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燦爛,星空下,數百人帶着各種工具,在距離磚石堆不到五十步的地兒呆滞着。
光柱緩緩擺動,在他們的臉上,身上來回照射。
吟唱聲一直不停,令人心生神聖之意,那些龌龊的念頭竟然漸漸消散。
中原人信奉的是祖宗,但卻敬畏神靈。
特别是正準備幹壞事兒的時候,突然傳來吟唱心經的聲音,更是令人如同被當頭棒喝一般,什麼貪念都消散了。
“這是誰在吟唱!”陳湛率先清醒。
“陳先生,還有樂聲。
”
随從說道:“這聲音隔着老遠依舊清晰可聞,怕是……怕是……不是人所為。
”
一個男子急奔而來,“陳先生,那吟唱聲和樂聲都來自于那堆磚石。
”
陳湛不敢置信,“磚石會奏樂,會吟唱?蠢貨!”
男子詛咒發誓,“若是假話,小人願被天譴!”
天譴這個詞都用上了,可見男子心中的恐懼。
陳湛心中一沉,仔細看去,就見男子面色鐵青,竟是恐懼到了極緻的模樣。
“小人……小人不敢再去了。
”男子說道,“咱們幹這事兒觸怒了神靈,小人家中尚有妻兒……不敢帶累他們。
”
“去看看。
”陳湛不信什麼磚石會唱歌,會奏樂,便帶着随從擠進了人群中。
王二就在最前面,他呆呆看着前方的磚石堆,樂聲和歌聲不斷傳來,那歌聲清越,樂聲悠揚,組合在一起,令他不禁想到了廟宇。
“在何處?”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接着有人粗暴的把王二推開,一個文士站在了他原先的地兒,看着前方的磚石堆,面色劇變。
五個護衛拔刀在手,另一隻手拿着火把。
火光照亮了最前面的磚石堆,陳湛的耳力不錯,聽出歌聲就是從最前面的磚石堆中傳出來的。
有人冷笑,“定然有人藏身磚石之後。
”
陳湛仔細看去,他自诩耳力不錯,可瞪圓了雙目看去,前方隻有磚石。
人若是躲在下面,别說唱歌奏樂,怕是呼吸都難。
“這……”随從已經驚呆了,“陳先生,這是神迹,神靈下凡了。
”
陳湛身體搖晃了一下,“這……這如何可能?”
神靈下凡,神靈現世的傳聞多不勝數,但都是傳聞,從未有人真正見過神靈什麼模樣,更沒有人見到什麼所謂的神迹。
愚民無知,把一些無法解釋的現象都歸于神靈……這是方卓當年喝多後的話。
想到方卓,陳湛的心猛地一縮。
“護衛們!對,護衛!”陳湛覺得自己在犯蠢,這事兒隻需看看新安巷的幾個護衛神色就知曉了。
若是他們事前得知,此刻就算是裝模作樣,也瞞不過他陳湛的雙眸。
陳湛往前一步,仔細看着那五個護衛。
五個護衛神色緊張,不時回頭看一眼磚石堆。
陳湛敢用自己的性命打賭,這五人也不知此事。
也就是說,這并非是人為!
而是……神迹!
墨家的神迹!
“墨……”陳湛痛苦的呻吟着,他發現事兒已經開始不受控了。
衆目睽睽之下,墨家竟然弄出了神迹。
今夜的事兒傳出去,墨家之名将會蒙上一層神聖的外袍。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儒家。
這是為對手做嫁衣!
陳湛猛地擡頭,嘴角帶着笑意,眼中卻有瘋狂之色,“神靈降世嗎?那又如何!”
王二站穩後,瞪了文士一眼,等發現文士身邊跟着兩個大漢,便嘟囔着往另一邊躲。
有人喊道:“神靈就在前方,去拜見神靈,福運自然就來了。
”
陳湛喊了一嗓子,身後人潮開始湧動。
他冷笑道:“神靈又如何?若是能讓蔣慶之死無葬身之地,我願與神靈為敵!”
“為了發财,拼了!”王二咬牙跟着人潮往前湧去。
正好心經吟唱結束,陳湛不禁大喜,喊道:“神靈走了。
”
一段樂聲後,吟唱聲突然變了,變成了男子的聲音,宏大而威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正在湧去的衆人紛紛止步,王二面色劇變,“這是神靈又來了。
咱們得罪了神靈,要有天譴!”
天神在上,王二發誓自己從未聽過這等威嚴的聲音,以及如此宏大的樂聲。
他情不自禁的跪下,叩首,“神靈恕罪,神靈恕罪……”
陳湛也呆住了。
這神靈竟然變成了男的?
那樂聲也變了,宏大而令人敬畏。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随從顫聲道:“陳先生,神靈怒了。
怒不可遏了。
咱們……咱們這是在亵渎神靈啊!”
神靈讓你消停些,你特麼還敢鼓動百姓去搶磚石,這是要作死嗎?
陳湛的身體顫抖,“不能!不能!蔣慶之不可能召喚神靈。
”
“這是墨家的氣運!”随從馬上就腦補上了剩下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