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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捅了馬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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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多待,半個小時便上車離開了,李學武是一直目送他的車上了主幹道,這才回的車上。

     “回廠裡,趕緊!” 李學武有些急了,他也沒法不急,市裡來這麼一下子算是叨在了軋鋼廠的軟肋上。

     早不填,晚不填,軋鋼廠工人新村教育區域動工了他才來說填。

     你就說這是因為啥? 李學武現在沒有了罵人的心思,不能說人家手段可恥,隻能說受制于人,必然蒙受非難。

     尤其是在這個關鍵時期,李懷德在上面活動着,把水攪渾了,很多事倒是看不明白了。

     跟市裡打交道,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劉向前來了說好,另一個來了不一定就說棒。

     而且軋鋼廠的綜合發展,分塊設置廠區的情況跟讓市裡難做。

     李學武很清楚張大勇今天來的目的,算是結個善緣,也算是一種提醒和威脅。

     明白告訴軋鋼廠,你要不怕改規劃,他們永遠有得玩。

     除非軋鋼廠狠下來心,停了正在投建的學校,認投白扔裡幾十萬。

     現在這個階段,軋鋼廠要發展,每一分錢都有其必要的價值。

     現在這個工地扔了,那下一塊工地就會少幾十萬,這個窟窿永遠都會存在,從哪摳? 早晨那會兒說着急,是因為李懷德的态度不明确,讓他有些着急。

     委辦的處理看不出來什麼,那些人都是按照領導的意思辦事的。

     上一次程開元出事,李懷德找了張大勇和劉向前,結果兩人都躲了。

     這不得不讓李懷德怨恨在心,所以這一次張大勇來調研,他是見也不見,一點面子都不給。

     聽聽剛剛張大勇說的那些話,已經是在表達不滿了。

     他們是主管單位,現在還正管着軋鋼廠呢,願意見你就見你,你真有事了人家躲了也是正常。

     要真是見了你不給你辦事,雙方的面上是不是都不好看。

     隻有市裡耍态度的,沒有你軋鋼廠鬧脾氣的,你還想讓我們給你道歉咋地? 李學武感覺老李好像有點急了,也是最近壓力太大,事情太多。

     壓的他脾氣暴躁,對有些事情的處理上顯得急切了。

     如果今天張大勇是提前溝通好的,并且是在正常時間來調研的,興許李懷德真能見他。

     哪怕是安排景玉農來見一面呢,這面子上也算過得去了。

     讓李學武來,這可真是給張大勇撂在這了,也把他的态度明确地表達給了市裡。

     坐在指揮車上,李學武心裡也是很惱火,幹點事可真特麼難。

     難怎麼辦?難就不辦事了? 他惱火廠裡對這件事的處理态度,也惱火市裡在對軋鋼廠的态度上太過勉強和挑剔了。

     其實沒必要,無非是槍打出頭鳥,不讓軋鋼廠給其他工業工廠做出壞的榜樣,起一個壞頭。

     要說真鬧起來,軋鋼廠真把工業總部安排去津門或者鋼城,到時候市裡要承擔的壓力一點都不比軋鋼廠的小。

     火玩大了,闆子落下來誰都别想好,張大勇知道,劉向前也知道。

     現在就看誰先站在邊緣線上,誰先妥協了。

     李學武不能等,他知道老李不會低頭的,這也是頭倔驢。

     你看他平日裡在業務上挺好說話的,實際上他特别的要面子。

     現在卡的就是面子,你叫他正是謀劃集團化,心氣正高的時候低頭? 要打就好好打,擺開車馬,李學武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

