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主管”
左傑有些歎氣道:“最近我真忙懵了,什麼都沒關注”。
“隻知道低頭耕地,不知道擡頭看看是不是把人家的地給翻了”
羅雲跟他生不起這個氣,無奈道:“于麗能接管理處的班,還主管着回收站那邊的辦公室業務,蘇晴都在給她打下手,你還看不明白?”
她恨鐵不成鋼地問道:“你以前不是跟她的關系挺好的嗎?”
“是,就是忙嘛,也見不着”
左傑撓了撓右臉,臉皮燒的慌,他不是傻子,比羅雲和周小白聰明得多,不然李學武也不會培養他了。
之所以讓旁觀者清的羅雲和周小白看出來他要飄了的端倪,提醒他了,完全是他當局者迷糊了。
這些問題講開了,說明白了,他自己也就反應過來了。
今天來跟武哥彙報青年彙工作進展,卻是于麗問的話,還問了好幾次,他還以為于麗對他有意見呢。
尤其是武哥始終沒發表意見,甚至點了讓他跟于麗彙報他都沒注意。
到後來甚至要羅雲主動站出來在武哥那幫自己打圓場。
武哥點的他那一句他也是沒聽出來真話,隻當是笑話呢。
自己真是愚蠢啊,到了武哥這個位置,在談工作的時候怎麼可能随便開玩笑呢,必然意有所指啊。
“别揪頭發了,薅秃了能變聰明咋地?”
羅雲還是心疼他,不忍看着他糾結難受,一把掌輕輕拍在了他抓着頭發的手上提醒道:“知道怎麼緩和關系吧?這個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我知道了”
左傑擡起頭滿眼疲憊地笑了笑,說道:“謝謝你啊羅雲,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還洋洋得意不自知呢”。
“哎呀呀,别笑了,比哭都難看——”
羅雲嫌棄地拍開了他的臉,道:“你說的那些資源啥的,即便武哥已經答應你了,也别傻乎乎的就去用,跟于麗姐請示一下,知道不?”
“知道,知道了,不會再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了,隻此一次!我保證!”
左傑苦笑着拍了拍腦門道:“下次我要是再這樣驕傲自大,你就給我一巴掌,讓我清醒清醒”。
“哼——剛剛是誰還不服氣呢”
羅雲哼了一聲,撇着嘴轉過身子去不想搭理他。
左傑倒是豁得出去,雖然心裡仍舊在意着在辦公室裡的丢人,可還是主動抱住了羅雲道:“對不起啊”。
“哎呀呀——你們咋這樣!”
周小白一副看不過眼的模樣站起身捂住了眼睛道:“大庭廣衆的,咋也不知道照顧照顧我的感受”。
“咦——你可真是變了!”
羅雲拍開了左傑的手,她不習慣在外面有親蜜的動作,就算是夜裡也不行,外面就不行。
不過這并不耽誤她對周小白實施反擊:“剛剛在辦公室,也不知道是誰……”
“呀——羅雲!你敢說!”
周小白嘟着嘴,羞紅了臉,蹬着羅雲道:“互相傷害是吧!”
——
“你今晚還要回去?”
于麗送了李學武和沈國棟出來,有些幽怨地看了李學武一眼。
“要不要我找人開車送你?”
“不用,我讓國棟開車送我就成了,多開一骨碌的事”。
李學武擺擺手拒絕了,沒有去看于麗的眼神,擡手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道:“我明天八點多過來,會早點開,下午還得去看看親戚”。
“我可不敢說他們幾點到”
于麗抿了抿嘴唇,聽李學武說坐沈國棟的車回家,她是不信的。
要回家早就留韓建昆和車在這等了,又何必坐沈國棟的那台威利斯。
尤其是現在,大半夜的,他們家孩子又小,他怎麼可能半夜往回走。
這算是一種說道了,家裡有小孩的,尤其是比較小的那種,基本上不會大晚上的出去玩。
再一個,家大人也盡量不會太晚才回家,怕夜裡帶進家什麼髒東西。
你說不信這玩意兒,可小孩兒大晚上的無緣無故的不睡覺哭嚎,你也找不着原因。
畢竟孩子小啊,他不會說話啊,表達不清楚害怕什麼,或者哪難受。
你大人就跟着遭罪吧,他哭你就甭睡覺了,啥時候天亮啥時候算。
可以說孩子熱了,孩子涼了,孩子起疹子了,不是這個原因。
但你敢保證沒有嗎?
