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說他狼狽而逃。
事兒還沒開始辦,名聲就先臭了。
蔣慶之紋絲不動。
嘴角微微翹起。
“莫展!”
“在!”
“拿人來!”
“是。
”
莫展走到後面,單手抓住一人的衣領,一腳就把此人踹跪在蔣慶之身前。
孫重樓抓住此人的頭發,猛地往上一提。
婦人看到此人,眸子一縮,“長青!?”
此人看着三十多歲,鼻青臉腫,他喊道:“娘子,小人是不得已,小人不得已啊!”
婦人面色劇變。
蔣慶之說道:“來,給蘇州府各位父老鄉親說說當年本伯為何要捅死葉天那個蠢貨!”
男子看了楊昌河一眼,身後莫展把長刀拔出來一截,那聲音令男子膽寒,急忙說道:“當年是有人撺掇少爺去街上堵蔣慶之……不,堵伯爺,說堵住伯爺,當街羞辱他,伯爺性子急躁,必然會動手,随後就還擊……毒打他一頓,事後族裡再出手,輕松就能把那份家業給奪了……”
湧來的人群突然止步。
“楊知府。
”蔣慶之淡淡的道:“既然要審案,那還等什麼?”
楊昌河沒想到蔣慶之竟然早有準備,心中一怔,旋即說道:“此事回府衙……”
蔣慶之眸子微冷看着他,“先前可沒聽你說回去審,怎地,有難言之隐?”
楊昌河心中暗自叫苦,但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你叫長青?”
男子點頭,“小人葉長青,乃是葉氏仆役。
”
“當年之事你可仔細說來,若是說謊,嚴懲不貸!”
“是。
”葉長青看了婦人一眼,說道:“當年葉玄去之前便把家業盡數留給了蔣慶之,族中不服,說贅婿之子不配。
可葉玄卻一力堅持,乃至于去了官府尋關系作證。
”
蔣慶之閉着眼,記憶潮水般的湧來。
一個老人牽着他的手進了府衙,尋到了自己的好友,說:“老夫去日無多,想來和大娘子相見的日子不遠,可喜可賀。
如今唯一不舍的便是大娘子這唯一的骨血。
老夫若是去了,葉氏族人如狼似虎,為了家業,弄不好會給這孩子帶來殺身之禍。
還請陳兄幫個忙,做個見證……”
那個孩子站在邊上,茫然看着外祖父和那個官員低聲商議。
不知葉玄和那位陳兄用了什麼手段,沒多久,事兒就定下來了。
從此,蔣慶之遇到葉氏族人,對方明顯就多了敵意。
外祖一次帶着他逛街,買了一塊饴糖,說:“慶之一個人可會害怕?”
那個孩子搖頭,“不怕。
”
外祖便笑了,隐約聽他說:“……那個憨憨……擋不住……”
蔣慶之睜開眼睛,長青在繼續說:“……葉玄去後,族裡明裡暗裡出手,想奪了葉玄的家業,可蔣幹雖然憨傻,卻執拗,不知葉玄臨去前說了什麼,他就守着家業不動窩,任誰用什麼法子誘惑威脅都無動于衷……”
——“蔣幹,有人告你奪人家業!”
——那是丈人的家業!蔣幹這麼回答,“丈人答應留給慶之的。
”
“留給贅婿被人诟病,但葉玄卻留給了蔣慶之。
”長青低頭,“族裡惱火,有人尋到少爺,蠱惑他去堵蔣慶之,用羞辱蔣幹來激怒他,激他動手,再毒打一頓……他身子骨弱,若是一病不起……最好不過……”
人群沉默着,看向蔣慶之的目光複雜難言。
原來,這便是蔣慶之當年的遭遇嗎?
長青說道:“那日少爺當街堵住了蔣慶之,羞辱蔣幹是贅婿,贅婿便是賤人。
說他是賤人之子,又說蔣幹是個畜生,占盡了葉氏便宜,死後當下十八層地獄……”
這是詛咒啊!
徐渭都不禁為之側目,“太特麼狠毒了!”
人群嗡嗡聲大作。
黃靖看了婦人一眼,期待婦人反擊,可婦人卻面色蒼白,甚至有退縮之意。
長青繼續說道:“少爺伸手扇了蔣慶之一巴掌,說,我今日打了賤人之子,你能如何?”
前面羞辱詛咒表弟的亡父,後腳羞辱表弟……
殺人不過頭點地啊!
“小人就在後面,本來在笑,就見蔣慶之突然從邊上屠夫手中奪過殺豬刀”長青仿佛感受到了當年蔣慶之的殺意,打個寒顫,“随後他便一刀捅了少爺。
輕聲說:我能殺你!”
城裡城外,一片靜默。
衆人都在看着蔣慶之。
蔣慶之緩緩走過去,走到婦人身前,拿起明大诰。
低頭俯瞰婦人,“還告嗎?”
婦人哆嗦着,“不……不告了。
”
“大聲點!”
蔣慶之喝道。
“不告了。
”婦人尖叫道。
蔣慶之回身,微笑着,仿佛是在對虛空說:“聽到了嗎?她說不告了。
”
他走到了長青身前,長青擡頭谄媚一笑。
蔣慶之猛地用明大诰抽去,長青捂臉撲倒慘叫。
蔣慶之看着衆人,問:“這便是蘇州府給本伯準備的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