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肉,對于他們而言便是盛世了。
孫不同買了幾尺布,又買了父親喜歡的酒水,不知母親喜不喜歡的脂粉,還給妹妹買了個笑容可掬的陶罐子,用于存錢。
所有東西被打包放在包袱裡。
孫不同家就在京師外二十多裡,靠近山腳下,世代務農。
父母都是老實本分人。
不過最近外面有人放話,說是要弄死孫不同,起因是孫不同上次遇到錦衣衛的朱浩,一番話刺的朱浩幾乎想當場拔刀。
孫不同擔心有人截殺自己,便請了莫展随行。
“你走前面。
”莫展話不多。
“有數。
”孫不同笑吟吟的道:“到我家酒肉管夠!這幾個月攢下了不少錢,哎!還是伯爺寬厚,當初我果然沒選錯地方……”
看着歡喜的孫不同,莫展想到了自己的從軍生涯。
到了宣府後,他本想憑着一身好刀法換取功名,誰曾想卻因不肯低頭奉承,不願行賄上官而被打壓。
想到這裡,莫展那濃黑的眉就忍不住跳了一下。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想殺人。
出城後,孫不同加速,莫展遙遙跟着。
漸漸的道路兩側人煙越來越少。
前方能看到山脈,山腳下便是村子,而孫不同家就在村子裡。
道路漸漸狹窄,前方兩個男子在路旁坐着休息,聽到馬蹄聲擡頭,鬥笠下的雙眸猛地一亮。
邊上兩匹馬。
路旁兩個人。
莫展眸色微冷,右手按在刀柄上。
兩個鬥笠客起身,其中一人拱手,“可是莫展?”
莫展勒住馬兒,“何事?”
“兄弟刀法了得,為人看家護院豈不是浪費了一身所學?”男子笑吟吟的道:“我家主人願為兄弟提供大展身手的地兒,錢财,宅子,女人……功成名就後才有的那一切,當下便能讓莫兄弟擁有。
”
另一個男子說道:“宣府第一刀,難道要為奴為婢不成?”
莫展在馬背上,透過雨線看着二人,“錦衣衛!”
“我家主人求才若渴!”男子不答。
莫展搖頭,“抱歉。
”
“莫兄弟不再考慮一下?”男子的笑容漸漸冷卻。
“不必。
”莫展的濃眉漸漸挑起。
“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兩個男子的手緩緩按在了刀柄上。
前方,孫不同轉過了那個彎道,沒看到後面的情況。
再說錦衣衛放話要弄的是他,故而他壓根不擔心莫展。
馬兒緩緩向前……
兩個男子一左一右站在道側,五指猛地握緊刀柄。
雙方不斷接近。
馬兒被煞氣刺激,突然長聲嘶鳴。
嗆啷!
嗆啷!
嗆啷!
刀光幾乎是伴随着拔刀聲一起出現。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連續響起,火星四濺。
刀光極速閃爍,割裂雨霧……
兩個男子一人撲倒,一人單膝跪在道中。
莫展持刀在馬背上,濃黑的眉緩緩放松。
“刀法不錯!”
道中的男子微笑道:“指揮使那裡,你難逃……”
莫展上馬,說道:“告訴陸炳,伯爺要我殺誰,我便殺誰!”
馬兒遠去。
道中的男子撲倒。
右後側的樹上,一個男子順着溜了下來。
他走到兩個死者身邊,看了一眼創口,便收拾了屍骸,随即往城中去了。
“莫展不肯?”
“是。
”
男子恭謹的道。
朱浩不滿的道:“為人看家護院,難道還比得過在我錦衣衛揚眉吐氣?那莫展莫非是蠢貨?”
朱浩問:“弄死他時,可有人看見?”
男子低頭。
朱浩一怔,“失手了?”
男子說道:“莫展拒絕後就動了手,不過十息,咱們的兩個好手就死于刀下。
他似乎發現有人藏于左近,故而說,蔣慶之讓他殺誰,他便殺誰。
”
“草特娘的!”朱浩面色鐵青,“兩個用刀好手,竟十息被斬殺!我還是小觑了這位宣府第一刀!”
……
遠離京師的小村頗為靜谧。
“大郎回來了?”
“娘。
”
孫不同進了家,見父親坐在屋裡,妹妹在一旁拿着饴糖給他吃,父親裝作不喜的模樣……
“大哥!”妹妹見到他就蹦了起來,随即就盯着包袱看。
“回來了?”父親看着平靜,但卻情不自禁起身。
“是。
”
妻子帶着兒子出來相迎,笑意盈盈。
莫展來了,孫不同介紹了一番,莫展随即出去。
他不習慣這種氣氛,甯可一人獨自呆着。
裡面孫不同把禮物一件件拿出來,兒子叫嚷,妹妹不時歡呼,母親嗔怪他亂花錢……
晚上一家子團聚,妻子做了他愛吃的菜,母親笑眯眯的不斷給他夾菜。
父親喝了一口酒,“好酒,不便宜吧?”
孫不同咽下飯菜,“我在那伯府中不愁吃穿,每月的錢都沒地兒用。
”
父親又喝了口酒,兒子回來了,且學會了孝順自己,讓他覺得醺醺然。
“你在伯府……”母親擔憂的道:“終究是為人看家護院,村裡那家不也有個護院,看似威風凜凜,背後被村裡的人說是看門犬呢!”
“老娘們胡說什麼?”父親呵斥妻子,然後緩和語氣,“男兒,終究要謀個出身才好。
”
孫不同放下筷子,舉杯敬了父親,然後一飲而盡。
孫不同說道:“若無長威伯,此刻我還在京師厮混,就如同乞丐。
知恩不報……那我成什麼人了?”
“哎!”父親歎息,“應當的,應當的。
”
母親欲言又止,把一塊肥肉夾給了兒子。
孫不同把肥肉吃了,說道:“長威伯曾說,他也是在看門。
”
“啊!為誰?”父母都頗為驚訝。
“為這個大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