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給孩子起啥名?」
「姬伯達。
」
「不是,你再說一遍?」
李學武拿着電話強忍着問道:「我這邊沒聽清。
」
「艹!你是故意的是吧!」
姬衛東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地說道:「我也不想用這個名字!」
「我想給我兒子起名不凡通達,結果族譜論下來就是這!」
「哈哈哈——!」
李學武拿着電話笑的這個歡啊,聽的對面姬衛東越來越氣。
「我特麼想要斃了那老道!」
姬衛東恨聲道:「反正這個名字我們是不會用的,就叫不凡。
」
「嗯,确實,還是不凡好聽些」李學武笑着說道:「不過那老道也是有意思,你跟哪找的?」
「艹!别提了,山上下來的,差點餓死在馬路上,我說給口吃的吧,黏上我了,說特麼……」
姬衛東的嘴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說了一大堆,最後罵道:「這特麼不是以怨報德嘛——!」
「哎!也不能這麼說」李學武笑着說道:「隻不過這老道把願望批成名字就有點過分了。
」
「滾你的吧!你也沒好道!」
姬衛東哼了一聲道:「我下午就走了啊,家就交給你了。
」
「碼的,看我這回怎麼收拾你,起得什麼破名字——!」
挂電話前他還在罵着,還說要把老道帶去港城,讓他體會一下資本社會的大哔兜和鐵拳。
「呵呵呵——」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電話,一想到這孩子好懸叫的名字就忍不住樂,實在是那老道玩笑開大了。
姬衛東也是個混蛋,既然都知道名字不好了,非得跟那老道較勁,供人家吃喝,還得生着氣。
那天醉酒後姬衛東有好幾天沒見着人影,後來大中午的約李學武出去吃了個飯,非要給他相面。
在飯店裡,李學武見過那老道,看面相許有60多歲,不過據老道自己說他有90多了。
李學武還能信了他的鬼話?
從來都隻有和尚說出家人不打诳語,沒有道士念什麼不能說謊。
這年月從山上下來的人本身就營養不良的多,20歲看着像三十,三十的看着像五十。
看那老道像60,興許都沒有40歲,說90那完全當兩人是凱子了。
仙風道骨,鶴發童顔,不一直都是中國傳統道家所追尋的長生不老狀态嘛,恨不得八九十了,長得跟十八九似的才好呢。
李學武見着那老道的時候其實已經跟了姬衛東幾天了,早就被姬衛東給收拾幹淨了,不見埋汰樣。
一身的布褂黑布鞋,走路一點都不見老,看着比姬衛東都硬實。
你當姬衛東是不着調?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家族關系都不願意跑,就想多看看兒子。
結果還得抽空帶老道去洗澡和理發,還幫忙置辦了新衣服。
李學武的朋友哪有傻子,姬衛東更是這堆兒人裡頂尖的雞賊。
能拿出錢和時間來伺候的,李學武看得出來不是一般人。
當然了,你要說對方是什麼得道高人,一語道破玄機啥的,李學武是沒看出來,扯幾把蛋倒是挺能耐的,玄天二地的能扯一上午。
不過要說起學識和閱曆來,李學武聽老道說話确實有幾分玄機和能耐,對曆史和思想很有研究。
給姬衛東兒子起名字這件事當時就是提了一嘴,老道忙着喝酒吃菜也沒功夫給出算計。
姬衛東急眼也是這麼些天的伺候着,到頭來扯了這麼一個大蛋。
你要讓姬衛東踹了這老道一個人回港城,他還有點舍不得。
李學武說這老道有點道行,那是依照他的看人經驗,從對方說話和肢體動作看出來的。
姬衛東卻是真真實實地看到這老道從三層樓上跳下來沒咋地。
他們家就住在三樓,老道跟他們家住來着,半夜也不知道抽啥瘋,從窗戶幹出去了,後半夜才回來。
姬衛東跟李學武私下裡調侃說是去找相好的了,不然半夜出去幹啥,總不能是去采花的。
李學武也是真服了他了,什麼人都敢往家裡帶,即便他媳婦兒沒在家,一直都在娘家住。
這不嘛,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帶這老道往港城去。
他也不打算給老道辦什麼手續,因為這老道也沒手續可辦。
出家人,在山上蹲了許有二十多年了,他上山的時候還是戰亂呢,下山的時候已經換代了。
不過這都是老道自己說的,李學武是不信的,瞎白呼呗。
有去港城的貨船,他準備給老道塞船裡帶去港城,跟特麼得着一寵物似的,走哪帶到哪。
這老道也是個樂子人,跟着姬衛東有吃有喝有熱鬧看,真就給姬衛東當起了跟屁蟲。
說啥鬧啥也不在乎,有的時候比姬衛東還要嘴損,嘴毒。
姬衛東說他賣相好,送到港城捯饬捯饬幹點裝神弄鬼的事絕對沒有問題,連頭發都不用染色。
大長胡子,又白又密,跟太白金星似的,管住了嘴,絕對的仙風道骨,得道真人。