     這一局他得撐老李,哪怕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得把這關過去。

     —— “市裡是什麼意思?” 景玉農剛從辦公室裡出來,便見着李學武上樓。

     就站在門口等了他一會兒,開口詢問起了早晨的接待工作。

     李學武回來後并沒有先來找李懷德做彙報,而是回了自己辦公室給幾個關鍵的關系打電話求證。

     先是跟任曉宇詢問了一下,對方查了,說這個項目沒通過府辦來溝通和推進,而是張副主任一主在辦。

     李學武聽到這裡先是一皺眉頭,随後又跟任曉宇問了一些細節。

     挂斷電話後并沒有給幹爹鄭樹森打電話,這種關系到具體工作的,尤其是有人主動推進的,不好為難他。

     隻要問了,幹爹一定會過問,直要有了關注,便會被對方所警覺。

     到時候這件事更加的不好處理,工作和人情摻雜在一起的結果就是越理越亂。

     尤其是現在李學武摸不準老李到底能下多大的狠心。

     如果到時候老李選擇了提前妥協,那他托請的關系就裝在裡面了,很尴尬。

     現在應該以打探為主,問清楚對方的意圖和虛實,掌握第一手材料,然後去跟李懷德溝通彙報。

     不然光用嘴說了今天早晨的情況,一點辦法和這件事的背景關系都給不出來,領導要你幹啥用? “有點麻煩,我問了一圈” 李學武微微皺眉,給景玉農說道:“走吧,咱們去李主任那一起說,恐怕得由着領導親自過問了”。

     “是不是還跟軋鋼廠新廠的選址有關?上次就聽市裡抱怨過一次”。

     景玉農也是目露擔憂地說道:“這件事我跟李主任說過了,隻要軋鋼廠有大的動作,已經會牽動這根神經,尤其是需要市裡支持的時候”。

     “不僅僅是這件事,恐怕今天張副主任突然來訪,别有他意”。

     李學武微微眯着左眼,給景玉農輕輕搖頭,随後敲響了李懷德的門。

     “來,玉農同志,學武” 李懷德正在看文件,聽見兩人的聲音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領導,跟您彙報一下早晨的接待工作” 李學武主動打了招呼,在李懷德的相讓下請了景玉農先坐後自己才挨着她坐在了長沙發上。

     “剛剛海洋還跟我說起這件事來,說是你回來了” 就在栗海洋幫他們端茶的時候,李懷德疊着右腿攏了攏頭發,道:“我還想着你沒直接來我這兒,準是有情況了”。

     “情況還挺麻煩的” 李學武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張副主任講了一個情況,市裡準備應對軋鋼廠的土地申請,将亮馬河從廠區附近開始往外填埋一段”。

     “呵——原來搞了半天弄出來的是這一手!” 李懷德冷哼一聲,點點頭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和憤怒。

     他斜倚着扶手,微微眯起眼睛道:“填吧,他們填多少,咱們就要多少,他填完了咱們繼續要”。

     好像是置氣一般,又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已然對這件事有了意見。

     “隻要河不斷,咱們就把廠區要到河邊去,我就不信他能填了整條亮馬河!” “領導,這件事應該不僅僅是表面上要填河造地這麼簡單,恐怕” 李學武講出了自己的擔心:“這一次還拿着咱們要地的名義做文章,要是下一次,對面的土地置換工作遇到挫折,咱們可就被動了”。

     “嗯,我知道,這件事不在張大勇,跟他沒什麼直接關系” 李懷德擰着眉頭,微微低着頭說到:“給工業部那邊問過了嗎?” 他看向李學武問道:“他們怎麼說?這個項目已經在上面申報了,土地申請是一并挂上去的”。

     “我剛給劉少宗打過電話,他說正在問,這件事現在還不好說” 李學武就知道李懷德會問他這些,所以很有準備地說道:“我給市裡私下詢問了一下,情況不明朗”。

     “那邊說這件事是張副主任一主推動的,沒有走工作流程呢”。

     他看了景玉農一眼後又繼續彙報道:“張副主任早晨的時候隐隐地提了一嘴,說這個項目還在調研和讨論當中,上馬的日期不确定”。

     “他在搞鬼話,信他的?” 李懷德耷拉着眼皮道:“論證的時間長久,投入多少,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亮馬河就在那,又不會自己跑了,他是拿這個當緊箍咒了”。