盡量的不要大半夜的出去閑逛,大人和孩子都是一樣。
你是年輕人可以,夜夜笙歌。
下午2點醒,早飯下午4點吃,然後吃喝玩樂到晚上9點,直接去酒吧嗨一宿,早晨7點回家睡覺。
這一晚上你咋玩都沒事,哪怕是醉在路邊被人撿屍了,也隻是身體上的受傷害。
年輕人火力旺,不會招這個。
李學武自己是不怕的,但他不敢保證他的孩子也不怕。
所以他說什麼坐沈國棟的車回家,于麗隻當他是扯閑淡。
當然了,都已經給她解釋了,她也不會刨根問底的想知道他去哪。
還能是去哪!——
“嗯嗯,跟這停就行了”
李學武叫住沈國棟,從威利斯的副駕駛跳了下去。
沈國棟看了一眼大門,笑着問道:“翻牆進去?”
“呵呵,你管我呢——”
李學武笑着擺了擺手,道:“你那院子,還有彪子他們的記得維護一下啊,别特麼糟踐了”。
說完示意他趕緊滾,少耽誤自己的事。
沈國棟敬了個美式禮,壞笑着踩了油門離開了。
李學武站在大門口看着車燈消失在了街道口,這才轉身上了台階。
他這正相中着院牆哪個位置好翻進去,院裡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咳咳——”
“呵——别咳嗽了,開門吧”
李學武聽出了是佟慧美的聲音,笑着招呼了一聲。
吱呀——
木頭大門卸了門杠後被打開一扇,佟慧美探着腦袋往外瞧,見真是李學武站在門外又驚又喜。
“您吓我一跳!”
她拉開門示意李學武進去,嘴裡嗔道:“我跟嬌嬌正聽戲呢,她說門口有車動靜,興許是您”。
“那她咋不出來?”
李學武笑着進了大院,逗着她道:“要是有壞人怎麼辦,下次還是别出來了”。
“有壞人也進不來,這周圍都住着人呢,喊一嗓子都聽見了”
佟慧美在這邊住着時間長了,跟街坊鄰居們也都漸漸地熟悉了。
多要好說不上,但見面打個招呼,用個家夥事或者聊個天什麼的都是可以的。
有了鄰居之間的基礎,她和金姣姣住在這邊也不覺得夜裡害怕了。
鄰居們問起她們的工作,也隻是說在俱樂部那邊上班。
都在一個街道裡,這倒是熟悉的,街坊們對她倆也是沒了防備心。
這院子早先就是唱戲的住,現在有了兩個姑娘住不也是正常。
“她害怕,說萬一不是你要吓一跳,我也是”
佟慧美笑着道:“我怕您跳進院子裡在房門口叫我開門,膽戰心驚的,尤其是睡覺後”。
“知道了,下次不那樣了”
李學武倒是從善如流,顧忌着她們的感受,沒頤指氣使的。
佟慧美早習慣了他的溫柔,回身關好了大門,落了門杠,跟着他進了院子。
“您今天怎麼過來了?是從俱樂部來的?”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都沒聽說您來俱樂部了”。
“晚上下班後過來的”
李學武解釋道:“在那邊辦事來着,晚了,明天還有工作,就沒想着回去折騰了,上你們這休息一晚上”。
他笑着看了佟慧美問道:“咋了,不歡迎啊?”
