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來縣裡上班,今天是陪着我娘和我奶過來看病的。
不過我快結婚了,這樣就能把戶口遷到城裡來,還能吃供應糧,以後就方便多了。
”
陳春春一股腦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出來,臉上還帶着即将成婚的喜悅。
“你進城工作也是需要大隊開介紹信的吧?”
江橘問。
“不用,我家就住在縣城管理下的大河村,挺近的,平常村裡人進城買東西隻要帶上戶口簿也可以,其實也沒那麼嚴。
”
陳春春有問必答。
這時,遠處的走廊上傳來一聲洪亮的婦人聲:“春春,你打個熱水還沒打好嗎!
趕緊的過來!”
“我娘叫我了,姐姐再見。
”
陳春春馬上把搪瓷杯蓋子蓋好,跟江橘道别,她覺得兩人以後肯定可以見面,眼前的漂亮姐姐一看就是城裡人,肯定有一份體面又光鮮的工作。
被誤以為有體面工作的江橘對她揮了揮手,離開熱水間,把昨天的針織開衫外套穿上,往醫院外走去。
先去國營飯店花兩毛兩分錢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和一碗豆漿,邊吃邊思考自己該怎麼做。
要不謊稱自己介紹信丢了去找公安?
不行,這樣也是要被送回村裡的,她想留在縣城。
出去轉轉,說不定就瞎貓碰上死耗子買上臨時工工作了?
一些月份大了的孕婦總要人頂一段時間的班吧,說不定人家跟家裡人關系不好鬧掰了,這美差就能落在她身上呢?
越想越覺得有希望,說幹就幹,她一口氣喝完剩下的豆漿,把還沒動的一個包子包好放到布袋裡,就有目的地到工人聚集的地方西處遊蕩。
然而首到夕陽西下,上班族陸續從各個大廠裡出來,她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也沒碰上死耗子,更别說瞎貓了。
期間遇見兩個肚子高聳的孕婦,她厚着臉皮湊過去好聲好氣地詢問,最後還被人罵了兩句白日做夢的神經病。
江橘又回到醫院,蹲在樓梯間的角落裡等夜深,這樣她好出去找沒人坐的闆凳湊合一晚。
把包裡己經冷掉的肉包子拿出來吃完,她對這個年代的糧票的重要性又有了一番認識,買什麼都要票,沒票就隻能去黑市,可那地方裡面魚龍混雜,她一個弱女子單獨過去肯定要被宰。
借着昏黃的樓梯間燈泡,她把皮箱打開,想看看自己還有沒有能賣的東西。
化妝品?
不行不行,縣城裡沒什麼人會花錢買這玩意兒,找那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倒是可以,不過她也就這一套,裡面都是她常用的,賣出去她有些心疼。
“唉,不然再找找吧,反正現在兜裡也還有賣手表項鍊的一百多塊錢。
”
她自言自語幾句,縮了縮肩膀,如今己接近深秋,東北可怕的冬日己經迫不及待想要展露威嚴,她的衣服都是春裝,布料比較單薄,面對着無盡的寒風隻是小巫見大巫,看來得給自己買一件棉衣了。
她翻出票證,數了數,一共有一尺二寸的布票,算了一下,就算她骨架細肩背薄,一件上衣最少也得要西到五尺布票,這還遠遠不夠,而且她想準備棉衣,除去布票還得要棉花票,她一張也沒有。
那就隻能花更多的錢去供銷社買了,就這也不是一張票都不要。
江大小姐再一次絕望了,她第n次在心裡許願,請求老天爺把自己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