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濃烈的連乞丐們都感受到了,伯府的饅頭依舊好吃,但發饅頭的人卻面色凝重。
有臣子上疏勸谏嘉靖帝,說人主不應怒而興兵,并舉了不少例子,什麼劉備當年怒而興兵慘敗,導緻蜀國從此一蹶不振,否則以諸葛亮之能,豈會被曹魏壓制多年,北伐無果?
有人建言當從九邊抽調人馬南下,有人建言南方的衛所多年未曾見血,是不是此次把他們拉出來溜溜……
就在這個亂糟糟的時候,北方傳來消息。
“數千俺答部騎兵出現在大同之外!”這個消息就如同是冰水,澆滅了所有熱情。
俺答果然動了。
“去年俺答部也遭受了雪災,今年年初就有些蠢蠢欲動之意。
大概是嗅到了什麼味兒,此次來勢洶洶,九邊告急……”
王以旂看着廋了不少,雙眸中能看到血絲。
有人說:“若非長威伯去雲南,隻需出動京衛,俺答難道還敢跳梁?”
“長威伯在京師時常說沐朝弼有野心,沐朝弼因此對他懷恨在心。
此次他請纓前去雲南,便該低調行事,可他……”
“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以旂目光如電掃過這幾個官員,“兩任黔國公死的不明不白,讓别人去能震懾住沐朝弼?長威伯不懼兇險請纓,這便是一腔熱血……”
“可這一腔熱血……恕我直言,更像是為了名利而行險。
”
“狗東西,伱再說一遍?”老纨绔怒了。
那官員冷笑,“長威伯難道不是為了墨家的名頭而去雲南赴險的嗎?”
呯!
官員挨了一拳,卻不是老纨绔,而是一貫以溫文爾雅著稱的王以旂。
“狗定西!”王以旂撲上去一陣毒打,被兩個官員拉住後,依舊飛踢不休。
幾個官員過來拉偏架,趕來增援的朱希忠以一敵衆,竟然不落下風。
就在此時,衆人隻聽一聲呐喊,接着一人沖進了戰團,手握笏闆奮力抽打。
隻見他左沖右突,雙目赤紅,仿佛要擇人而噬,被他盯住的人無不駭然。
“李煥,老狗你瘋了……嗷!”
大理寺丞李煥一人擊敗了對方增援的生力軍,竟然在追打。
“夠了!”
嘉靖帝冷冷的道,他眸色蒼涼,想到了多年前朝堂上群臣逼迫自己的那一幕幕。
久違了。
他們覺着朕會在内外交困之下低頭。
嘉靖帝微笑着,在他的微笑中,群臣各自歸位。
“臨行前,朕給了長威伯密旨,令他相機行事,若有機會壓制沐氏,便該毫不猶豫出手,把雲南給朕拿回來。
”
“陛下……糊塗啊!”
一個老臣出班,“當下大明内憂外患,此刻圖謀雲南便是自尋麻煩。
”
“正是如此……”
一時間群情滔滔,蔣慶之若是在,定然會想起曆史上海瑞批龍鱗事件。
沒多久,群臣把嚴嵩父子也給卷了進來,說他父子結黨橫行,蠱惑君王……
嚴嵩暗自叫苦,擡頭一看,嘉靖帝正冷冷看着群臣,仿佛是看着一群猴兒在鬧騰。
“朕意已決!”執拗的道爺仿佛回到了當年。
“陛下,沐氏統禦雲南多年,曆代帝王皆有收回之心,可卻不敢輕舉妄動。
出師無名是一因,可最根本的緣由卻是……并無必勝的把握。
陛下,萬萬不可!”
有臣子跪下,重重叩首。
這是最嚴重的一種勸谏方式。
“陛下,萬萬不可啊!”
第二個臣子跪下,叩首。
咚!
第三個,第四個……
大半朝臣跪下。
嘉靖帝若是堅持己見,朝堂頃刻間便會分裂。
随後大明會走向何方?
陛下……嚴嵩眼中有哀求之意,他隻求嘉靖帝能隐忍這一回。
錯過了今年,再圖謀沐氏也不遲。
嘉靖帝眸色冷厲,冷笑着,“陸炳!”
陛下,您這是要為了蔣慶之再度祭起廷杖嗎?
陸炳心中歎息,出班,“陛下!”
群臣擡頭,竟然都是不屈之意。
今日他們占理,就算是動用了廷杖,他們也無懼。
而且他們倍感期待。
一旦動手,天下都會說嘉靖帝昏聩,而群臣則是深明大義。
黃錦欲言又止。
嚴嵩幾度想出班……
“陛下!”
外面傳來了近乎于尖叫的聲音。
是芮景賢!
衆人心中一凜,有人說道:“北方怕是出事了。
”
芮景賢沖了進來,就如同喝多了,竟然踉踉跄跄的。
這個狗東西,丢人現眼!
嘉靖帝心中微怒。
“陛下,大喜啊!”
芮景賢雙腿一松,重重跪下。
嘭!
這聲音聽的人牙齒發酸。
但芮景賢卻擡頭,恍若未覺,狂喜道:“雲南捷報,陛下!”
“什麼?”道爺在這一刻失态了,霍然起身,“你說什麼?”
群臣猛地扭轉脖子,跪在地上的臣子霍然起身……
芮景賢吞咽了一下口水,仰頭,第一次用自豪的語氣喊道:
“東廠密諜禀告,沐朝弼勾結土司謀反,沐氏居心不軌,幸而長威伯力挽狂瀾,敗土司,攻破國公府,沐朝弼自焚身亡。
沐氏……屈膝!”
芮景賢用那尖利的聲音喊道:“陛下,雲南,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