“瞧您說的,您啥時候來,我啥時候都是歡喜的”
佟慧美笑着道:“嬌嬌也是”。
“說我啥呢?”
金姣姣穿着拖鞋推開了房門,她聽見了李學武的說話聲,笑着招呼道:“剛剛我跟姐打賭,我就說一定是你來了,她還不信”。
“是,是,你耳朵靈光”
佟慧美笑着讓了李學武進門,同時叫了金姣姣泡茶,她則是去廚房打洗臉水。
金姣姣跟着李學武進了屋,幫他脫了外套後笑着問道:“今天沒上班嗎?可不是周六?”
“上班了,下班後去的俱樂部”
李學武坐在了圈椅上,挽着襯衫袖子打量了一眼屋裡問道:“還燒着爐子呢?”
“是,晚上我們要練功”
金姣姣端着茶杯走到李學武身前放在了茶幾上,嬌聲解釋道:“出汗多,穿的少,怕病了,就一直燒着爐子”。
“嗯,柴火都夠吧?”
李學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今晚可是沒少喝茶,且等着起夜吧。
金姣姣收拾了八仙桌上的扇子和寶劍,回道:“夠着呢,國棟哥送了不少過來,還叮囑我們要是缺啥了就跟俱樂部那邊說,他能知道”。
“嗯,他跟我說了”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最近我工作忙,照顧不到你們,生活上有啥需要的嗎?”
“沒有啥需要的,我倆都簡單”
端着洗臉盆走進來的佟慧美回道:“需要啥都能買,或者跟俱樂部說,國棟哥就送過來了”。
“一天三頓飯恨不得都在俱樂部吃,我們回家都不起火了”。
她示意了洗臉盆,墊着腳地幫李學武挽了襯衫領子,又用毛巾圍了。
“要我幫你洗嗎?”
“别了,我還是自己來吧”
李學武摘了手表遞給她說道:“你要這麼伺候我,我可有負擔,這不成地主家的大少爺了嘛”。
“瞧您說的,這哪兒跟哪兒啊”
佟慧美放好了手表,又拿了條毛巾等在他身邊,直到他洗好了,這才捧着毛巾幫他擦了臉。
李學武的個子高,她雖然窈窕,可也得墊着腳才行。
“以前聽老人說,地主家的少爺比這個舒坦,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是虛話,是真的”。
“嗯,聽着是都這麼說”
李學武笑着點點頭,看着她問道:“戲文裡也有這樣的介紹?”
“多呢,不過都是一帶而過”
佟慧美指了指櫃子上的書說道:“書裡倒是多,有批評的,也有羨慕的,還有議論的”。
這邊櫃子上藏着書李學武倒是沒在意,唱戲的不等于沒文化。
你可以說她們沒有文憑,因為她們就沒上學,自然是沒文憑的。
但要說沒文化那就是扯淡了,戲文裡的文化一點都不比曆史著作少,甚至更有趣味性,就是不夠嚴謹罷了。
同一段唱詞,對戲文裡這段故事發生的背景、年代、影響較為了解,甚至是領悟透徹的,那唱起來自然是帶着情感和味道的。
不然幹巴巴的戲文誰都會唱,怎麼成角的就那麼少呢。
麥小田給兩人指點的路子,光是底子好不成,光是嗓子好,也不成,還得有文化底蘊。
藝人之間比拼那是真刀真槍的打,你有好嗓子,哎,我也有!
你有好工夫,哎,我也有!
我有文化底蘊,你就不一定有!
比着比着我就把你比下去了!
