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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潑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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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國祁因病死亡一事處理的很快,是敖雨華負責辦理的。

     代表委辦,對其在廠工作期間的表現做了定性,有功亦有過。

     紀監這邊由李學武簽字完結了對他的調查,算是蓋棺定論。

     張國祁的兒子還在念書,廠裡給了個名額,家裡安排提前接班了。

     李懷德等一衆領導私底下都給了表示,李學武也出了一份,不多不少。

     單位裡的“人事”就是如此,人走茶涼,能給張國祁家裡解決一個入廠名額都算是有人情味了。

     老張的家屬也很配合,收下了領導們給的表示,拒絕了廠裡給的慰問,同時也對子女的安排表達了感謝。

     李懷德心裡的石頭也算是完全落下,不用再擔憂張國祁家屬來鬧,或者拿出點什麼來。

     李學武和敖雨華辦事果斷,行動速度,跟家屬談的也很好,後事安排的也妥當。

     隻周一一天,所有的事都塵埃落定,以前的事算是翻篇。

     其實具體處理這件事的時候,敖雨華是有些感慨的。

     張國祁也是廠裡的老人了,在機關風風雨雨二十多年,什麼事沒經曆過。

     人到中年都有一股子危機感,覺得再不努力進步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當李懷德招兵買馬準備跟楊鳳山大幹一場的時候,他便自覺地成了馬前卒,開路前鋒。

     回過頭來想想,這一切是否都值得,付出與收獲又怎麼可能對等。

     她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李懷德并非是一個仁義重情之人。

     至少當她彙報張國祁死訊的時候,他首先問的不是原因,反倒是影響。

     在跟李學武閑聊時,雖然沒有說的太過明了,可依舊帶有淡淡的物傷己類。

     李學武當然不會勸她,都是在機關裡叱咤風雲多少年的老幹部了,一時所想罷了。

     你真當她是為了張國祁所不平? 當然不是,她是在點李學武,沒風也想起點浪。

     所以别把人都想的太好,太善良了,否則你就是機關裡的傻子。

     李學武在這件事裡隻簽了一個字,人死怨銷,紀監的案子自然撤了。

     中午在吃飯的時候特意跟蔔清芳聊了聊,就目前廠裡的幾個活動問了一下宣傳時間和部署。

     暫時的就有:與京城第二機械廠合作開發流水線生産設備。

     與京城汽車二廠合作汽車零部件供應鍊采購業務。

     與京城摩托車十六廠和七廠合并重組建紅星摩托車廠業務。

     與東城信用社合作開發儲蓄、投資以及資金管理業務。

     …… 這裡不包括對外經營和合作的項目,例如造船廠、電子廠等等。

     李懷德在外面吹牛哔是他的事,但軋鋼廠絕對不會拿這種事當宣傳典型來張揚。

     上面更看重實際效益,且對外生産和經營并不涉及到對内的宣傳影響,沒必要大張旗鼓。

     尤其是國際飯店住着的國際貿易旅行團,由景玉農牽頭,與谷維潔一起組建了個談判組,正在接觸。

     這種事如果放在後世,守着金礦如何能不大肆宣傳,即便是沒簽約也算是成績了。

     但現在不成,也就景玉農和谷維潔的級别才适合與對方正式接觸。

     李懷德不合适,沒有回旋的餘地,李學武也不合适,對他的風險太高了。

     “李副主任,有事沒有?” 剛從小食堂吃了飯出來,路過主辦公樓大廳便被谷維潔給叫住了。

     “谷副主任” 李學武拿着手裡的飯盒走了過去,問道:“您有事?” “昨天你跟再可同志說了是吧” 她招了招手,身邊還站着韋再可,說起的顯然是昨晚的對話。

     “三廠那邊一會有個副廠長過來調研,你陪一下,談談你的想法”。

     “我就算了吧”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是不是有點越俎代庖的嫌疑”。

     “你是委辦的副主任” 谷維潔聽他如此說也是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還是主管協調工作的,你這算本職工作,别想推脫”。

     “就是!” 韋再可站在一旁敲邊鼓:“李學武同志思想覺悟有待提升啊,回頭來我們組織處學習學習”。

     “學習可以,交流也可以” 谷維潔笑着看了他說道:“請李副主任給咱們講講青年幹部先鋒帶頭作用”。

     “好家夥,我算是落您手裡了” 李學武笑着示意了兩人,道:“組織領導還帶欺負人的”。

     “哎!可不是啊!” 谷維潔笑道:“這話可得說清楚,跟紡織三廠合作的項目還是你李副主任談下來的呢!” “是吧,韋組長?” “是這樣的,李副主任應該負責到底” 韋再可順着領導的話往下說,拉着李學武的胳膊勸道:“你現在隻有服從和努力!” “粘包賴啊!” 李學武給路過的丁自貴招了招手,道:“快來救我,韋組長訛人呢!” “是嘛!” 丁自貴嘴裡說的驚訝,表現卻不仗義,繞了一圈躲了過去。

