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朝弼此刻眼中皆是殺機,再無半點隐忍模樣。
張乾看了鄧輝一眼,“都督,蔣慶之今日用四杯酒想分化我雲南文武,看似高明,可他卻忘了一件事兒,那便是,此乃沐氏的雲南。
”
鄧輝撫須微笑:“國公無需做的太多,隻需讓沐氏族人知曉,若是國公倒台,他們能有好處去?”
張乾點頭,“别忘了,當年成祖皇帝是如何對沐氏的。
”
當年成祖皇帝的主要戰略目标在草原,但依舊不斷派人往雲南摻沙子,目的不問可知,便是想收回雲南的治權。
“當今陛下執拗,與士大夫們勢若水火。
若是雲南收歸朝中,陛下的威望……”鄧輝從陰謀論的角度解析了蔣慶之的來意。
“都督,首要是沐氏。
”江順作為沐朝弼麾下第一大将,文武雙全,“至于文武官員,說實話,都督在,他們的榮華富貴皆在。
都督若是倒台了,他們也會跟着倒黴。
故而無需擔心。
”
“重新跟着個主子就是了。
”有人冷笑,“那些人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
哪裡有半分忠義。
”
江順淡淡的道:“重新跟個主子?京衛重建是如何來的?是清洗而來。
京衛将領去了十之七八,甚至士卒都還了四五成。
那還是京衛,若是我雲南換個主人,這些文武官員能留下多少?”
沐朝弼贊賞的點頭,“江順此言不差。
回頭把這番話散播出去,”
“極妙。
”鄧輝笑道:“這番話散播出去,不但能聚攏人心,反擊蔣慶之。
更能令蔣慶之投鼠忌器。
”
“逼反了雲南,他回京難逃一劫!”張乾冷笑,“不過當下最要緊的是,如何不着痕迹的弄死他。
”
“非得弄死他嗎?”鄧輝蹙眉,“蔣慶之畢竟是陛下親人,且頗受信重。
”
“你莫非還想着都督能與朝中冰釋前嫌?”張乾緩緩看着衆人,“前兩位黔國公之死,從陛下到朝中都心知肚明,必然是都督所為。
按理這等事兒發作,朝中就該勃然大怒,随即錦衣衛南下拿人。
可陛下和朝中卻選擇了隐忍,為何?”
沐朝弼屈指叩擊着桌子,等衆人看過來時說道:“隻因時機不到,當下大明主要威脅在于北方,陛下和朝中不敢在西南輕啟戰端。
這才選擇了隐忍。
一旦局勢變化,譬如說俺答部不再是大明的威脅,以陛下睚眦必報的性子,必然會全力以赴……對我,對雲南下狠手。
”
“如今唯一的顧慮就是不可撕破臉。
”張乾微笑道:“維系與朝中的關系是重中之重,在此之上謀劃弄死蔣慶之,便是今日都督請你等來的緣故。
”
衆人默然。
沐朝弼淡淡的道:“其一,制造意外,其二,想法子讓蔣慶之身敗名裂。
第一個是直接動手,其次是制造輿論,為我,為雲南争取軍心民心。
”
剩下的便是具體手段,這等事兒無需沐朝弼參與,他起身道:“都辛苦了,晚些有酒菜,吃了再回去。
”
衆人謝過,看着沐朝弼被簇擁着離去。
哪怕是在國公府,沐朝弼大多時候都有護衛随行。
“我看徑直派好手去刺殺!”
“刺殺落了下乘,不如一把火燒死他!”
“下毒呢?雲南多毒蛇。
”
“還有……”
聲音漸漸遠去,沐朝弼回到了國公府後面。
夜色怡人,周圍彌漫着花香,還有清風徐徐,吹動枝葉沙沙作響。
沐朝弼卻無心感受這些美好,此刻沐鞏去了,偌大的國公府就他一個主人。
他走進了會客廳,護衛們止步,警惕的盯着周邊。
這不隻是防備蔣慶之,主要是防備忠于老國公一系的那些人铤而走險。
會客廳牆壁上挂着不少畫,最早一幅是沐氏起家的老祖宗沐英的畫像。
沐朝弼一個個祖宗看過去,直至最後兩幅畫像,第一個是他的父親沐紹勳,第二個是他的兄長,也就是前兩任黔國公的父親沐朝輔。
“從小我就看着兄長被衆星拱月般的奉承着,令我頗為羨慕。
彼時我在想,為何兄長能如此?就因為他比我年長嗎?若是以年長論高下,那些老頭老妪豈不是尊貴異常。
我也蠢笨,竟然就此去問了父親,被一頓打。
”
沐朝弼看着父親沐紹勳的畫像,“當年父親是如何說的,我依舊記得,一字不忘。
父親說:長幼有序,别說是大了歲數,就算是雙胞,隻要你兄長先出來,便是黔國公的襲爵之人。
”
“原來是這樣嗎?”沐朝弼笑了,“父親去得早,兄長年幼襲爵,彼時雲南巡撫等人在觊觎我雲南治權,幸而沐氏族人抱團,這才擋住了陛下的手段。
可兄長彼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