李學武也猜得到姬衛東想幹啥了,那天晚上就叨咕,說港城人多迷信,就是富豪和貴人都迷信。
他可真是會對症下藥,想要打通上流社會,就弄了這麼一個老道回去,勢必要搞出點新花樣來。
本事稀松平常的道士有的是,但這種鶴發童顔能一蹦三尺高,三樓往下跳着像玩似的人還是少見。
姬衛東問過了,這老道也會念經,也會超度亡魂,更會打啞謎。
這不就是個正兒八經招搖撞騙的好幫手嘛,宋家的表少爺身邊跟着個祖傳的老道士是不是就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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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八裡莊街道辦那邊想來拜訪您,提前打了電話過來。
」
「八裡莊?不見,告訴他們,我在那邊沒有熟人。
」
李學武低頭批着文件,嘴裡回複道:「我在辦公期間不辦私事,有公務請派函,其他一概免談。
」
「我估計是為了報紙上那篇文章來的,就是不知道怎麼找到了您這。
」
彭曉力輕聲解釋道:「金玲同志雖然在招待所,可她的家人還在家裡,難免的要被打擾到。
」
「怎麼?你建議我見一見?」
李學武擡起頭掃了一眼彭曉力,低眉垂眼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說沒有見的必要。
」
「他們要解決的是問題,而不是産生和積極面對問題的人。
」
「我是怕小金那邊為難——」
彭曉力接了領導的茶杯重新續了熱水,走回來說道:「保不準會有人來給她遞話,甚至是家人。
」
「秦所長能攔着記者,攔着街道以及其他人,總不能擋着不讓小金見自己家人吧?」
他擺好了茶杯,笑了笑說道:「我當然希望這件事能夠解氣又妥善地解決,可就怕橫生枝節。
」
「見好就收是吧?」
李學武沒在意他的謹慎小心,人之常情,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你應該好好想一想小金的出發點是什麼,來的那些人又想幹什麼?我想不隻是來道歉和辦
事的吧?」
「道歉的話……好像不太可能吧?」彭曉力謹慎地說道:「我猜應該是來主動解決問題的。
」
「不管他,讓他們折騰去。
」
李學武語氣淡淡地說道:「告訴秦所長,小金那邊不要攔着,也不要勸着,由着她自己做決定。
」
「還有,别動不動就吓得膽戰心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金的事又不是胡編亂造。
」
「是,我明白了,我這就去通知秦所長」彭曉力點頭提醒道:「晚點您還有個辦公會議。
」
「造船廠的嘛,我知道了。
」
李學武答應了,便繼續處理文件了,至于報紙的影響,他全然沒在意,典型的管殺不管埋。
隻是他拒絕的很痛快,可那邊實在是着急的狠了。
小金的父母去看了,老兩口也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氣。
街道的人自然是不想道歉的,隻是半是吓唬半是勸的,讓小金消除影響,這邊就給辦結婚手續。
小金的母親沒啥文化,是不懂這個的,坐在那悶聲不說話,隻是看着自己男人的臉色。
小金的父親卻是個有才學的,不然也不能在那個年代有學問,還學了外國話是不是。
經曆了半生的苦難,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出身給兒女帶來了困難。
他起初也是自責,恨自己為啥有那樣的曆史問題。
待到後來小金一次一次的努力,甚至跟廠裡領導問上了話。
他這才知道組織關于自己的調查已經很明确了,事實清楚,關系明晰,并沒有到紅線那一步。
其實小金的父親也有疑惑,要是自己有問題,當初在工廠就不可能留着他了,早送去打靶了。
再到後來自己退休,安排閨女接班的時候,也沒見人事處的審核有任何的問題和磕絆。
兒子都能順利結婚,到了閨女這就卡住了,誰能受得了。
不過老金也是個有深沉的,沒跟街道喊,也沒跟街道埋怨。
他們家終究是要住在這的,閨女要出嫁,以後興許就不回來了。
可是,他們一家人總不能因為一時的痛快,後面不過日子了。
但要說拿閨女的幸福換平靜,忍着自己閨女受委屈息事甯人。
這一點老金做不到,所以他一個勁地唉聲歎氣,隻是說閨女不聽話,跟家裡吵了架,好多天沒回家了,問了是在單位住呢。
街道也知曉這一點,就是不确定小金因為啥不回家。
但一想到因為老金的問題結不了婚,年輕人賭氣不回家也正常。
你要說老金耍滑頭,故意給街道下絆子,他們也心裡有準備。
所以在老金那打不開缺口,就讓金家的人來廠裡找小金。
你想吧,小金要是沒有點心眼子,能敢跟着李學武搞這個?
