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腸子來一截,家裡的狗看家護院也辛苦。
”
“啧啧!都說我是慈善人,可和您這麼一比,我那哪是什麼慈善,就是裝模作樣……”
徐渭嘴裡不停,手中也不停,屠刀輕松切下了一塊五花肉,稱了一下,右手放開秤杆子,“您看看,這旺旺的,都壓不住了。
兩斤多一點,算您兩斤。
”
“腸子多送您一截。
”
“慢走。
”
徐渭把屠刀放下,回頭道:“我這也算是立地成佛了吧?”
楊招娣吃着餅子,點頭,“佛了。
”
徐渭笑眯眯的,突然眸子一亮,“瞧我這運氣,竟然看到了誰……”
他看到景王和身邊的内侍黃堅正行色匆匆往城外方向去,二人都背着大包袱,看似要去做什麼事兒。
今日景王并未來伯府,理由是母妃盧靖妃召喚。
“這撒謊撒到了伯爺頭上,有趣!”
徐渭笑眯眯的吆喝着,“上好的豬肉啊!”
一個婦人挎着竹籃過來,“聽說了嗎?”
“啥事?”徐渭一臉八卦的模樣。
婦人欲言又止,徐渭心中暗笑,便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吆喝道:“上好的豬肉,上午才将宰殺的啊!”
婦人見他不在意,關子就賣不下去了,“張家的慕被盜了。
”
“哪個張家?”有人問。
婦人見有人關注,精神一振,“就是昨日才死的那個張家。
”
“他家那小子?”
“對。
”
“就是偷東西被失主發現,還打了失主一頓,被兵馬司的人追趕,慌不擇路被馬車撞死的那個?”
“就是他!”
“哎喲!這墓盜的好啊!蒼天有眼。
”
“可不是,張家老大不說無惡不作,可欺行霸市的事兒沒少做。
”楊招娣也加入了八卦的戰團,“以往他在咱們這沒少收錢,如今死了也算是老天有眼!”
熱聊一陣後,楊招娣回來,坐下發呆。
“怎地,收錢的楊老大死了,此後你每月就省了一筆,為何不高興?”徐渭問道。
楊招娣看了他一眼。
“去了一個楊老大,還會有另一個楊老大來收錢。
楊老大雖說收錢,可大體每月多少是有數的。
若是新來一個……天知道會收多少。
”
徐渭說道:“為何不聯手驅逐?”
楊招娣搖頭,“有人起了頭,沒人跟着……大夥兒都看熱鬧呢!你若是占據上風,大家打個太平拳。
你若是不敵,那些人便會示好。
沒人是傻子。
”
至于報官,二人都默契的沒提。
報官若是管用,楊老大何至于能橫行多年。
“要不……”徐渭欲言又止。
“你想用伯府的威名吓唬他們?”楊招娣搖頭,“你在那府裡的日子想來也不好過,何苦為了咱們去求人,弄不好還會被呵斥責罰。
”
日子不好過?
“你如何看出我的日子不好過?”徐渭笑道。
楊招娣說道:“我見那些權貴人家的管事出門都帶着随從,且大多穿着錦袍。
不是我隻看衣裳不認人,可你看看自己……衣襟上多處污漬,獨來獨往,看着也是笑眯眯的模樣……壓根就不像。
”
徐渭低頭看看衣裳,心想好像是……五日沒換了吧!
他有些心虛,“最近忙了些,沒顧上。
”
“若是做不下去了……”楊招娣看着他,“我給你找個活計,好歹能養活自己。
”
徐渭尴尬的道:“倒是不缺這個。
”
“那就拾掇幹淨些。
”楊招娣說道:“衣裳好壞是一回事,幹淨與否是一回事。
不行……”
唰!
楊招娣發誓,自己此生從未見過有誰解衣有徐渭那麼快的。
“麻煩了。
”外袍丢在案闆上,徐渭拱手,“回頭給你帶些吃的當做是謝意。
”
“哎!”楊招娣剛出聲,徐渭一溜煙就跑了,“就是些吃的,千萬别客氣!”
楊招娣這才發現案闆下面有個小包袱,打開一看。
“喲!是鹵牛肉,好香。
這是什麼?點心,這小子是個有心人呐!”隔壁攤位的老頭兒神色暧昧的道:“招娣,要不你就從了吧!”
楊招娣歪頭看着徐渭往城外方向走,把包袱包好,看着那件外裳,說道:“他這人看似笑眯眯的,其實骨子裡那股子傲氣,隔着十裡地我都嗅到了。
”
徐渭跟着景王一路出城。
一路到了個荒涼的地兒,徐渭擡頭看去,滿山墳茔。
他躲在一棵樹後,見黃堅拿出香蠟紙錢焚燒,景王走到一所新墳的前方,仿佛在禱告。
過了一會兒,景王回頭,徐渭趕緊躲在樹後,就聽景王吩咐道:
“聽聞此人身材瘦小,想來肌肉會緊實些。
”
“殿下英明。
”
“如此,就選它了!拿鋤頭來,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