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禍前夕的最後狂歡的羅馬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瀕臨滅國的大危機已然解除,而且為羅馬人帶來救贖的,正是‘羅馬’本尊。
突兀的,一個無比宏大,足以籠罩全城的固有結界展開,呈現為黃金劇場的模樣,所有羅馬人都不約而同的被這大劇場束縛在各自的座位上。
無論是作為奧古斯都的尼波斯,還是正準備篡位奪權的歐瑞斯特,以及所有惶惶不可終日的羅馬人,全都被這顯現而出的固有結界限制,身體不受控制的出現在黃金劇場的觀衆席上。
一百餘萬羅馬人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的乃是不約而同的惶然,以及對未知的恐懼。
羅馬人本已接受了被匈人滅國的事實,也做好了被匈人攻入羅馬的準備,哪怕是匈人真的破城,也不會讓羅馬人如此恐懼。
但這一出場就束縛住一百餘萬羅馬人的黃金大劇場,一個堪比神代再現的巨大固有結界,卻是一個無法想象、無法掌控的未知恐懼!
全體羅馬人就如同被宣判死刑後那等待處決的犯人,等待的煎熬感遠比死亡更加折磨人心。
歐瑞斯特和尼波斯對視,兩人的眼中都有驚疑之色,作為高層,他們自然知曉這是達到固有結界級别的魔法的緣故。
可是匈人根本沒有魔法師,那些野蠻人靠的就是阿蒂拉那最純粹也最無解的武力。
好在,尼祿也沒有讓羅馬人等太久的意思,作為一個表演狂、自戀狂,尼祿皇帝在這短短的間隙之中,抽空換上了一套比之前的衣裝更為精美的禮服,作為自己這羅馬帝國的桂冠之花的出場表演秀。
尼祿對此十分自信,羅馬的魅力無可匹敵,一定能俘獲全人類的心。
所有人,都會沉醉羅馬(餘)這無可抵禦的至高魅力,匍匐在羅馬的腳下!
“子民們,喝彩吧,羅馬(餘)就站在你們的面前!”
劇場内的燈光都黯淡了下來,最終全部聚焦集中在舞台中央,尼祿出現在最閃耀、最亮眼的光圈中間,向全體羅馬人說道:“餘是羅馬帝國最具有魅力、最具有藝術、最具有仁心、最具有智慧……”
“餘就是羅馬最偉大的皇帝,尼祿·克勞狄烏斯·凱薩·奧古斯都·日耳曼尼庫斯!”
羅馬人還需要考慮一會才能知道這個所謂的‘尼祿’是誰,可是羅馬的學者、祭司、貴族一下子就知道了這位嬌豔如火,卻令人感到扭曲恐懼的美少女是誰了。
羅馬帝國時代,朱裡亞·克勞狄王朝第五位皇帝,同時也是朱裡亞·克勞狄王朝最後一任皇帝。
臭名昭著的一代暴君,執政期間,直接将羅馬帶入了亂政的衰落期。
這位尼祿皇帝死後,羅馬陷入了四帝亂政的衰落期,國力始終難以恢複,一直到五賢帝出世,羅馬一連出了五位英明神武的賢君,這才将羅馬帶入到西方最偉大的文明的位置上。
可以說,如果不是五賢帝為尼祿擦屁股,這個任性的家夥,或許就成了羅馬滅亡的元兇。
如今,這位被元老院與貴族敵視,羅馬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以如此扭曲可怖的姿态出現在羅馬公民的面前,如何不令人感到由衷的恐懼?
‘入侵的匈人如何了?’
‘您是來拯救羅馬的嗎?’
‘尼祿皇帝,為何,我們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一代暴君是如何重返人間的?這不是主所應允的時刻!’
