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急促道:“伯爺,您說的投名狀……”
好狠的手段!
“蔣慶之便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殺了他,咱們去叩阙!”朱越殺氣騰騰的拔出長刀。
“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蔣慶之冷冷的道,“本伯在此,誰敢跨出一步!殺無赦!”
本來騷動的将士們安靜了一瞬。
朱越往前幾步,“我!”
噗噗噗!
噗噗噗!
大地仿佛在震動。
聲音越來越沉重。
噗噗噗!
整齊小跑的聲音在右側傳來。
衆人情不自禁的看過去。
一面大旗從右側轉角出出現。
接着是一隊隊步卒。
“左側有動靜!”有人喊道。
左側,一隊隊騎兵突然湧了出來。
帶隊的竟然便是顔旭。
“是虎贲左衛!”
騎兵旋風般的沖了過來,顔旭一聲令下,在軍營左側列陣。
戰馬在不安的打着響鼻,甩動着腦袋。
張新林面色慘白,“事敗了,事敗了!”
王德強笑道:“指揮使,此刻天還沒亮,趁勢沖出去制造混亂,隻需在城中縱火……”
張新林緩緩看着他,“我部可能沖出虎贲左衛的攔截?”
“我部操練有素……”
“操練之法都是從虎贲左衛,不,是從蔣慶之那裡學來的。
你覺着弟子能勝過先生?”張新林慘笑道:“你此刻喊一嗓子看看?”
王德的臉頰顫抖,深吸一口氣,“殺出去才有生路!去縱火,去殺人,去劫掠……”
“殺啊!”
數十人沖出陣列,奔向蔣慶之。
可跑了幾步卻覺得不對,回頭一看,大隊人馬默然不動。
這數十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竟然呆立原地。
蔣慶之指指朱越。
墨家巨子說三更殺你,絕不留你到五更。
孫重樓策馬過去。
“殺!”朱越躍起一刀。
衆人隻見刀光閃縮了幾下,孫重樓手中便多了一顆人頭。
他高舉人頭,帶着被飛濺到的鮮血的臉上獰笑着,“我家少爺說要殺他,閻王爺也攔不住!”
“十息内,棄刀跪地!”蔣慶之舉起手。
輕輕往後一招。
身後,虎贲左衛的步卒列陣向前。
顔旭喝道“進!”
騎兵如牆,一步步逼近大營。
“……八、七……”
當啷!
長刀落地,一個軍士跪地。
當啷……
兵器不斷落地,府軍右衛的将士如同被大風吹拂的麥地,紛紛跪地低頭。
蔣慶之策馬上前,身後步卒緊緊跟随。
“張新林!”蔣慶之眯着眼,看着今夜的罪魁禍首。
“下官……”張新林面色慘白,下馬跪地,“下官是被人蠱惑,伯爺,下官是被人蠱惑啊!”
張新林膝行過來,到了蔣慶之馬前,他舉着雙手,仰頭道:“伯爺,是王德!王德這幾日一直在蠱惑下官,說若是不動手,下官往日所為難逃一死。
下官罪該萬死……可……下官願意檢舉,下官知曉軍中誰貪腐,誰能幹……隻求饒了下官一命。
”
“拿下!”蔣慶之指着張新林。
他擡頭,微笑問道:“誰是王德?”
王德呵呵一笑,拔出長刀,“大丈夫不為五鼎食,便為五鼎烹。
敗了便敗了,何苦跪地求饒,沒得讓人小觑。
”
王德看了看衆人,最後沖着蔣慶之說道:“今夜我本勢在必得,沒想到功敗垂成。
長威伯乃我大明名将,可惜的是,卻也是墨家巨子。
哈哈哈哈!”
王德大笑着,把長刀擱在脖子上,猛的一拉。
人落馬。
戰馬不安嘶鳴着。
蔣慶之拿出藥煙點燃,心中那顆大石頭終于落地。
他吸了一口藥煙,吩咐道:“府軍右衛盡數看管,早飯照舊供給。
誰若是鼓噪,斬殺了。
”
“是。
”顔旭領命,帶着人把府軍右衛的将士趕進營中。
“出太陽了。
”孫重樓歡喜的道。
蔣慶之策馬回頭,見東方一縷晨曦浮現,周邊雲霞淡微,卻隐隐帶着紫色。
“天亮了。
”徐渭也是心中一松,說道:“今夜好險。
”
蔣慶之說道:“你在此坐鎮,我去西苑一趟。
”
他帶着護衛到了西苑外,數百将士正在戒備。
“是長威伯!”
朱希忠心中一松,歡喜招手,“慶之!”
晨曦中,蔣慶之策馬緩緩而來。
他下馬。
走向大門處。
這是一次意料之外的變故,也仿佛印證了夏言的話:小子,那些人并非如你想象中的蠢,他們若是一心想弄誰,想想商鞅,想想王安石,想想那些身敗名裂的勇士……
是啊!
那些人就如同是一堵高大的圍牆,這堵牆叫做門閥,叫做豪族,如今叫做士大夫……上千年來無數人在這堵牆之前碰了個頭破血流。
我呢?
會如何?
蔣慶之扪心自問。
他擡頭。
數百将士在看着他。
就在先前蔣慶之令人傳話,府軍右衛的亂子已經平息了。
将士們看着這個年輕人,情不自禁的行禮。
嘭!
蔣慶之下意識的舉起手回應。
他微笑看着那些晨曦中的臉。
敵人是很強大。
但我并不孤單!
我将更為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