現在兩人的基本功打的那是相當的瓷實了,跟着麥小田夫婦學唱戲,那是一日千裡,順順當當啊。
可是呢,畢竟兩人還小呢,一個十八,一個十七,正是技藝增長最關鍵的時期。
一步一步不在是打基本功或者學戲碼這樣走着了,而是爬着。
從現在開始,到二十六七歲,能爬多高算多高,全看個人造化。
你要說二十六七歲了,我有了個人的表演風格,有了個人對戲曲的感悟和理解,就說明你成角了。
成角不是觀衆捧你,你就成了。
而是你的技術到家了,吸引了觀衆捧你,你才算是角了。
直觀一點說,後世小黑胖子,你能說他以前的相生說的不好嗎?
恰恰相反,你且聽吧,老過瘾了,憤世嫉俗,嬉笑怒罵。
但是吧,對比他火的那陣子,你總能感覺到他當年是欠着些火候的。
他急啊,為生活急,為事業急,為争名奪利急,所以藝術作品變現出來的就會犀利。
怎麼辦?用時間和文化把銳氣磨下去,積累了,就悟了。
佟慧美和金姣姣兩人也到了這一個階段,她們的技藝很娴熟了,學什麼會什麼,會什麼精什麼。
但是吧,麥小田夫婦教導她們的時候就發現了,兩個姑娘厚積薄發,走的太快了,太趕了。
有能力自然是好事,但得抻着點,用老話講你得惜福。
你這一輩子活該享受這麼多的福氣,你全在十幾歲二十幾歲糟踐沒了,你還想活不想活?
一個人的藝術生涯是短暫的,佟慧美和金姣姣現在技藝上得名師指點,快速提升,與現實表演需要成了強烈的對比。
這個社會沒有她們發揮才藝的土壤,好像被孤立了,學了屠龍技一般。
生活中夢境中的兩人隻能不停地用學習來麻痹自己。
所以,現實中的落寞和學習中的着急讓兩人心境亂了。
學的好,學得快,沒有用。
麥小田從自己的收藏裡,以及俱樂部的圖書館裡找了些書交給兩人,叮囑要看完,看明白。
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時候金姣姣還在說着這件事。
她有些看不進去書,尤其是文字密密麻麻地堆疊在一頁紙上的時候。
小時候她都是被師娘用打手闆的辦法逼着學習的,包括背誦詩文和戲文。
現在她都開始學戲了,又是會了這麼多,還要看書,就有些看不下去。
“你們有沒有想過以後會怎樣?五年,八年,十五年,或者更遠”
李學武躺在床上,看着床鋪頂部的紗幔,道:“唱戲,生活,或者人生的某個階段,某種追求”。
“什麼意思?我沒太懂”
金姣姣爬起來趴在了李學武的胸口,看着他問道:“不能一直這麼生活嗎?”
“呵呵,那你學習戲曲是為了什麼?就這麼生活着?”
李學武微微撐着頭看了她一眼,靈動的目光好像小鹿,純潔又迷茫。
“學戲……學戲是為了唱戲”
金姣姣想了想,微微蹙眉道:“可現在我們沒地方唱戲,還要您養着我們”。
“我養着你們自然是應該的”
李學武拍了拍她纖細的腰,說道:“你們就算是一輩子想要這麼生活我都能養着你們”。
“你們不用考慮賺錢生活,更不用考慮人生中的種種麻煩,隻需要考慮學這戲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
金姣姣看了看另一邊的佟慧美,她姐姐這會兒也是目露茫然,隻是沒像她這樣說出來罷了。
“我想說的是,現在你們沒有唱戲的戲台,并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李學武拉了拉枕頭,墊起頭說道:“我之所以支持你們繼續追尋這門藝術,就是希望你們有一天能夠自信且光芒萬丈地站在戲台上,将自己苦練多年的技藝展示出來,驚掉一衆人的下巴”。
“真……真的?”
金姣姣驚訝地看着他,問道:“我們這樣的也能上台表演?要多久?多久才行?”
“這并不取決于外界形勢”
李學武看着她說道:“得看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一鳴驚人了”。
“我……我想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想想,我想想”
金姣姣捏着下巴正思考着,那邊佟慧美已經擡起頭,目光閃閃地看着李學武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