一千個人的眼裡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百萬人的心裡也有一百萬個想法。
這一百餘萬羅馬人,如果不是被黃金劇場壓制,絕對會爆發出令人震耳欲聾的讨論聲,把自己心中的一切疑惑全部傾訴出來,向這位羅馬的第五代皇帝提出疑問。
畢竟,這本就是羅馬公民的權力。
作為人文走在世界前沿的羅馬,在文明之初,羅馬與華夏對政體的制度相差并不大,都是由貴族軍侯世家掌握帝國大權。
可是在雙方發展的過程中,卻逐漸走向了兩個不同的分支。
羅馬越來越開放,皇權因為無法掌控軍隊,被迫一步步解鎖,可以參軍的公民所享有的權力卻一步步擴大。
而華夏則很清楚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的道理,往往隻有最大的軍頭才能當皇帝。
皇權越來越集權,一步步變得至高無上,從君擇臣,臣亦擇君、君不正,臣投他國,變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天下無不是的君父……
如今的羅馬,雖然名為帝政,實際上已經算是具備雛形的共和了,羅馬公民享有的權力不低,至少話語權還是有一部分的,至少不會因言而獲罪。
羅馬人的心中有很多疑問想要問出來,但是,沒有任何人可以發出聲音……
整個黃金劇場的觀衆席,是一片靜悄悄的死寂與黑暗,隻有位立于舞台正中央的尼祿皇帝,可以肆無忌憚的發出自己的聲音,閃爍自己的光芒。
嗯,這也正是任性妄為的尼祿皇帝的風格!
在尼祿看來,在這足以媲美,甚至是超越阿波羅神的樂手面前,多餘的雜音都是不必要的,任何不必要的聲音,都是會破壞這份超越世俗的至高藝術的雜質!
尼祿才不在意這些羅馬人是怎麼看她的,暴君也好,怪物也罷,她現在隻想高歌一曲,以此來慶祝自己剛剛拯救了羅馬的壯舉。
“唔姆~羅馬的公民們,是餘剛剛拯救了羅馬帝國!”
不過貼心的尼祿皇帝,還是考慮到了羅馬人如今處于随時都有可能滅國的惶恐不安中,恐怕沒辦法沉下心來感受她無與倫比的歌聲與藝術。
為了讓羅馬人全身心的沉浸到如此藝術之中,尼祿勉為其難的解釋道:“那來自東方的遊牧大王,不自量力欲要破壞羅馬的野蠻人,已經被餘斬殺。
”
“畢竟,偉大如餘(羅馬),怎麼可能會敗給區區一野蠻人?”
“從現在開始,你們不用再為野蠻人而擔憂了!”
尼祿堪稱敷衍的解釋完畢之後,連忙進入了正題:“現在,就來欣賞餘美如天籁,令衆神都沉醉的美妙歌聲吧!”
于是,尼祿開始演唱。
“……”
聽說羅馬滅國之危解除,本來惶恐不安的羅馬人頓時便定下心來,既然羅馬安然無恙,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隻是聽歌的話……
既然拯救了羅馬的羅馬皇帝這麼說了,那大家就按耐住性子,聽這位皇帝的高歌,等到演唱完畢,就可以回去了……吧?
畢竟,眼前這位雖然扭曲恐怖,但說到底還是羅馬的皇帝,就算一口氣抓住了一百餘萬羅馬人,也可以勉強當成是這位任性的皇帝在跟大家開玩笑。
可是,獸尼祿表示誰跟伱嘻嘻哈哈,看我讓不讓你聽歌就完事兒了!
