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緊的是防疫,那些失去住所的災民不得随地方便,令各村組織挖坑……”
“是!”
“軍隊進駐,發現趁火打劫者,可無需請示斬殺!”
“是。
”“哄搶物資者,殺!”
“是!”
“以壞充好者,殺!”
“是!”
連續幾個殺字出口,人人凜然。
前方就有一個村子。
蔣慶之帶着衆人進村。
村中白茫茫一片中,垮塌的屋子比比皆是。
一個垮塌大半的屋子裡有炊煙升起,蔣慶之走過去看了一眼,然後退後。
他閉上眼,“老三老四去看看。
”
裕王和景王走上前。
垮塌的房門傾斜着,用一塊破布遮擋。
透過縫隙,能看到昏暗的狹小空間内,一家老小五口人擁在一起瑟瑟發抖。
蓬亂的頭發,衣裳裡填滿了幹草,麻木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二人。
一個孩子耷拉着腦袋被婦人抱在懷裡,可那臉色看着發黑……
一股濃烈的臭味散發出來,仿佛無數年沒洗過澡。
嘔!
景王回身跪地,把先前吃的食物盡數吐了出來。
裕王回身,踉踉跄跄的走到邊上,用腦門頂着樹幹,喃喃的道:“這便是人間嗎?廟堂諸公還在争執,肉食者們守着自己的錢糧不肯施舍,他們在想什麼?”
景王跪在地上,淚眼朦胧的繼續嘔吐,“嘔!他們……嘔!我這才知曉前漢為何覆滅。
他們……嘔!他們壓根就沒把百姓當人,他們把……嘔!把百姓當做是刍狗,豬狗。
”
“随後百姓就用一場葬禮送走了大漢。
”蔣慶之指着村子,“動手。
另外,馬上生火。
”
他第一個走過去,把布簾挂起來,“陛下令我等前來救災,出來吧!”
那五個人擡頭,麻木的雙眼中多了一抹神彩,婦人低頭對懷裡的孩子說道:“老二,有吃的了,有衣裳穿了,老二,老二……”
“老二啊!”
尖利的嚎哭聲中,裕王臉頰顫抖,他别過臉去,顫聲道:“我不肯吃的稀面糊,對于百姓來說卻是救命糧,我不肯穿的衣裳,對百姓來說卻是救命衣。
我……”
他渾身顫抖着,不住的眨動着眼睛。
沒多久,有将領帶着村正來了。
“見過伯爺。
”村正看着情況還好,“村裡一百三十五口人,此次雪災凍餓而死……六十一人。
還剩……還剩……”
村正蹲在地上,無聲哽咽着。
各處都在回禀消息。
“凍餓而死的此處最多。
”徐渭盤點了一番,“其它地方還好。
”
“那個村正,查一下。
”蔣慶之吩咐道。
“是。
”
糧食分發下去,軍士們把垮塌的房屋簡單修葺了一下,哪怕四面漏風,但好歹有個住處不是。
各家各戶冒起了炊煙,蔣慶之聽到了哭聲,也聽到了笑聲。
“人間悲喜不相通。
而秉政者需有情,但這是大愛,大愛無情,明白嗎?”蔣慶之帶着兩個侄兒在村裡視察。
“是。
”裕王點頭。
“說說。
”蔣慶之說道。
裕王看了景王一眼,景王卻在發呆。
好吧,我就出一次頭,裕王說道:“秉政者愛的是天下萬民,但施政卻無法讓萬民都享受益處,比如說一個決斷能讓八成百姓受益,但兩成百姓會受損,或是不受益,那麼秉政者便該堅持,這便是大愛無情。
”
蔣慶之颔首,看了景王一眼。
景王說道:“博愛。
”
蔣慶之默然。
景王聰明,但太過聰明反而讓他有些自負。
自負的人會自戀,不會反思。
這對于帝王而言是災難性的性格。
“伯爺,災情比預想中的嚴重。
”顔旭來了,面色凝重,“此次大雪範圍頗廣,西北那邊也有災情。
”
“這特娘的讓人不省心啊!”蔣慶之捂額,“令人禀告陛下,西北那邊……咱們沒法管。
京畿一帶的糧食擠出來些給他們。
”
手不能伸得太長。
“可糧食不夠。
”顔旭說。
“馬上就有了。
”
蔣慶之意味深長的道。
“有車隊來了。
”
外面有人喊道。
數騎疾馳而來,為首的是朱希忠。
“慶之,慶之!”
“老朱!”
蔣慶之迎了出來。
“哥哥沒來晚吧?”朱希忠問道。
“剛好!”蔣慶之看了一眼後面的車隊,“馬上分發下去。
”
“你嫂子還在搜羅府中的錢糧,我交代過了,隻要能熬到明年秋收,國公府就能恢複元氣。
至于大郎……”
“大郎怎麼了?”
“他說是去災情最重的懷柔。
”
“隻要有人跟着,無礙!”蔣慶之覺得朱時泰也該經曆些事兒了。
“那孩子……”朱希忠搖頭,“他是自己跑出去的。
”
蔣慶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