     “要不要我這邊跟工程協調,應對這種情況做一套備用方案” 李學武解釋道:“關于河流幹涸、擁堵、截流等情況都有做預備方案,唯獨沒有考慮填埋”。

     這種情況實在是複雜,亮馬河的河道很寬,以前是用來運漕的,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在使用。

     軋鋼廠這邊有的時候也會啟用到這邊的河運,直連通大河往津門去。

     要說填河造地,也就隻有市裡能想得出來了,一般人還真就沒有這個偉力,畢竟投資甚大。

     李懷德擺了擺手,道:“沒有用,防不住,堵不住,就像你說的,設計多少方案都沒用”。

     他輕輕捶了一下沙發扶手,道:“不行就取消建設計劃,學校那邊的工程不要了,繼續當貨場”。

     “領導,損失太大了” 李學武皺眉道:“那邊前期投入就已經花費了不下20萬了,如果……” “不要那麼想,20萬的教訓不算大,至少對于咱們來說不算大” 李懷德硬氣地說道:“你組織一下,先打個申請報告,就說因市裡對土地規劃做出了調整,軋鋼廠不得不對此做出應對方案”。

     “停止所有在亮馬河工業區的投資,停止所有兼并和土地置換工作,向市裡通報取消地申請,取消建築申請”。

     “同時在向工業部提交的申請報告中明确指出,需要部裡協調,在冀省或者華中其他省份選取新的工業區地址,咱們可以賣了這的地,搬家”。

     “李主任,這件事不用這麼急” 景玉農開口勸說道:“畢竟市裡也僅僅是給出了個讨論的建議,如果咱們的反應過大,造成的影響是不是太大了”。

     “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李懷德擺手壓了壓,解釋道:“打申請隻不過是跑跑道而已,建築工地停工最多損失一些進度”。

     “但咱們一定要對這種試探做出必要且有力的回應,不能讓他蹬鼻子上臉,一次次地找麻煩!” 他點了李學武說道:“就這麼辦,通報市裡過後你就給冀省和豫省聯系,問問那邊有沒有意向接受軋鋼廠的搬遷”。

     “是,領導,我這就去辦” 李學武點點頭,在筆記本上做好了備注,看了景玉農一眼這才起身離開。

     他希望景玉農在他離開後能跟李懷德溝通一下,就算是要造勢造威脅,也得把影響範圍控制一下,真到了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誰都不好過。

     确實,如果軋鋼廠的幾份報告和申請打上去,上面一定會震怒。

     逼迫工廠停建、逼走大型工業企業,影響經濟建設,尤其是打亂了今年部裡乃至是上面重點關注的重型工業轉型綜合型企業的經濟部署工作。

     市裡在面臨工業基礎流失、産業結構損失、人員就業渠道損傷等問題的同時,還要面對上面的責問和壓力。

     可想而知,主動推進這個項目的張大勇承受不起這一切,就是負責主要工作的劉向前也接不住李懷德這一次的怒火。

     但,這件事要不要這麼做? 在李學武想來,軋鋼廠當前面臨的外部形勢是有些複雜的,諸多困境限制了軋鋼廠的發展空間。

     如果在利益和影響的驅使下,更多的部門針對軋鋼廠在變革和發展過程中給予了過分的要求和限制,那對軋鋼廠來說疲于應對都算輕的。

     所以,老李要執行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的策略,在李學武的角度看,是有必要的。

     關鍵是要看能不能控制在一定的程度,或者說力道。

     這一拳毫無顧忌地打出去,很有可能把張大勇打廢了,把劉向前打殘了,甚至把跟多人打翻了。

     結果呢,軋鋼廠的地有了,門口的河保住了,但李懷德的位置要垮了,軋鋼廠的位置尴尬了。

     李懷德當然還是軋鋼廠的負責人,但升級之後,集團化之後,上面不會允許一個敢于砸鍋的人當管理的。

     老李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決定,不這麼做,軋鋼廠内部的情況他按不住,這麼做了,外面的情況他不一定能挺得住。

