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走出白雲樓,一個男子踉踉跄跄的走過來,看似喝多了。
蔣慶之接過護衛遞來的馬缰,對張居正說道:“此後出行小心些,盡量少去人少的地方。
”
張居正聞弦知雅意,但卻覺得不至于,“那些人再無恥,也不至于吧!”
“他們比你想象中的還無恥。
”蔣慶之說道。
醉漢突然撲了過來,蔣慶之上馬。
莫展同時拔刀,側轉刀身,閃電般的用刀背狠狠地拍去。
醉漢猛地向右避讓,莫展仿佛早就知道他的想法,長刀半途轉向,重重的拍在醉漢的腰間。
張居正發誓自己聽到了骨折的聲音,醉漢慘叫着倒下。
蔣慶之策馬轉向,對愕然的張居正說道:“翰林院就如同一個花園,你等就如同嬌花。
這個世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壞,但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好。
”
……
“确定去墨家?”
“嗯!”
“可想過後果?”
“想過、”
“若那位巨子倒台,你最好的結局是去某個蠻荒之地。
最差的結局是身敗名裂,锒铛入獄。
”
“那麼身在儒家陣營,最好的結局是什麼?用滿嘴的仁義道德包裹着自己,行的卻是無恥之事。
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滿嘴謊言,把江山社稷,把聖賢書丢抛之腦後。
而最壞的結局是什麼?江山傾,社稷亡……
長威伯曾說,天下最不在乎大明死活的便是士大夫們,因為他們知曉,無論是誰粉墨登場,都得要用他們。
”
張居正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高拱,說道:“他們把聖賢書當做是了什麼?當做是謀取個人富貴的工具。
那麼,談什麼道,談什麼江山社稷?
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我從未如此清醒過。
”
高拱歎道:“看來你被那位巨子潛移默化改變了不少。
我倒是很好奇,你張叔大何等心高氣傲的一個人,竟也有心甘情願屈居人下的這一日。
”
“我轉投墨家從不是為了前程。
”張居正說道。
“驕傲如你……我信!”高拱點頭,“我越發好奇了,那是為何?”
“長威伯打動我的是他對大明的看法和展望。
”張居正想到了昨日突然變得亢奮,滔滔不絕的蔣慶之。
“這個中原千年以來一直在治亂循環中不可自拔,有志之士一直在尋找跳出個循環的法子。
但無論是文武之道,都無濟于事。
”
“那麼他有解決之道?”
“向外!”張居正說道:“千年來,中原一直在這塊地方打轉。
内部無數問題,其實都可以用兩個字來解決。
”
“那兩個字?”
……
“發展!”
書房裡,蔣慶之對五個弟子說道:“曆朝曆代最大的矛盾,其實歸納起來便是錢糧短缺的矛盾。
當底層百姓能吃飽飯,穿暖衣時,一切矛盾都能被掩蓋下去。
”
景王舉手,蔣慶之點頭,景王說道:“表叔,可吏治呢?吏治糜爛會導緻貪官污吏橫行,同樣會導緻民不聊生。
”
“不。
”裕王搖頭,“當錢糧足夠多時,貪官污吏有物可貪,如此便不會敲骨吸髓盤剝百姓。
百姓隻要能填飽肚子,便會高呼盛世……”
“你這話的意思,貪官污吏和百姓竟然成了表叔所說的雙赢?”景王譏诮的道。
“哪朝哪代少得了貪官污吏?”裕王說道:“執政者應當要做的是,最大限度的去限制貪腐,而不是想着根除。
那是妄想。
”
朱時泰忍不住加入了戰團,“還有軍隊糜爛。
再多的錢糧,若是軍隊糜爛,便是小兒持金過鬧市……自取滅亡。
”
周夏微笑問馬芳,“你如何看?”
馬芳記錄完畢後,擡頭道:“老師曾說,許多事需要這個大明的各階層來推動,比如說貪腐,當貪腐到了極緻,從朝中君臣,到鄉野百姓,都會異口同聲……都會人人喊打。
到了那個時候,廟堂一聲令下,自然萬衆一心。
如此,貪腐無處容身……”
景王和裕王看了他一眼,互相交換個眼色。
是個人才!
馬芳話不多,但每每一語中的。
蔣慶之旁觀着他們争辯,無意間看到夏言在外面,便笑着走了出去。
“今日翰林院傳來消息,張居正當衆說了,從此便是墨家中人。
”
夏言看着蔣慶之,“慶之,恭喜你!”
蔣慶之對張居正的垂涎之意夏言早就看出來了,但張居正太聰明,若是用手段逼迫他加入墨家陣營,隻會引來反噬。
勳戚們想丢個投名狀給儒家,卻意外帶來了這個好機會。
如今大才到手,蔣慶之也難掩喜色,“我本以為他還需一陣子來适應,沒想到這般果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