     韋再可笑着推了李學武往外走,跟谷維潔點點頭表示抓到壯丁了。

     “走,走,先去你那喝杯茶” 他同李學武一起出了主辦公樓的大門,嘴裡說道:“都傳言你那裡有好茶葉,是真的嗎?” “當然,就怕你無福消受” 李學武壞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道:“一會給你嘗嘗”。

     “額……還是算了” 韋再可才不上這種惡當呢,他對李學武耍壞的底限沒有信心。

     “怎麼樣?昨晚上談的” 下了台階,身邊沒有外人了,他這才問出了這句。

     李學武先是分給了他一根煙,互相點着了,這才說道:“老韋,你說咱們廠現在算是團結嗎?” “你怎麼問起我來了?!” 韋再可好笑地看了看他,道:“你沒聽人說啊,軋鋼廠亂不亂,李處長說的算”。

     “艹!” 李學武好笑出聲,噴了一口煙,看向韋再可問道:“這話你也信?” “我信不信沒有用,得有用的人信,或者不信,才行” 他指了指頭頂,好像上面飛着什麼人似的。

     李學武瞥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是才高中文化,怎麼還搞起哲學來了”。

     “少寒碜我啊!” 韋再可抽了一口煙,站在了院裡陽光下,認真道:“為了你好,别不領情”。

     “嗯,領,領情”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現在可注意團結着呢,你可别給我帶溝裡去”。

     “我帶你?别鬧了!” 韋再可瞪了瞪眼睛,道:“咱倆誰帶誰進溝啊!” “你說實話!” 他眯起左眼看着李學武,問道:“昨晚上沒打起來吧?” “你盼着我點好成不成?” 李學武就知道他要套話,可偏偏不告訴他,吊着他才有意思。

     “程副主任是什麼人,那是文化人,高級知識分子,還有豐富的基層管理經驗,打架?” “诶呀!瞧你!” 韋再可咧了咧嘴,道:“還得是你啊,罵人都能罵出花來!” 他壞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主辦公樓,道:“你猜這頓飯有多少人看着你吃的?” “我管他們!” 李學武呼出一口煙,背對着辦公樓輕聲說道:“你信不信,我現在一轉身,吓他們一跳!” “呵呵呵” 韋再可被李學武逗笑了,不過這事還真有可能。

     甭說李學武跟程開元一起出去吃飯會惹人注意,就是他們倆站在樓下扯閑蛋,得有多少人看着。

     當然了,不一定都是領導,但别有用心的一定會把這件事往領導那捅。

     說不定背後捅你刀子那人就是剛剛跟你笑呵呵說關心話那個。

     “人家都在猜測,是你擺了鴻門宴,還是程副主任擺的杯酒釋兵權” 韋再可站在陽光下有些刺眼,眯眯着,低着頭說道:“你一動,不少人都要跟着動喽!” “本來就是動的,怪我啊?” 李學武看了看側面的辦公樓,指給韋再可問道:“建這所樓的時候誰能想到谠委隻用了不到半年?” “是我把人挪走的,還是我把組織部門解散的?” 他轉回頭看着韋再可,道:“今天的形勢一個樣,明天的形勢又是一個樣,都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整體工作和形勢都是風在刮,大家一起使勁順着風向往前推”。

     “這推船的人裡有幹活的,也有偷懶的,還特麼有往反向推的,或者往一邊拉的,誰能影響誰啊?”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道:“我如果真能幹預形勢,整頓風氣,也不用現在這麼累了是吧?” “都累~” 韋再可态度不似剛剛的玩笑,歎着氣說道:“你剛剛問咱們廠現在算不算團結,在我看來是團結的”。

     他看了看李學武,道:“至少有極強的戰鬥力,李主任和你都有一定的凝聚力,旗不倒,人心就不會散”。

     “你少給我戴高帽” 李學武彈飛了手裡的煙頭,指了指對面的辦公樓示意一起走,嘴裡回道:“我現在如履薄冰,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也不妨礙有人揣度他的用意和動機。

     昨晚跟程開元的那場飯局,之于對方是一種壓力,之于李學武也是一種壓力。

     可矛盾就橫亘在廠領導合作的基礎之間,沒人協調就永遠存在,有人協調就費力不讨好。

     也就隻有李學武在這個位置比較有力度,且合适做出相應的手段。

     韋再可昨晚便已經提醒他一次,讓他不要“多管閑事”,适可而止。

     其實廠裡中層管理幹部有一部人是不希望上面的領導太過于“團結”的。

     一團和氣,就代表了他們失去站位和對比的意義。

     如果李懷德扛旗,其他廠領導各司其職,相互之間協調有序,你覺得他們還會迫切需要下面人的支持嗎? 當然不會,反而會把上面的壓力完整地傾瀉下來,到時候誰受罪? 甯願廠機關的辦事效率遲鈍,甯願發展緩慢,也不能犧牲他們個人的發展訴求。

     隻有在争鬥中的夾縫中才能博取快速進步的先機,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包括李學武的快速進步,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

