中卻都具備着對人類最洶湧的愛?
——
接下來的旅程,很快就達到了珀布律喀亞王國,其國王阿密科斯也果然如預言中的那般,要求阿爾戈号英雄與他比試。
這是阿密科斯的惡趣味,作為海神波塞冬之子,他最喜歡炫耀自己作為神之子的武力。
所有登上珀布律喀亞王國的外來者,都會被迫與之比試,然後全部被阿密科斯殺死,獻祭給他的父親海神波塞冬。
而伊阿宋卻苦苦勸他不要作死,這可是阿爾戈号!
承載了全希臘最強大英雄的阿爾戈号!
但阿密科斯卻是聽也不聽,什麼狗屁阿爾戈号,什麼全希臘最強大的英雄們……
比試拳擊就完了!
伊阿宋拗不過這位作死的國王,最終還是狄俄斯庫裡雙子出面,他們本來應該是成為海神的希臘本土神,但不僅地盤被搶,甚至還被吟遊詩人扭曲成了宙斯之子。
作為哥哥的卡斯托爾說道:“那就讓我先上吧?”
可是妹妹波魯克斯卻不同意,她搓了搓手:“由我來就好,哥哥不要跟我搶!”
阿密科斯卻是毫不在意,直接說道:“你們兩個一起來就是了!”
這正合了狄俄斯庫裡雙子的意,他們兩個一并登台,很快,波魯克斯一拳砸在阿密科斯的耳根,把這位殘暴的國王打死。
殘暴之人,必然不會有忠義之人追随,阿密科斯一死,他的手下并沒有選擇一擁而上為他報仇,反而一哄而散,回到珀布律喀亞王國開始搶奪權力。
伊阿宋面色有些難看,他搖了搖頭說道:“這下子可是把波塞冬大人的罪死了。
”
在海上殺死海神之子,這可以說是赤裸裸的挑釁了吧?
伊阿宋忍不住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自己上了,擊敗這個阿密科斯之後,離開這個珀布律喀亞王國就好了,何必殺了他呢?
但事已至此,伊阿宋也不好再說什麼,失去了波塞冬的庇護,狄俄斯庫裡雙子好歹也是水手與航海雙子神明,應該……靠得住吧?
在即将抵達位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撞擊之岩石之時,阿爾戈号停在了馬摩斯海進入黑海的最後一站,普羅龐戚斯。
從這裡可以抵達撞擊之岩石,度過撞擊之岩石就是黑海,從此抵達科爾喀斯将一帆風順。
普羅龐戚斯的國王與那位殘暴的海神之子阿密科斯有宿怨舊仇,得知阿爾戈英雄幫他除去了心腹大患,很是感激阿爾戈号英雄的義舉,邀請英雄們登島修整。
然後……
阿波羅之子,伊德蒙就在野外被一頭巨大的野豬創死,這野豬誰都不看,就跟斷腿還能光速恢複,根性無比堅韌,以想要奪得三冠王的東海帝王一樣的氣勢與霸念,義無反顧的沖過來把伊德蒙創死了……
你小子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了月亮與狩獵的女神,荒野的女主人,野獸的領主,美麗而又溫柔,善良大方的阿爾忒彌斯大人了?
蘇爾倫把創死伊德蒙之後,已經半死不活的野豬殺掉,然後畢恭畢敬的祭祀了阿爾忒彌斯與阿波羅,希望能平息這兩位主神的怒火。
結果阿爾忒彌斯的祭品依舊是秒消失,可是阿波羅大人明顯有所抵觸,他的那份祭品都放涼了還沒有被接受。
蘇爾倫搖了搖頭,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怎麼這還沒到撞擊之岩石呢,就已經得罪兩位主神了?
一位是在大海上有着絕對統治力,與天王宙斯、冥王哈迪斯一并執掌希臘權柄的三王之一,海王波塞冬。
一位是司掌光明、預言、音樂、詩歌、醫藥、法規、太陽的銀弓之王阿波羅……
這兩位可都是在奧林匹斯十二主神中,席位靠前的大主神。
可關鍵是伊德蒙是被野豬創死的啊,你阿波羅要怪也該怪阿爾忒彌斯吧?
你遷怒我們阿爾戈号算什麼道理啊?
看着不被接受的祭品,伊阿宋哭喪着臉,歎道:“咱們這還沒到撞擊之岩石呢吧?這下該怎麼取悅神明啊?”
伊阿宋并不死心,當晚,他又一次的祭祀阿波羅,嘴裡念叨着:“阿波羅神啊,我對伊德蒙的死分外悲痛,願他的靈魂能在冥府安息。
”
“隻是,阿波羅神啊,阿爾戈号又該如何如果撞擊之岩石呢?”
“請偉大而光明與音樂之神阿波羅大人,賜下寶貴的預言吧!”
蘇爾倫沒能得到阿波羅的回應,可伊阿宋卻得到了。
他在夢中見到了阿波羅,得到了清晰而準确的預言。
可是在伊阿宋醒來之後,卻是面色一片慘白,他的臉上還帶着不可置信之色。
伊阿宋一臉茫然,看着陸陸續續醒來的阿爾戈号英雄,呆滞半晌,才有氣無力的說道:“我接到了神明的預言,度過撞擊之岩石的辦法……”
“可是,蘇爾倫,你絕對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