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如同一塊木雕一般。
他又回憶起自己跟王世充的大戰,關于這場大戰,他已經回憶無數次了。
他不明白,自己麾下的那數十萬大軍,怎麼眨眼之間就灰飛煙滅了?
李密消滅了宇文化及的十萬大軍後,精兵強将損失很大,便回到了瓦崗軍的根據地金墉城。
當年九月,王世充趁李密戰後疲憊之機發動進攻,率精兵兩萬、戰騎兩千,威逼偃師,在通濟渠南岸安營紮寨,在洛水上架設浮橋,準備決戰。
此時的李密驕傲自滿,不再體恤将士,府庫中也沒有什麼積蓄,打了勝仗甚至都不把戰利品分給将士,使得瓦崗軍将領離心離德。
王世充乘勢襲擊瓦崗軍,打敗了瓦崗軍數員骁将。
李密得知後命王伯當據守金墉城,邴元真守洛口倉城,自己率精兵到偃師迎戰。
王世充強渡洛河,雙方大戰于邙山腳下。
結果,王世充大破李密。
瓦崗軍的裴仁基、祖君彥、程知節等被王世充所擒,邴元真、單雄信等人相繼投降王世充。
瓦崗軍遭到了重創,李密被迫東逃武牢關。
李密又想起了翟讓,翟讓真是個難得的好人,不争權不争利。
他看中了李密的才能,推薦他當首領。
可以說,李密後來得的一切,都是翟讓給的。
可是,李密卻聽信佞臣的讒言,殺了翟讓。
當時,翟讓的司馬王儒信勸說翟讓自任大家宰,總管政務,以此奪取李密的權力,翟讓不從。
翟讓的哥哥翟弘為人粗魯,他對翟讓說:“天子應當自己當,為何要讓給别人?你不作天子,讓我來作!”翟讓聽了,隻是哈哈大笑,并不放在心上。
後來,左長史房彥藻得罪了翟讓,感到很害怕,就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李密,并屢次勸李密殺了翟讓,李密終于動了心。
他将翟讓、翟弘和翟讓的侄子等人請來喝酒,将侍衛支開,唯獨留下壯士蔡建德持刀侍立。
還沒吃飯,李密拿出良弓,讓翟讓練習射箭。
翟讓剛拉滿弓,蔡建德就在背後用刀砍翟讓,翟讓撲倒在床前,聲吼如牛。
蔡建德将翟弘、翟讓的侄子和王儒信等人一同殺死。
徐世勣逃出門去,被守門的士兵砍傷了脖子,幸虧被王伯當在遠處大聲呵止。
單雄信跪地請求饒命,李密釋放了他。
左右兩旁的人都十分驚恐疑懼,不知如何是好。
李密大聲道:“我和大家一同起義兵,本想鏟除暴虐。
但翟讓專行暴虐,淩辱衆僚屬,也不分上下尊卑。
今天要殺的隻有翟讓一家,與各位無關。
”他命人扶起徐世勤,安置在帳篷下,親自為他敷藥。
翟讓的部衆要潰散,李密派單雄信去傳達他的慰問之意。
随即,李密一人騎馬來到翟讓軍中,表達慰問關切之意。
他讓徐世勣、單雄信和王伯當分别統領翟讓的部衆,總算是穩定了軍心。
但是,李密的将佐開始有了猜疑和不安,這也為李密後來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李密被王世充打敗後,本想去黎陽,有人說:“當初殺翟讓的時候,徐世勣差點死了,現在失利了卻去投奔他,怎麼能保險呢?”最後商量來商量去,他們才決定去關中投奔大唐。
李密還是很得軍心的,跟他入關的有兩萬多人。
後來,李密的一些舊将領也率領兵馬歸順了大唐,被朝廷安置在了各地。
夜色已深,李密毫無倦意。
他鋪紙研墨,揮毫潑墨,筆迹秀逸灑脫,縱橫滿紙的墨點頗似淚滴:
金風蕩初節,玉露凋晚林;此夕窮途士,郁陶傷寸心;野平葭葦合,村荒藜藿深;眺聽良多感,徙倚獨沾襟;沾襟何所為?怅然懷古意;秦俗猶未平,漢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蕭何刀筆吏;一朝時運會,千古傳名谥;寄言世上雄,虛生真可愧。
這是李密當初隐居淮陽時寫的一首五言詩,現在重新讀來,别有一番滋味。
一陣悲涼湧上了李密的心頭,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晶瑩的淚珠“撲哒撲哒”地滴落在了宣紙上。
恰在此時,房門被輕輕地敲擊了兩下,李密連忙掏出手絹擦去臉上的淚珠,又輕輕擦去紙上的淚水,然後将紙折好放在案頭,這才鼻音濃重地:“請進。
”
房門被推開了,孤獨春燕端着一隻茶盅走了進來。
她将茶盅輕輕地放在李密面前,瞧着他道:“夫君,天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不去睡?”
“噢,我還不困,你先去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