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衛諸将盡數被拿下,無一人幸免!蔣慶之不蠢,必然知曉拿下諸将的後果。
他這是想做什麼?”
豐源樓的後花園,韓瑜在水榭外來回踱步。
楊清在水榭内複盤,先前那一局他惜敗,有些不甘心。
“當初許多人說蔣慶之這個所謂的名将乃是陛下烘托出來的,後來宣府白蓮教之變,蔣慶之在衆目睽睽之下的應對打了許多人的臉,包括你我。
”
楊清拿起一枚棋子,蹙眉看着局勢,“對武事他比你我都看得更深,他不會不知曉此事的後果。
可依舊做了。
所為何來?”
“你是說……”韓瑜止步,“他明知此舉不妥,但為了一勞永逸……”
楊清把自己的那一步棋換了個地方,豁然開朗,“老夫也是此刻才想明白,若是他高舉輕打,後續咱們在京衛中動動手腳,再想整肅京衛就難了。
”
“既然如此,那就铤而走險!”
“對!”楊清推演了後面的幾步棋,最後落子,“既然進退兩難,那幹脆就拔出長刀……”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韓瑜把折扇合上,“是了,蔣慶之曾教給虎贲左衛諸将的手段……面對強敵,雖知不敵也要敢于拔刀迎戰!兩軍相逢……”
……
“兩軍相逢勇者勝!”
書房裡,蔣慶之在給弟子們授課,但這一課更多是給馬芳上的。
“表叔。
”裕王舉手,蔣慶之點頭後他說道:“這是為将之道吧?”
他看了馬芳一眼,心想軍中多少将領願意拜在表叔門下,可表叔眼皮子都不擡一下,卻對這個無名小卒青睐有加。
既然如此,馬芳就不該是将才。
而是帥才!
馬芳平靜聽着。
“你以為廟堂之中就用不上?”
蔣慶之說道:“兩國相争,需要中樞做出決斷。
若是戰争不可避免……舉個例子,前宋一直在避戰,可有用?”
衆人搖頭。
“不但無用,反而令天下人頹然,令軍心士氣一落千丈。
”蔣慶之肅然道,“嶽武穆卻反其道而行之,以收複河山為己任,主動出擊……
彼時在外界眼中,嶽武穆麾下與金人孰強孰弱?”
“金人更為強大,在宋人眼中近乎于無敵。
”朱時泰顯擺自己的知識面,“彼時宋人頹喪,民間與軍中有諺,敵軍有狼牙棍,咱們有天靈蓋。
”
蔣慶之滿意的點頭,朱時泰沖着兩個皇子挑釁的挑挑眉。
呵呵!
景王沖着他呵呵一笑,朱時泰許久未曾發瘋了,國公府有意無意的散布消息,說朱時泰的二叔用墨家傳承多年的絕世方子治好了他的宿疾。
漸漸的裕王二人也敢和這厮玩在一起。
“為何嶽武穆能勝?”蔣慶之更喜歡啟發弟子們自行思考。
五人在思索着。
蔣慶之看到馬芳眉心微動,但卻看了那四人一眼,随即沉默。
“馬芳!”蔣慶之指指他,“在這裡沒有什麼皇子,有的隻是同窗。
想說就說。
”
馬芳赧然起身,“老師曾說過,都是雙手雙腳,有頭有臉,同為人,為何大明人不及草原人兇悍?并非體質孱弱,而是喪失了勇氣。
”
裕王眼前一亮,“是了,罷了,你說你的。
”
周夏看着幾個年紀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同窗,不禁莞爾。
馬芳微微欠身,“遙想漢唐時,我漢兒出塞擊胡,一漢當五胡,令異族喪膽。
同為漢兒,為何我大明男兒卻畏敵如虎?
九邊大軍面對敵軍數百騎挑釁不敢出擊,噤若寒蟬,弟子以為,這是喪膽了!軍隊喪膽,便是爛泥。
”
“說得好!”景王欣賞的看着馬芳,“同為漢兒,為何我大明孱弱,我看就是以文制武的禍!從前宋以來,文人壓制武人成了慣例,本朝開國時扭轉了這一局勢。
不過土木堡之後,文人再度占據上風,也是由此,大明官兵由盛轉衰……”
蔣慶之看到了門外的夏言,便悄然出去。
“我方才聽了許久,慶之,你倒是大膽,什麼都敢教授。
”夏言笑道。
“這些需要避諱?”蔣慶之說道:“在儒家眼中,我墨家便是野蠻人。
野蠻人自然不會和敵人說什麼道理,一言不合就出手……”
二人遠離了書房,孫重樓和幾個護衛在邊上玩鬧,多多……蔣慶之擡頭,就見多多站在屋頂,正在逗弄一隻老鼠。
可憐的老鼠在它的爪子下瑟瑟發抖,多多突然後退,老鼠偷偷摸摸的看了它一眼,随即蹑手蹑足的走了幾步,再度回頭,見多多不動,這才開跑……
多多輕松追上去,一爪子拍住老鼠,叼着它甩了出去。
老鼠落地後,竟然四爪朝天,看似被咬死了。
“我才将從陛下那裡來,陛下的意思,京衛清洗勢在必行。
”夏言有些好奇,“陛下為何不徑直和你說,而是借着我的口……”
“大概是……為了省事吧!”
多多緩緩走過去,叼着老鼠猛地一甩,老鼠落地,大概知曉必死無疑,便開始狂奔……
蔣慶之知曉,道爺這是難為情了。
清洗京衛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兒,蔣慶之本就是儒家死敵,清洗京衛後,多少武人會視他為敵人?
但換了别人去清洗京衛,一來道爺不放心,二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