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起事被趙全等人寄予厚望,卻被蔣慶之破壞。
消息傳到草原,趙全恨之入骨。
此刻得知大仇人竟然葬身山底,讓本不信什麼神靈的趙全,第一次感到了自己有神眷。
他虔誠的吟誦經文,俺答在安排後續事宜。
“去個人,把消息告知明軍。
另外,令人戒備,提防他們發狂!”
“斥候和遊騎馬上出發,前往大同宣府一線,查探明軍動向!”
數騎趕來,“大汗,明軍朝着大營來了。
”
俺答不怒反笑,“他們慌了,讓幸存的明人去和他們交涉。
”
“伯爺何在?”
顔旭站在大營外,手按刀柄,腦海中回想起了昨日蔣慶之的交代。
——一旦有動靜,馬上集結前往大營。
“退後!”
數百騎趕來,遠遠的就拔刀威脅。
“弓箭手……”
明軍這邊也不甘示弱。
……
“告誡他們,不要動手。
”俺答此刻徹底清醒過來了,“一旦動手,貿易必然中斷。
”
“是!”
胡宗憲被帶來了。
“你也看到了雷霆,節哀吧!”吉能說道。
為何要讓我來幹這個……胡宗憲一臉悲痛的道:“還請大汗派出人手,把伯爺給挖出來。
”
“坍塌的地方太大,很難。
”吉能說道:“至少要數千人不眠不休半個月。
”
要麼給錢,要麼免談。
胡宗憲開始和吉能讨價還價……
“另外,按照約定,大明應當放開貿易。
”吉能似笑非笑的看着胡宗憲,“你可能做主?不能,那就換個人來。
”
一旦放開貿易,整個俺答部都會從中獲益。
特别是那些部族,他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單獨和明人貿易,無需被俺答手下剝一層皮。
一雙雙野狼般的目光盯着胡宗憲,仿佛他隻要敢說個不字,便把他撕咬成碎片。
這時外面一陣驚呼。
接着有人掀開帳篷,說道:
“我來做主可好?”
衆人緩緩擡頭。
“蔣慶之!”
“天神,他竟還活着!”
“不是說天譴嗎?他怎地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俺答的眸子一縮,看了吉能和脫脫一眼。
脫脫指着蔣慶之,“我親眼看到他進了絕谷,随後山體垮塌。
”
蔣慶之說道:“按照約定,本伯進了絕谷的半個時辰後,狼群才會趕到。
可本伯剛進去,那些狼群仿佛是被人勾着一般,竟然緊随其後……天譴?”
蔣慶之一把揪住脫脫的衣襟,把他提起來,兇狠道:“本伯剛走過那段懸空山體,就聽聞身後雷霆震耳欲聾,接着山體垮塌……”
蔣慶之用另一隻手指指自己沾滿塵土的衣裳,一巴掌抽去,罵道:“你既然離得不遠,為何不攔截狼群?别說你身邊沒有精銳随行!狗東西,設下圈套想讓我葬身狼腹?可惜老天有眼!”
這時陳堡來了。
他灰頭土臉的行禮,“伯爺,帶路的那些人,還有那數十弓箭手,盡數被埋在了山體之下。
都沒了。
”
“那是精銳箭手吧!誰的人?”蔣慶之看着那些震驚的貴族們,冷冷道:“數十精銳箭手葬身山底,想來那人也會心疼許久吧!”
沒人回答。
但有幾個貴族看了俺答一眼。
“俺答汗,可能給本伯一個交代?”
蔣慶之問道。
俺答默然。
“這便是大汗口口聲聲的友誼?一邊坐視朋友被狼群追殺,一邊享受着貿易的好處。
”蔣慶之森然道:“這個天下從未有這等好事兒,至少在本伯這裡從未有過!”
這話裡威脅之意甚濃。
要麼給我一個交代,要麼大夥兒一拍兩散,什麼貿易,爬!
一個死裡逃生的人這般憤怒,誰都能理解。
一些幸災樂禍的目光鎖定了俺答汗。
俺答淡淡的道:“吉能。
”
不是脫脫負責的嗎?
吉能愕然,平靜行禮,“大汗。
”
“十鞭!”俺答說道。
“是。
”吉能低頭,被帶出去。
蔣慶之突然哈哈一笑,坐下後拿出了藥煙。
“可汗來一根?”他遞了一根給俺答,俺答搖頭,蔣慶之點燃藥煙,透過煙霧看着俺答,“我們的約定可還算數?”
俺答點頭,蔣慶之拍拍手,“孫不同。
”
簾布被人掀開,接着一個身影閃動。
衆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就見蔣慶之身前單膝跪着一人。
果然是争臉王牌孫不同……蔣慶之淡淡的道:“晚些那一百匹寶馬……雖說俺答汗不差這些,可底下的人難免會動手腳……”
孫不同恭謹的低頭,“伯爺放心,就算是那馬昨日剛拉了稀,小人定然也能把它剔出去!”
蔣慶之起身,“對了,還有那一千餘奴隸。
”
他對俺答汗拱手,作為嘉靖帝的代表,他可以和俺答平起平坐。
故而也能俯瞰那些貴族。
這人竟然從天譴中脫身,可見有神眷。
帳内衆人默然看着蔣慶之。
這位大明權貴微笑着走出大帳,走到正在挨鞭子的吉能身邊,問道:
“這是誰的天譴?”
聲音傳到了大帳内,所有人都在看着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