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度了。
他無神的眼睛宛若粗糙的石頭一般,毫無焦距地落在伽呙和所羅門身上。
顯然,這種程度的傷口感染已經讓他出現了癔症的狀況。
伽呙看着正在因為自己的傷口而緩慢腐敗的中年男子,眼神中露出一絲憐憫。
她扭頭看向所羅門,低聲說道:
“我記得你帶了醫療包。
”
明白了伽呙的意思後,所羅門一邊從大衣後的背包中取出小型軍用醫療包,一邊有些肉疼地絮叨着:
“這玩意老貴了……”
伽呙從中取出複用抗菌素針管,緩步走向這個男人,想要稍微緩解一下他的痛苦。
不過當她靠近對方,舉起手中的針管時,已經對外界狀況無法做出正常反應的男人卻突然變得情緒強烈起來。
“不,不要管我!”
看着陷入應激狀态的癔病男子,伽呙停下了腳步,雙手平放,用平靜的語氣安慰道:
“别擔心,我隻是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
但對方在聽到這句話後卻表現得更加癫狂了起來。
他的雙腳胡亂地踢踏着,頭顱無規律地搖晃,整個人陷入了某種魔性的舞蹈狀态。
模糊不清的語句從顯然已經神志不清的他口中頌念而出:
“傷口是一種賜福……鞭撻不完美的己身……前往黃金王座後六重圓環之上……失樂園的門票……”
伽呙的眼神開始變幻,她明白,對方很顯然是和那打着國教名義的邪教有所關聯,并且深受其蠱惑和毒害。
她并沒有強行為其注射,畢竟如果對方内心中默認了這種苦痛和折磨是正确的,那麼縱使她現在能夠為其延命一時,也隻是拖慢了其自我毀滅的過程罷了。
“如果你所渴望的失樂園的門票是苦痛與傷口的話,那麼我認為它和地獄其實是差不多的地方。
”
“認清你的信仰,我的朋友。
神皇愛人,且一視平等,如果是祂,絕不會以人類的痛苦作為賜福的代價。
”
伽呙蹲下身子,嚴肅地訴說着。
她铿锵有力的話語若滾滾雷聲,落入了男子的耳朵,使其眼中泛起了些許清明。
他停下了魔怔的舞蹈,但雙眼中依然充斥着麻木。
他看着眼前這個蹲伏的高大之人,宛若呢喃一般問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神皇真的愛人,那為什麼我們卻生活在痛苦中呢?如果人人都是平等的,那為什麼會有内城區和外城區的劃分?”
“我隻是渴求美好而已……而我能夠付出的代價,也僅剩下這幅身體了。
”
“你說我所渴求的是地獄,但在我看來,我此刻身處的地方才是地獄。
”
伽呙默默地看着重新開始舞蹈的男子,久久沒有言語。
在她的視野中,紫色的光幕以那處空曠的區域為中心,緩緩擴散,籠罩着星野下的赫邱斯。
而眼前的男子,在紫光的照耀下,宛若支離破碎的木偶一般,開始着透支生命的舞蹈。
恍惚中,她看到無形的絲線在對方的關節處延伸。
但當她順着這絲線往上方眺望時,卻隻看到了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