尼祿皇帝的歌聲,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痛苦到難以忍受,這是尼祿的本質,不是你變成獸就可以改變的本質。
羅馬人被強制進行捆綁歌聲paly,連捂耳朵都做不到,頓時痛苦到難以附加,一個個露出了痛苦面具的模樣,這表情相當統一,一百餘萬人竟然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同諧性。
某種意義上來說,能讓閱曆不同、水平不同、欣賞能力不同、接受能力不同的一百多萬人,同時露出難以接受的神色,即便不是作為獸的一員,尼祿皇帝這一成就也稱得上是舉世無雙。
不過,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羅馬皇帝當然不會注意到這些許小事,那永不停歇的黃金劇場,在一曲終了之時,還會強行控制了一百餘萬人同時進行鼓掌與喝彩。
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歌劇表演,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停止。
——
在羅馬被入侵,到開音樂會的時候,為不列颠王國嘔心瀝血的聖人凱拉爾,已經為這個新生的國家,創立了一個優秀國度應有的文明制度和禮法。
任何文明、宗教,最核心的東西,說穿了就是規矩。
給全族、全國、全世界的人立下規矩,遵守一種精神内核,便是所謂的宗教。
用華夏的話來說,就是禮法,其實就是規矩。
所以,華夏的皇帝才會稱呼十字教為‘西儒’,作為儒教的最高統治者,儒教的教宗,華夏皇帝無疑能夠看穿十字教與儒教那無限趨同的本質。
如此程度的禮法若是貫徹下去,被不列颠的凱爾特人銘記。
那麼不列颠就可以摘去野蠻人的頭銜,從野蠻步入文明的社會。
宗教對比原始文明,總還是先進的。
“法典、政體、上升渠道……”凱拉爾自語道:“官員是為權力來源負責的,隻要保證掌握權力的官員為上層服務,就可以安穩的控制整個國家。
”
凱拉爾一語道破權力者的本質之一,一個掌握有部分權力的官員,無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都會為自身所握有的權力的來源服務。
這句話的終極版本,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切權力皆由最高的王流出,賜予天下萬官,那麼所有的官員都會為這唯一的王服務。
自從那日斷劍之後,凱拉爾一如既往的用原來的态度面對阿爾托莉雅,可這位不列颠的獅子王的心中,似乎卻生出了隔閡,對凱拉爾的态度莫名的冷淡了不少。
凱拉爾對這些并不在意,孩子長大了,總也該到叛逆期了。
對于凱拉爾來說,阿爾托莉雅從五歲的時候就被接到了他的身邊,是他陪伴着阿爾托莉雅長大,甚至于他對阿爾托莉雅的了解,能準确的說出對方的初潮和天癸。
如此深厚的感情,凱拉爾是不可能真正對阿爾托莉雅生出什麼負面情緒的,就好像父母和子女沒有隔夜仇是一個道理。
凱拉爾伸了個懶腰,随手喚來一個妖精說道:“把這封奏章呈交到亞瑟王的面前,請王将攤丁入畝、貴族一體納糧的稅收新政,以及相應的免稅政策推行至全不列颠。
”
本想着工作告一段落,終于可以休息了,可是等了半晌,也沒有自己的妖精秘書接過奏章,凱拉爾疑惑的擡起頭來,卻看到一個神色複雜,有些别扭,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他的阿爾托莉雅。
多日不見,這美麗大方的小妮子似乎又長大了不少,讓凱拉爾也忍不住感慨誓約勝利之劍害人不淺呐!
自打阿爾托莉雅拔劍稱王之後,身體就被固化為15歲的時刻,這幾年的南征北戰,也依舊是一副介于成女和蘿莉之間的小小少女模樣。
如今誓約勝利之劍被凱拉爾折斷,幾乎是每天一變,幾天不見就好像長大了不少,而且看那規模潛力,似乎也顯現出了一絲日後北半球的風采。
“莉莉?你怎麼來了?”看到阿爾托莉雅親至,凱拉爾一愣,不過他腿都沒擡,說道:“不過你來得正是時候,給我把那個豬排遞過來,我還沒吃飯呢,這樣下去我就要餓死力!”
阿爾托莉雅也不做聲,默默地把凱拉爾早就涼掉的晚餐遞給他。
凱拉爾随手搓了搓手指,一縷火焰劃過,冷掉的豬排重新加熱,凱拉爾忍不住感歎道:“這個時代雖然哪哪都不方便,但是魔術真的好用,加熱食物真是方便極了。
”
“對了,莉莉,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兒?”凱拉爾随意的問道:“不列颠又出現什麼新的問題了嗎?又要我勞碌?算了,咱們邊吃邊說吧!”
“凱……不是不列颠。
”阿爾托莉雅猶豫半晌,一副躊躇的模樣,這讓凱拉爾好奇極了,忍不住笑道:“莉莉,有話直說就是了,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啊?”
“這要是讓别人看到,統治整個不列颠王國,甚至志向成就大帝的亞瑟王,還有這麼舉棋不定的時候,你的臣民們可要幻滅了!”
在來之前,阿爾托莉雅就做足了心理鬥争,在看到凱拉爾一如既往的鼓勵支持眼神,她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把自己的問題說了出來。
阿爾托莉雅苦着嬌俏的小臉,說道:“凱,梅林在出發去尋找聖槍之前,又給了我一個預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隻能來找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