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當年殺進中原,制造了無數殺孽。
從北殺到南。
前宋末年人口多少?到了蒙元立國時人口多少?中原十室九空。
”
“你的家人也不會逃過這一劫!”蔣慶之說道,“蒙元人統禦中原時,令不得随意殺漢人,若是殺了,責打,另罰沒銀錢或是牛羊。
看,這便是漢人,與牛羊的地位一般。
”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蔣慶之問道。
陳松默然良久,“咱聽了伯爺這番話……此刻五内俱焚,覺着對不住列祖列宗。
可咱就一股子執念消不去,敢問伯爺,誰能讓咱們吃飽飯?誰能讓咱們有衣穿?”
蔣慶之的嘴唇動了動,他擡頭看着藍天白雲,心中的那個念頭和意志越發堅定,“我們自己!”
“自己?”陳松說道:“咱們隻是蝼蟻般的小民,如何能影響天下?”
“為何不能?”蔣慶之說道。
“咱們村裡人大字不識,愚昧的令人覺着就是一群行屍走肉……”
“所以需要教導他們,讓每個人都有讀書的機會。
”
“可讀書要錢。
”
“當百姓越來越有錢,當朝中越來越有錢,相信我,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
這個世界此刻在蔣慶之眼中近乎于蠻荒狀态,無數寶藏正等着他去發掘。
當金銀銅鐵如大潮般的湧入大明,當無數良田成為大明的耕地,當蒸汽和代表着工業和污染的煙塵遮蔽了陽光時……
“相信我,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
“這是您說的。
”
“是。
”
“伯爺可能發誓嗎?”陳松哽咽道。
燕三看了蔣慶之一眼,微微搖頭。
蔣慶之舉起手,從未有過的肅然道:“我發誓,此生必以讓大明強盛,讓萬民能吃飽飯,有衣穿為使命,矢志不渝。
若違此誓,天人共滅!”
“哈哈哈哈!”
陳松狂笑着,笑聲越來越放松,他喘息着,對汪澤說道:“王發,咱還有一條線是王發,當年便是他聯絡的咱。
”
汪澤走出來,深深的看了蔣慶之一眼,急匆匆帶着人走了。
“長威伯為此等人發下毒誓,值當嗎?”燕三問。
“值當。
”蔣慶之說道:“這個天下還有多少個陳松?還有多少個這等嗷嗷待哺的孩童?還有多少蒙昧無知的百姓?”
他看着燕三,“我不是為陳松發誓,我是為了他們發誓。
”
燕三默然。
不知過了多久,燕三說道:“咱也讀過些書,從三皇五帝以來,但凡百姓能不餓死,便能号稱盛世。
讓萬民吃飽飯……恕咱直言,難!不,是不可能!”
“能與不能,做了才知曉。
”蔣慶之回首看了一眼偏殿,這一刻,他想到的是數十年後。
旱災來臨,流民遍地,士大夫們在狂歡,在趁火打劫,兼并土地。
而塞外異族在磨刀霍霍……
無數士大夫喝着小酒,抱着美人兒吟詩作詞,高唱着良辰美景好時光,高唱着這是我輩的時代,這是衆正盈朝的時代……
他猛地回想到了千年之前。
那個時候的肉食者們是否也是如此?
在亡國之音中高唱盛世之歌,然後跪迎新主人。
一次次輪回卻換不來肉食者們的醒悟,為何?
蔣慶之走在宮中,仿佛走火入魔般的在想着這些問題。
是人性,還是什麼導緻的?
蔣慶之突然止步。
“我為何要想這些呢?”
“這一切可有解決方法?”
“隻要大明能一直保持進取心,那麼,這些危機都将會被一一化解。
”
“我該做的是,讓這個大明保持着饑餓感。
對,饑餓感!”
蔣慶之揮揮手,搖搖頭,仿佛是要告别些什麼。
又仿佛是在遮掩着什麼。
“我不夠聰明,那麼就把這些難題留給聰明人去解決吧!”
他有些心虛的感受了一下鼎爺。
大鼎緩緩轉動着,那股子紫意好像清晰了些。
“鼎爺,我不是在逃避,而是……人類都是這樣。
哪怕是後世,從日不落帝國,到鷹醬,都難逃這個規律。
我隻是個凡人,這等事還是交給神靈去操心吧!”
……
“……長威伯發誓,此生必以讓大明強盛,讓萬民能吃飽飯,有衣穿為使命,矢志不渝。
若違此誓,天人共滅!”
嚴嵩恭謹的說道。
道爺放下手中的道書,閉上眼,歎道:“這個瓜娃子,沒事發什麼毒誓。
讓大明強盛,讓萬民能吃飽穿暖……此事難于登天。
”
燕三低頭,“長威伯說,能與不能,做了才知曉。
”
“來人。
”
“陛下!”
“令他們準備用具,朕要做法事。
”
道人們來了,為首的請示,“陛下,此次法事為何?”
道爺身披道袍,手握拂塵,看着神像,說道:“為這個天下,為這天下萬民,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