所以上午她媽來了,娘倆在走廊裡好一頓吵架,最後給她媽氣走了,說是哭着回去的。
至于說這吵架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就沒人得知了。
反正金家人換班的來,無不是铩羽而歸,賭氣而回。
街道也是兩手準備,一邊是勸着金家人,一邊是找關系。
也不知道跟哪邊找到的關系,真就知道是李學武在辦這件事了。
很正常,市裡那邊一定是知道的,畢竟任曉宇在找人幫忙。
廠裡也一定是知道的,謝蘭芝今天要去紅星聯合儲蓄銀行上班,正式調任,她把相關的工作移交給李學武。
所以才會有電話打到了委辦去,直言想要來拜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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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船廠的會議剛開完,李學武站在會議室門口跟主管工藝設計的總設計師交代着注意事項。
因為八千多人的勞動隊加入,這個時候的人幹活都肯賣力氣,所以建設速度一下子就提升起來了。
按照正常的工期預算,造船廠基礎建設工程至少要到今年的九月份才能竣工。
但現在才五月份,也就是說,整體工期雖然有施工和建築機械的大面積使用的因素,可提前了四個月,還是能看出人多力量大啊。
當初甩下這些人用火車運送去營城和鋼城的時候,紅星廠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協調開。
現在實際的效果顯現出來了,這些人在後期的基礎工程建設中能發揮出多少力量真是讓李學武拭目以待了。
機械早就運抵營城,該進車間的進車間,該上船塢的上船塢,現在基礎建設竣工,下一步就是調試和安裝機械,進行後續工作。
在這期間,建築隊不會停工,繼續搶工期,在上秋封凍以前将受溫度影響的工程再進一步推進。
包括新建項目的地基工程、新的船塢等等,活總是忙不過來。
李學武在京城,坐鎮紅星廠,自然是不用替徐斯年操心如何施工和管理造船廠的問題。
他協調給工程師和委辦人員的是工程工作,也是人事工作。
李懷德找的關系,托到了一機部,要從江南造船廠交流一些人來,幫助營城造船廠造大貨船。
第一艘萬噸級遠洋貨船東風号就是江南造船廠負責制造施工的。
創造了120多天完成從下料到試航的所有施工工藝和程序。
四個月造一艘萬噸級遠洋貨船,是西方世界造船廠的制造标準,甚至要超過大多數造船廠。
當然,你可以說江南造船廠集中了全國的優秀力量,這艘東風号是争氣船,是面子船。
但不可否認的是,從東風号開始,中國就有了制造萬噸級貨船的能力和技術。
總要走出第一步,才能知道未來會遇到多少困難。
四百多項新技術,是邊施工邊摸索出來的寶貴經驗和财富。
紅星廠拿出了自己的特種鋼材冶煉金屬,以及紅星造船廠壓箱底的技術,跟對方換了造大船的技術。
雙方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雖然造出了第一艘萬噸級貨船,但江南造船廠随後并沒有陸續開展大型船舶制造的工程。
之所以稱之為工程,概因為萬噸級遠洋貨船在目前的制造業領域就是工程級别的目标。
紅星廠也是因為有法國人給技術,給設備,還要拿貨船抵補償貿易的賬單,所以才選擇上馬的。
不然按照李學武的計劃,萬噸級貨船至少要在五年後,甚至八年後才敢想,才敢幹。
說一個最簡單的數據,萬噸級遠洋貨船的主發動機需要将近九千匹馬力的低速柴油發動機。
光是這樣一台發動機就有四百噸重,比火車頭都要大。
紅星廠根本沒有這樣的發動機生産技術,這玩意兒可跟拖拉機的發動機不一樣,說自己搞就能搞。
就算是紅星廠搞的那台威利斯發動機,都已經落後多少年了,可也是吃了整整一年才吃透技術。
紅星廠的科研所裡有的是大拿,華清以及很多大學的專家級教授都被李懷德劃拉過來了。
也正是目前的教學環境不穩定,生産環境同樣有所特殊。
所以江南造船廠才同意以人才換技術,答應協調給營城造船廠支援一批造船專業技術人才。
不算營城造船廠本身有的技術人員,華清大學有一部分動力學
和船舶制造專家也在營城工作。
現在再協調來一部分有着大船制造經驗的專家,相信營城造船廠第一艘萬噸級貨船生産計劃會走的順利很多。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法國佬的謹慎和唯利是圖。
人家的态度很是明确,投資你是看好你在國際市場上的生産能力,也就是所謂的低成本生産。
可以給你技術,給你生産設備,但絕對不會給你先進的研發技術和能力,就是沒有發育能力的糧食,人家要保本。
一個大合同框架下包含了很多合作項目和細節,技術和設備的投入成本人家要在短期内收回去。
通過萬噸級貨船,多了說半年,這種風險抵抗程度還是很有保障的,人家在外事館有人支招嘛。
相比較意商安德魯的那種投資,聖塔雅集團給出了更多的合作機會,幾乎包攬了紅星廠在東南亞地區的所有重工類的銷售項目。
隻要紅星廠能接得住這些訂單,按時保質保量完成産品生産,人家就按合同約定付款。
是的,補償協議中設備和技術的錢有一部分已經被萬噸級貨船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