     現在可倒好,為了軋鋼廠今年的快速發展,李學武把所有領導串在了一起,要和和氣氣,努努力力,你說他們是什麼态度? 當然,你可以說這些人是自私自利,也可以說他們是廠之蝽蟲,可以鄙視他們,唾棄他們。

     但,他們就存在于各機關部門當中,甚至存在于陰影裡。

     你光靠直覺和目光是發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因為這些手段和想法都是施加于陰暗的思想背後。

     組織學習學什麼? 光明磊落,開誠布公,互相批評和自我批評,就是把臉紅在當面,而不是現在的背後。

     當然了,現在組織學習有管委會來組織實施,個人意志高于組織程序,你覺得大家還會說真話,說狠話嗎? 就在李學武被李懷德架着走到了接班人的位置上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有被中層管理幹部孤立的趨勢了。

     想要扭轉局面,隻能破釜沉舟,一往無前地走下去。

     當你堅持下來的時候就會發現,曾經被動疏遠你的人從未離去,他們就站在你的身後搖旗呐喊,叫你領導。

     你應該時刻背對他們,不要讓他們看到你的笑臉和思維,這是一種危險的行為。

     其次,努力奔跑,别被後面的人追上,都則你就是他們腳底下的那一個。

     有人說這不是趕鴨子上架,有上沒下嘛! 職場的遊戲規則就是如此,隻見上,不見下。

     所有人都隻能接受進步,無法原諒自己的落後。

     前面的人在跑,你在追趕,身後的人也在追趕你。

     你能帶領他們跑到正确的道路上,你就是正确的,反之你隻能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所以,李學武即便是聽到了韋再可的警告,還是選擇了主動幹預李懷德和程開元之間的矛盾。

     這不是一種和稀泥,或者說融會貫通。

     其他看不到這些,都以為李學武是在調和兩人之間的異議,恰恰相反。

     李學武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李懷德和程開元的矛盾不可調和,無法溶解。

     他不是在拉近李懷德和程開元之間的關系,而是将他們的關系擺正,形成鉗制互相的一種力量。

     鉗制也是一種平衡,而軋鋼廠現在就需要平衡。

     李懷德要下一盤通天棋,程開元以及他身後的人要下一盤回馬槍,谷維潔要下一盤卧薪嘗膽,景玉農…… 所有人都在操棋布局,而所有人又都在棋盤上厮殺較量。

     李學武難免的,也成為了棋盤中的一顆棋子,同時也獲得了下棋的資格。

     現在,中層管理幹部的态度無法影響到廠領導布局企業發展的大形勢,因為他們都在向前看。

     背後抱怨和抵觸的那些人,到底要不要跟着往前跑,這關乎他們能不能在接下來的人事變革中站位腳。

     你當浪潮來臨,他們要在海浪中搏擊生死,就不知道浪潮褪去,他們也要跟緊腳步,否則會被撂在沙灘上嗎? 機關之中,博弈與妥協是一對雙胞胎,往往會同時出現在工作和矛盾上。

     李學武毫不懷疑當自己失敗的時候,這些人會撲上來撕咬自己,落井下石。

     但如果因為怕,就選擇明哲保身,那他還有機會站在前面迎接風雨嗎? 就像他跟韋再可說的那樣,形勢一天一個樣,昨天需要你埋頭苦幹,今天就需要你廣為宣傳,可能後天你就直上雲霄,或跌落凡塵了。

     謀算在人,成事在天。

     依着李學武的性格,那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所有他做出的決定基本上都是考慮到可能出現的後果和影響。

     如果連這樣的性格都要面臨不确定和失敗,那就隻能說天注定了。

     —— 下午,李學武同韋再可一起,陪同谷維潔會見了來訪的紡織三廠領導。

     “魯廠,這是我們管委辦副主任李學武同志” 韋再可笑着給魯玉明做了介紹,同時也幫李學武給對方做了介紹。

     “魯廠,歡迎來軋鋼廠” 李學武主動與對方握手,嘴裡笑着寒暄。

     對方應該是聽說過他的,也是客氣着同他寒暄客氣了兩句。

     李學武同韋再可迎着他們進了門廳,一直到三樓。

     路上韋再可介紹着廠裡的情況,以及對方來調研的三産項目。

     剛剛在保衛樓聊天的時候他已經說了,昨晚去吃飯這位姓魯的副廠長就在。

     其實說是軋鋼廠主動與對方聯系,實則對方也有加深合作的意願。

     原因很簡單,昨晚路上程開元也跟他提了一嘴,依着聯合貿易從邊疆引進的羊毛和棉布的采購,他們已經賺翻了。

     隻是今年,他們就又上馬了七個車間,完全是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

     這還得說三廠與軋鋼廠的聯合工業項目還在搞,布料和汽車工業等所需針織物依舊在生産的情況下。

     李學武沒具體看過貿易額,但絕對不低,你看他們新年後主動登門就知道了。

     會客廳布置成了半座談會半招待會的形式,中間會客沙發擺成了U型,對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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