     李學武也是為了他的這個決定捏了一把汗,隻能在具體工作實施中給予最大的支持。

     給工業部、市裡以及相關領導的申請報告都是他親自動筆寫的,在用詞上極盡小心,力求穩妥。

     同時還要完整地表達出李懷德的态度,軋鋼廠的态度。

     申請寫完之後檢查數遍,讓彭曉力交送到李懷德辦公室過目。

     李懷德将幾份申請看過之後便在後面簽了字,要一力承擔這次行動的後果。

     在辦公室跟他談話的景玉農看了看他,也拿起筆在文件的後面簽了名字。

     文件被交到管委辦,聽說此事的幾位領導均在文件發送之前去委辦簽了名字。

     就連一直在醫院休養的工會負責人熊本成都“克服”身體困難,帶“病”主動來委辦簽了字。

     這一次的申請文件并米有傳送這幾位領導,但他們對于簽字這件事有着自己的堅持和理解。

     軋鋼廠始終是團結的集體,管理班子也是團結一心的。

     在這種對外的關鍵時刻,他們不應該,也不能讓李懷德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壓力。

     李懷德簽字,和軋鋼廠管理班子所有人簽字的意義當然不一樣。

     就在李學武給冀省和豫省主管工業的領導辦公室打過去咨詢電話,并且在電話聯系後保證會給出詳細咨函的時候,上面的反應下來了。

     先是收到申請報告的劉少宗給李學武打了電話,第一句就是“你瘋了!”第二句便是“你們廠要幹什麼?” 李學武并沒有理會他的質問,而是重申了關于申請報告的真實性和意義。

     這讓劉少宗知道了軋鋼廠這一次要來真的,魚死網破不準确,因為軋鋼廠這條魚遊離了京城去其他省份都得當寶供起來,不可能死。

     至多損失一些建築成本,但對于其他省給出的優惠條件,完全不值一提。

     但對于主管工業的張大勇和劉向前可就麻煩了,這網絕對要破。

     沒從李學武這裡得到确切的反饋,劉少宗隻能把申請報告的事一層一層往上傳。

     不知道傳到了哪,但廠裡的領導基本上都接到了上面的問詢電話。

     尤其是李懷德,他接到的電話最多,但回答基本上一緻。

     李學武寫的那份報告用詞很是精準,李懷德的手裡就有一份備份,他在回答領導詢問的時候,核心意思就是依照這個來講的。

     不抱怨,不說委屈,直講事實,從人文教育、工業發展、生态建設和諧共存的角度出發,對于因軋鋼廠的廠區擴建所帶來的生态破壞和經濟損失等問題做出該決定。

     李懷德在電話裡一個字都沒發牢騷,語氣又是愧疚,又是難過。

     遺憾軋鋼廠沒有給京城帶來更多的發展力量,更難過因為工廠的發展影響到了生态平衡工作建設。

     所以,他也是很愧疚,在軋鋼廠處于變革和轉型的關鍵階段,忍痛做出了遷址的決定。

     以保護亮馬河生态工業區為目的,不惜舍棄自身的發展時間和空間,也要維護這一方水土的健康。

     這話說完,上面的領導就算是心裡明白咋回事,這訓斥的話也是說不出來了。

     隻能是再問了一便具體情況,以及軋鋼廠要在亮馬河兩岸搞多大的工程計劃後便挂了電話。

     這一天軋鋼廠算是捅了馬蜂窩了,被看做是真正捅了馬蜂窩的張大勇給李懷德打電話不接,給李學武打電話也是不接。

     他知道,事情大條了,有人要完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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