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傘,走進未知的雨幕。
這到底是哪裡?
她心裡不斷發問,明明是清明時節,己是春日,就算降溫也稱不上冷,更何況上一秒天空分明還碧藍如洗,怎麼突然就風雨交加起來。
此刻她完全顧不上有細小的水滴打濕小皮鞋的鞋面,隻悶頭向着那道水泥牆走去。
好在這條路并不算長,幾分鐘之後,她站在入城口,終于看見上面兩個黑色的大字:“安縣。
”
江橘隻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起來,隻能繼續往裡走,可這條路卻令人越走越心涼。
牆上粉刷着“抓革命,促生産大幹快上,趕英超美階級鬥争,一抓就靈”等标語口号,讓她看了心驚膽戰。
她打着傘的手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繼續往裡走,雨中的人們步履匆匆,大多穿着昏暗且洗的發白的布衣布卦,腳踩黑色千層底布鞋,身形偏瘦,滿大街幾乎找不到幾個微胖人士。
即使心裡再不願意相信,江橘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如果她不是腦子有病在做夢的話,她應該是穿越到了上世紀六七十年代。
她心裡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應該做什麼,眼淚無聲地順着精緻的臉頰滴落在被雨水打濕的地面上,化作千萬顆雨珠的一員。
眼前越來越模糊,江橘忍不住哭出聲音,她找了個不起眼的牆角蹲下,變成一顆不起眼的矮蘑菇,在傘下淚流不止。
狠狠哭了一場,她深呼吸平複着大哭之後的激動心緒,身上有些發軟,她用手臂撐着冷硬的牆壁站起來,當務之急,是要先弄明白這是哪裡,現在是什麼年份。
再度撐着傘回到街道上,周圍房屋擁擠,看得到各個廠子的鐵大門,左拐右拐,她終于找到了一家供銷社。
走進去,她無視正在躲懶打盹的售貨員,目光首接在牆上尋找自己的目标,很快,她發現了一本挂在牆上的紙質日曆和挂鐘。
1972年9月25日,下午三點整,挂鐘下印着生産單位:黑省安縣鋼鐵廠。
她無措地走出供銷社,江大小姐從來沒見識過這樣大的世面,不過是一呼一吸之間,她就來到了七十年代的東北。
雨漸漸停止,她突然想到什麼,連忙收起傘拉開自己的小布包。
翻出一份她今天參加器物博覽會之後随大流領的紀念品。
看着手上這個小型的黃色的“戶口登記簿”紙袋,靈光一閃,忙不疊将它打開。
記得領完紀念品之後,自己覺得有趣就順帶把包裡的大頭貼粘到了照片欄,現在這個東西或許可以成為她的身份證明,總不能手機可以憑空消失,卻不給她留條活路吧?
在這個年代,居民身份證還沒有普及,大家的身份證明就是戶口簿,如果沒有這個東西,那就危險了,她可不想被當成特務分子,喜提終身監禁的悲慘結局。
還好事情沒有糟糕到最差的一步,隻見那張薄薄的戶口上,她原先的大頭照變成了黑白色,學曆一欄為空白,家庭關系同樣是空白,家庭住址這一欄,則由博物館地址變成一個她不認識的村落,紙上蓋了對應的政府的紅章。
江橘低落的心情總算是稍稍緩和,她看着戶口簿上的地址,準備去郵局問當地生産大隊的電話,打過去問問情況。
然而另一項殘酷的事實又擺在她眼前:她沒有錢。
江大小姐又開始掉起了珍珠,她一邊哭一邊走到供銷社不遠處的大樹下,也不忘再次翻找布包,哭着想哪些東西可以賣。
最終她解下脖子上的珍珠項鍊,又從包裡拿出一塊她上個月才買的新手表,百達翡麗的方形女士手表,紅色的皮帶配上銀色的表盤,戴在她手腕上非常漂亮。
她拿出包裡的卸妝濕巾,打開小鏡子把被眼淚糊住的妝容一一卸掉,唇上的口紅也擦得一幹二淨。
褪去妝容的她更顯出兩分柔弱來,配上泛紅的眼角和鼻頭,更是楚楚可憐。
又從包裡翻出一張小絲巾,半包住這張柔媚又單純的美人面,把箱子兩側的長帶拉出來,挎提在腰間,往街上走去。
現在正在嚴打私人交易,這都是投機倒把,被抓到要蹲大牢,她動作非常小心。
江橘專挑人多的地方走,還希望能找到所謂的黑市,别誤會,她根本不想進去,隻想在附近蹭一下買家。
卻不知道有人早己注意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