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斥候早就被俺答的遊騎殺怕了,你蔣慶之有本事就令他們出擊哨探,那些老油條自然會敷衍了事。
胡宗憲站在角落裡,看着這一幕,覺得這位‘死對頭’有些蠢。
雖說徐立是敵人,可大同鎮的将士不是。
徐立什麼都無需做,等蔣慶之令大同斥候出發哨探消息,甚至令騎兵出擊,驅逐俺答遊騎時,再讓人把消息傳出去,說此事是使者蔣慶之一力主張。
到時候,軍中将士便會把蔣慶之視為麻煩的制造者,壓根沒把将士們的生死當回事的纨绔。
就這,你還想做我胡宗憲的主人?
胡宗憲咽喉湧動了一下,偷偷喝了一口酒。
堂上,蔣慶之仿佛不知道徐立話裡的意思,“陳集!”
“在!”
陳集出來。
“你帶着夜不收出哨,務必探清敵情。
”
“領命!”
陳集轉身,大步離去。
這是……
衆人愕然。
“此行,我帶來了虎贲左衛。
”蔣慶之看着衆人,“大同有人畏敵如虎,那麼,本伯便讓他們給這些人打個樣。
”
蔣慶之走了。
“虎贲左衛,那不是看門狗嗎?”
“這樣的看門狗,老子的麾下能一打十。
”
“他長威伯竟敢把他們派出去,老子敢打賭,能回來一成就算是祖上積德了。
”
“俺答的遊騎正等着宰人呢!”
“少年新貴,不知天高地厚。
咱們等着看熱鬧吧!”
整個大同文武陷入了一種叫做‘看熱鬧’的情緒。
這時有消息傳了出去。
“這位長威伯乃是陛下表弟,此行是來混資曆的。
”
胡宗憲跟着蔣慶之到了駐地,随行有官員認識他,勸道:“這位伯爺頗受陛下信重,你何苦做這等姿态?不如低個頭,好歹也有個着落。
”
胡宗憲喝了一口酒,笑道:“這位新貴若是謹慎些,我倒也還看好他。
可他一來就羞辱大同将士。
且此人自視甚高。
虎贲左衛不堪用,此人一來就令他們出擊哨探……等他們狼狽而歸時,别說什麼着落,等着朝中彈劾吧!”
嚴嵩等人豈會放過這等好機會?
胡宗憲覺得自己還是做一隻烏龜看熱鬧為好。
“這一路,虎贲左衛看着還好。
”這一路虎贲左衛不時操練,官員雖說不懂武事,卻也覺得很是威武。
“看門狗也就是能吓唬人。
”胡宗憲這幾年巡按大同等地,又見過京城諸衛的尿性,心想邊軍都不堪一擊,虎贲左衛就算是經過蔣慶之的操練又能如何?
……
大同城外十餘裡,兩百餘俺答麾下的遊騎正在遊弋。
“發現敵軍!”
陳集率領的夜不收出現了。
敵将大喜,“出擊!”
按照俺答的吩咐,使者進了大同,随即就要耀武揚威,務必要令己方内部士氣大振。
“他們隻有百餘人。
”
敵軍見對手就這麼點人,不禁狂笑。
“這功勞,我就當仁不讓了。
”敵将拔刀,率先沖殺上去。
在他們的印象中,這股敵軍最多能堅持一百息。
二打一,這不是穩的嗎?
“放箭!”
一波箭雨襲來。
敵軍落馬十餘人。
“快一些!”
敵将覺得這不是事。
夜不收們從容收了騎弓,拔出長刀。
——臨戰沒有什麼刀法可言,就是最簡單的格擋,揮刀。
誰更快,誰活!
故而夜不收狂練揮刀的速度。
甫一接觸。
刀光閃過。
敵将隻覺得視線變了,竟然能看到自己的身後。
我特麼腦後長眼了?
一顆頭顱落下,還贊道:“好快的刀!”
這一波突擊,令夜不收信心大增。
原來伯爺說的都對。
當信心建立後,再無什麼能阻攔這一戰的大勝。
敵軍被一波打擊弄的發蒙,心想大同守軍怎地變得如何彪悍了?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陳集令麾下從兩側包抄過去。
“殺!”
不信邪的敵軍再度沖殺。
這一次,死的更慘。
信心建立後的夜不收,以兩三人為一組,互相配合着,不斷絞殺對手。
他們的刀法簡練到了極緻,仿佛多花一分力都不肯。
一刻鐘後,剩下的五十餘敵軍狼狽逃竄。
“伯爺說過,第一戰,要殺出我虎贲左衛的威名。
”陳集刀指前方,“追殺!”
夜不收的追殺曾令虎贲左衛的假想敵崩潰。
半個時辰後,當數百敵軍遊騎出現,陳集這才下令回撤。
他看了一眼敵軍大旗,獰笑道:“果然不出伯爺所料,這些敵軍斥候隻是誘餌。
撤!”
剩下的十餘敵軍見到援軍後,竟然嚎哭了起來。
俺答麾下這些年順風順水,戰無不勝,何曾有過這等狼狽的時候?
“他們就如同是草原上的狼啊!”
獲救的敵軍哭訴這一路逃亡的艱辛。
“就百餘人?”援軍将領蹙眉,“你等二百餘,為何敗了?”
“他們厮殺兇狠……”
“難道是明将的家丁?”
所謂家丁,便是明軍将領從軍中挑選精銳為一部,好吃好喝,裝備最好,操練最狠。
可真正的大同守軍正在等着夜不收的慘敗消息。
“他們回來了。
”
夜不收回來了。
“出發時一百餘,怎地……怎地就損失了十餘人?”
這一戰,夜不收傷亡十餘。
“估摸着是見到敵軍就逃了,否則會全軍覆沒。
”
“該!”
“這些看門狗,真以為俺答麾下是肥羊。
咦!那是什麼?”
陳集所部的後面,是數十匹戰馬。
戰馬身上挂着一串串圓滾滾的東西。
城下,陳集舉起手。
有夜不收把繩索斬斷,那些圓滾滾的東西,一顆顆的滾落的滿地都是。
“是……是人頭!”
百餘顆人頭,就這麼在北方的陽光下散發着猙獰的氣息。
城頭。
鴉雀無聲。
……
第三更送上。
有個問題,為啥盛夏的午後沒瞌睡,立秋後的午後反而想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