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畫的一隻手捏住了下颌,力道頗大,似乎是在生氣。
微生磬卻不怕,引着他的手掐上了她的脖頸,抓着他的手加大力道,似乎是要借着他的手把自己掐死。
白子畫方才還迷蒙的眼睛頓時清明起來,後背一涼,直接醒了酒。
他連忙放了手,微生磬失去了這股力道的支撐頓時倒向一邊;白子畫又是氣又是急,連忙把人半攬着到自己懷中。
“怎麼不用力?”微生磬幽幽地擡眼看他,陰冷的、死寂的氣息附骨之蛆一般從白子畫的後背攀上了他的身體,冷氣一直鑽到他心底裡去。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抱着她輕聲哄道:“不怕、不怕,師父在呢……”
微生磬也不知道是真的被他哄住了還是累了,臉埋在他胸前一動不動,呼吸平穩,隻有心髒跳動表明她是個活人。
他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她的背和頭,似乎是在告訴她師父一直在,他感到一陣挫敗:修為高強又如何?照樣無法去解決弟子的病痛。
這般想着,手上抱着微生磬的力道卻更大了些,害怕微生磬尋死。
突然,他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了微生磬的後頸,引得對方悶哼了一聲,似乎是後頸有傷。
白子畫的手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虛虛地覆蓋在她後頸處,一副想觸碰卻又不敢觸碰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少了一塊後頸骨後又被重劍砸到了而已,”微生磬嗤笑一聲,冰冷的聲音在黑暗裡顯得格外可怕。
“為什麼?”白子畫哽了一下,苦澀地問道,同時心裡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來,為什麼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就真的這般不想活着嗎?
“我不能讓她死,”微生磬打開了話匣子,輕聲解釋道。
“誰?”白子畫心裡頓時很不是滋味,是她那個青梅竹馬的心愛之人還是那個半路跑了的未婚夫?還是别的誰?
“我的十二師妹,”微生磬的聲音如釋重負,“仙魔大戰裡她為了保護我沒了下一世投胎的機會,我便挖了一根自己的後頸骨施了禁術留住了她的魂魄投入輪回。
”
是她連累了十二,她不能讓十二去死,如果能有選擇她甯可自己替去十二去死。
“你的選擇跟我是一樣的,”微生磬語氣肯定,“能犧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事絕對是毫不猶豫的。
”
不等他反駁,微生磬短促的笑了一聲,“承認吧,你在看我行事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看你自己,一樣的固執高傲,能犧牲自己的絕不會牽扯到其他人。
”
白子畫被她說得思緒萬千,怔怔地看着她那雙匿藏了無數過往的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确實都一樣啊!
隻是他沒有微生磬的狠絕,也沒有她的偏激,他就像是山巅常年不化的冰雪一般,孤寂地背負着整個天下。
現在卻有人跟他一起站在了山巅,又或許微生磬站得比他還高,像是兩座海上的孤島守望相助,又像是對手般惺惺相惜。
如果微生磬是鋒芒畢露的荊棘,那白子畫就是包羅萬象的大海,一靜一動,維持着一個詭異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