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曾經烏黑亮麗的青絲，如今已是一片雪白。
原本白皙的肌膚，布滿了裂痕，鮮血不斷滲出，染紅了衣裳。
她的生命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随時都可能熄滅。
穆天祁的心，猛地揪緊，想上前，卻又不敢。
不管他如何怨恨穆家，他的血液裡流淌着穆家人的血，這是不争的事實。
作為半個穆家人，他也是謝清微的殺母仇人。
他有什麼資格去關心她？
謝清微背對着穆天祁，身形搖搖欲墜。
她看着手掌裂開的細紋，暗歎道，這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但她沒有後悔。
穆家，欠沈藍枝一條命。
今日，就算暴露身份，她也要讨回來。
“你我……兩清。
”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留下這句話，便消失在穆家廢墟之中。
聲音，輕得如同歎息。
穆天祁看着謝清微消失的方向，失魂落魄。
兩清？
如何兩清？
他看着滿目瘡痍的穆家，心中空落落的。
如今，他沒了家？
仇人也已滅，自己該何去何從？
穆天祁無力地跪倒在廢墟之中，緩緩閉上眼睛，任由風吹亂他的頭發。
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響，打破了這死寂，像是瓦礫摩擦的聲音。
穆天祁猛地擡頭望向身後，一堆坍塌的房梁下，一個身影正在掙紮。
塵土飛揚，那身影，狼狽地從廢墟中爬了出來。
竟然是謝婉馨。
她渾身是傷，衣衫褴褛，臉上沾滿了灰塵和血污。
“師姐！”
穆天祁目露驚喜，連忙跑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謝婉馨。
“師姐，你沒事吧？”
他焦急地問道。
謝婉馨虛弱地靠在穆天祁身上，咳嗽了幾聲，“咳咳……我沒事……”
穆天祁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翁老的身影。
他焦急地問：“師姐，師傅呢？”
謝婉馨似想到了什麼，紅了眼眶，淚水奪眶而出。
“穆家老祖包藏禍心……給師傅和我下了還靈散……把我們關進了地牢……”
穆天祁心中大怒：“什麼！他們怎麼敢！”
“後來……後來謝清微攻入穆家……地牢崩塌……”
謝婉馨哭得泣不成聲。
“師傅……師傅為了救我……他……”
“是我害死了師傅……”
她哽咽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穆天祁的心，如墜冰窟。
師傅，待他如親子。
竟然，死在了穆家！
“不！不會的！”
“師傅是八階修士，怎麼會這麼容易死！”
他猛地推開謝婉馨，發了瘋似地在廢墟中挖掘，“師傅！師傅！”
他徒手扒開碎石和瓦礫，雙手鮮血淋漓。
謝婉馨跪在他身後，目露悲傷，勸說道：“師弟，你别這樣！”
穆天祁雙眼通紅，狀若癫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一定要找到師傅！”
師傅是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真心待他之人，他怎能忍心看師傅客死他鄉。
謝婉馨看着瘋狂的穆天祁，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天祁，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師傅在天之靈，不希望看我們再陷入險境。
”
她語氣焦急，似乎真的擔心穆天祁的安危。
但她的眼神，卻飄忽不定。
穆天祁充耳不聞，依舊在廢墟中挖掘。
謝婉馨心中焦急，抿緊了唇，眼中閃過一道暗芒，暗中催動魅妖王的魅惑技能。
“天祁……當初的承諾還算數嗎？你的騰蛇膽可以給我嗎？”
她柔聲說道，“等我回來上界……”
此時穆天祁身形一頓，卻沉默不語。
謝婉馨以為魅惑之力起了效果，暗中加大了力度。
此刻穆天祁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他沒有說話不是因為謝婉馨的魅惑之力。
而是因為他，挖到了翁老的屍體。
翁老躺在廢墟之中，面色發青，雙目圓睜，眼中帶着失望和難以置信，死不瞑目。
他的身上，滿是傷痕。
穆天祁的心，仿佛被利刃狠狠刺穿。
他緩緩伸出手，撫摸着翁老冰冷的臉龐。
淚水，無聲地滑落。
師傅……是我害了你！
謝婉馨并沒有看到翁老的屍體，她還在不斷地催促，語氣帶着一絲誘惑，“天祁，快把騰蛇膽給我……”
穆天祁緩緩站起身，背對着謝婉馨。
他緊緊地握着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
鮮血，順着指縫滴落。
穆天祁突然仰天大笑，笑聲凄厲，如同受傷的野獸。
“哈哈哈哈……”
笑聲在廢墟中回蕩，驚起一群烏鴉。
世人皆說邪魔可怕，我看最可怕的是人心！
突如其來的大笑，打斷了謝婉馨的魅惑。
謝婉馨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身形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笑聲戛然而止。
穆天祁轉身，目光冰冷地注視着謝婉馨，質問道：“師姐，我再問一遍，師傅究竟是怎麼死的？”
謝婉馨眼神閃爍，不敢直視穆天祁的目光，“我……我不知道……”
穆天祁冷笑一聲：“師姐，那你身上為何會有師傅的靈根？”
“你既然知道我是妖，就該知道妖的嗅覺遠超常人，你身上滿是師傅靈根的氣息，我想忽視都難！”
謝婉馨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見事情敗露，她也不再僞裝，露出了殘忍的真面目。
“哼！要不是穆家先失信，我又何必铤而走險！”
謝婉馨冷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怨毒。
“要怪就怪穆家和謝清微！”
穆天祁氣極，渾身顫抖，“你……你竟然殺了師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謝婉馨，眼中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師傅待你如親女，你竟然如此狠心！”
謝婉馨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語氣輕蔑，“能為我獻身，是他的榮幸。
”
“你以為我看得上他那破靈根，要不是沒有辦法，我還會選他？”
穆天祁好似掉進了冰窟裡，心裡從頭冷到腳。
他曾經敬愛的師姐，竟然如此冷血無情！
穆天祁傷感地環顧四周，一片斷壁殘垣。
他苦笑一聲：“我身邊之人，皆是為利而來！沒想到師姐你也是這種人！”
“師姐，我對你太失望了！”
他的眼底泛紅，帶着一絲瘋狂和恨意，唇瓣顫抖着，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今日，我便替師傅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