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說道:“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艱難,軍隊糜爛,官吏貪婪……”
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大明當下,便如同帝國斜陽,看似輝煌,實則距離落山不遠了。
”
他說道:“而我此生的志向……”
張達和胡宗憲看向蔣慶之。
一個小團體的未來,不僅取決于帶頭大哥的能力,更取決于政治目标。
能力,張達覺得蔣慶之不差,甚至令人驚豔。
而且,他還是嘉靖帝的表弟,深受信重。
帶頭大哥定下政治目标,随後小團體便以此目标去努力,這便是結黨。
此刻,夕陽輝映着大地。
遠方,一隊隊騎兵士氣高昂的帶着戰利品回歸。
“我想擊破那該死的興亡規律,讓大明昌盛五百年!”
……
胡宗憲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少年。
這個時代的結黨,更像是抱團取暖,而後演變成為了謀求升官發财而互相幫助的小團體。
後來自我标榜為國為民的東林黨也不例外。
比如說嚴黨。
嚴嵩父子的目标就是升官發财,為此柔媚侍主,收受好處……
上行下效,嚴黨内部的成員都以升官發财為目标,于是,大夥兒隻講利益,不顧大局。
曆史上胡宗憲的能力在嚴黨内部算是頂尖,但為了升遷,為了能去東南執掌抗倭大權,胡宗憲隻得行賄嚴黨大佬。
這樣的小團體,遲早完蛋。
胡宗憲覺得蔣慶之的目标,大概就是輔佐君王。
可沒想到他卻旗幟鮮明的提出了具體的目标。
“讓大明國祚鼎立五百年!”
腦海中,大鼎還沒開始加速。
蔣慶之有些懵逼,心想難道是系統崩了?
或是能量耗盡。
蔣慶之拍拍二人肩膀,“願意追随我的,升官發财我不敢擔保。
”
他目光炯炯看着二人,“人這一生總得有做些什麼,才能不負此生。
那麼,我希望在臨死前能問心無愧的對兒孫說,我此生,無愧大明,無愧……來這世間一趟。
”
他叼着煙,離開了戰場,不斷觀察着腦海中的大鼎。
——鼎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給個暗示也成。
可大鼎卻依舊如故。
身後,張達和胡宗憲交換了個顔色。
“老胡,你覺着伯爺的志向如何?”張達發現胡宗憲的面色有些漲紅,以為這厮不贊同蔣慶之的政治目标。
但他不知道的是,胡宗憲的政治目标就是有一番作為,讓自己青史留名。
而蔣慶之的政治目标出台,正騷中了胡宗憲的癢處。
“伯爺!”
前方蔣慶之沒回頭。
願意跟着的,來。
不願意的,走!
這就是蔣慶之的态度。
胡宗憲拱手,肅然道:“我此生願追随伯爺,為這大明江山,為這個天下,傾力而為。
”
蔣慶之舉起手,招了招。
孫重樓回頭,“少爺讓你跟上。
”
胡宗憲疾步上前,走到了蔣慶之的身側。
“伯爺志向遠大,我是極為佩服的。
不過,要想延續大明昌盛,我以為,君臣不和乃是大忌……”
“錯了。
”
不知何時,張達出現在了蔣慶之的另一側,“要想延續大明昌盛,第一要務乃是擊敗俺答。
”
“老張,你這話說的,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你可懂?”胡宗憲說道。
“我老張不懂什麼攘外必先安内,可俺答虎視眈眈,若是不滅了他,怎能安心去治理天下?”
“若是對俺答開戰,你可知會延綿多久?朝中臣子會拖後腿,錢糧不濟……别忘了,曾銑複套的謀劃被朝中否決,最要緊的一條便是錢糧。
要想滅了俺答,需要多少精銳将士,耗費多少錢糧你可想過?大明當下可能籌措出這等巨量的資源?”
“那是你等的事……”
二人争執不下,請蔣慶之仲裁。
“你二人在我的面前演了一出戲,不外乎便是想看看我對當下局勢的應對之策,看看我這個帶頭大哥的本事。
”
蔣慶之指指讪讪幹笑的二人。
然後說道:“大明如今内憂外患,當内外一起解決!”
他雙手握拳,“兩手都要抓,都要硬!”
“可錢糧……”胡宗憲覺得老闆太樂觀了些。
蔣慶之說道:“我若說,若是讓我為大明理财,征伐俺答的錢糧不是事,你二人可信?”
二人面面相觑,覺得蔣慶之這話有些托大了。
你兵法了得,才華出衆,可術業有專攻啊!
蔣慶之把煙頭丢了,拍拍手。
“且拭目以待!”
遠處,朱希忠得意洋洋的走來。
“慶之!”
蔣慶之微笑招手。
胡宗憲心中一動,“伯爺,若是把這位拉進來,助力不小。
”
蔣慶之一臉古怪之色,胡宗憲以為他覺得不值當,“伯爺莫要小觑了這等勳戚,成國公和英國公兩家地位尊崇,威望頗高。
”
“這就是個不要臉的老纨绔。
”蔣慶之罵道。
見胡宗憲和張達一臉不解。
蔣慶之說道:“這個苟日的,把老子灌醉了,拖着老子斬雞頭,燒黃紙,結拜兄弟。
”
“啊!”
成國公竟然是您的兄弟?胡宗憲捂額,“我突然覺着,伯爺的這個目标,好像有希望了。
”
……
朱希忠來了,“慶之,那些敵軍屍骸如何處置?可要帶進城中耀武?”
蔣慶之搖頭,“臭烘烘的。
”
“也是。
”
“不過,這裡……老朱。
”
“何事?”
蔣慶之指着周圍,“這一片是不是太平整了些。
”
大同城外是很平整。
朱希忠笑道:“怎地,你難道想搬座山過來?”
“是啊!”
“什麼山?”
“屍山!”
衆人一怔。
就見少年權貴目光掃過那片屍骸,“令收攏敵軍屍骸。
”
“作甚這般鄭重其事的?”朱希忠不解。
蔣慶之指着右前方,“築京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