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什麼都不重要」
李學武拍了拍閨女的屁股,叫她老實點,這孩子真鬧騰。
嘴裡同顧甯說道:「上次去津門,吳老師有跟我提起這件事」。
「嗯,什麼?」
顧甯轉頭看了李學武一眼,微微皺眉道:「孩子的事?」
「嗯,情況不是很樂觀」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看如今的形勢,怕不是要多養個孩子了」。
「哦~」
顧甯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那就多養一個吧」。
李姝這會兒被爸爸「教訓」後,又聽見媽媽在說話,也消停了下來,大眼睛機靈機靈的。
「想來,我還是有孩子緣的」
李學武低頭笑着看了看懷裡的李姝,說道:「希望未來一切順利」。
顧甯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攥住了李學武的手,這能讓她感到安心。
關于吳淑萍,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顧甯是有過思慮的。
津門回來後,李學武便跟她談過,大哥學文和大嫂雅芳有提,想要把那個孩子放在他們的名下。
畢竟不知道這一場風波幾時結束,更不知未來還有多少波瀾産生。
吳淑萍和大嫂懷孕的時間差不多,兩人的預産期也是前後腳。
大哥學文覺得吳老師是他的同事,又同趙雅芳熟識,不想給二弟添麻煩。
當初李學武提出「借」吳淑萍一用,本就很荒謬。
到如今孩子都要生了,有些問題是必須要得到解決的。
吳淑萍的身份與李學文還有些差異,一時半會真不确定能否回到學校繼續教書。
就是吳淑萍本人的态度和意願也含糊着,更不用說其他。
吳老師本人可以躲在一監所,躲在李學武在津門的住所,但孩子是藏不住的。
首先是身份,出于對新生命的尊重,對吳老師的尊重,孩子不能是黑戶,更不能沒有童年和人生。
其次是生活,就算是要住在津門,躲了京城的調查,可吳老師和孩子總不能多少年不出門。
這個年代對于人口的管理是相當嚴格的,除非每次都有李學武的安排,否則兩人相當于寸步難行。
最後就是未來,或是形勢向好,冬去春來,或是條件放開,吳老師回去故鄉,都要有所準備。
按照學文大哥所說,孩子放在大嫂名下,隻當生了倆。
當時李學武并沒有立即給大哥回複,而是選擇先回家跟顧甯商量一下這個問題。
面對顧甯,李學武介紹吳老師的愛人賴家聲在港城的工作情況,也介紹了吳老師在津門的情況。
最關鍵的,是李學武講了他要用吳老師主持回收站未來在津門的工作。
顧甯從未聽李學武正式提及回收站的業務,這一次也僅僅是聽了個部分。
是依托軋鋼廠津門貿易管理中心的優勢,将回收站的貿易業務同步轉移至津門。
李學武用人很大膽,跟今天比較傳統思想的黃幹不同,他什麼人都敢用。
當行出身的葉二爺、敗家老炮丁萬秋、煙柳出身的西琳、土匪出身的張萬河、仇***子周亞梅……
現在他又要用身份特殊的吳淑萍,包括已經在用的賴家聲。
隻要他覺得能用手段控制的人,就都能用。
即便是出了張萬河這樣的人,在剪除羽翼之後,仍舊給了條出路。
他控制的這些人背景關系屬實複雜,素質參差不齊,白的黑的,高的矮的,啥樣都有。
管事的都是這般,就更别提次一級的了,像是肖
建軍、趙老四、周常利等人。
回收站看名字不是很大氣,但那麼長一串的文字,總有些特别的存在。
顧甯很清楚,李學武不缺錢,家裡也從未因為金錢而有過煩惱。
這跟花錢沒什麼直接的關系,就算是住在這裡,就算是衣食無憂,不缺錢,也見不着錢。
李學武從來不會在她面前「露富」,更别提家裡或者相處更多的秦京茹了。
秦京茹來家裡也有大半年了,但李學武從未提及漲工資的事。
當初說了每個月二十塊錢,那便是這個價,平日裡給的買菜或者零花,那是另外的。
他有多少錢,或者西院那個小小的回收站伸出去多少觸角,養了多少人,年收入多少,顧甯統統不知道。
隻從他在有些問題上的解釋,或者隻言片語中得知一些情況。
就連周亞梅都放棄了心理醫生的職業,在給他工作,可想而知,回收站恐怕已經不是「小小的」這麼簡單了。
顧甯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但并沒有立即給出答案,直到今天,才用實際行動回答了李學武。
她憂慮的不是那個孩子落在誰的名下問題,而是李學武用了吳淑萍,或者說未來還可能有很多個吳淑萍。
這對于她,對于李學武,或者對于他們的生活,會有哪些影響。
或許是李學武的自信,或者是他眼裡的堅定,讓顧甯有了面對的信心。
是啊,那個孩子姓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李學武要給予吳老師雪中送炭的幫助。
無論是港城,還是津門,亦或者是給現在的人看,給以後的人看,對于吳老師,對于那個孩子,他們都要更加主動。
所以,這個孩子要放在她的名下,放在李學武的名下。
名不正,言不順,是李學武在用人,不是李學文在用人。
夫妻一體,顧甯知道,在享受背後這些關系給她帶來的富足或者生活時,她得為李學武做些什麼,
其實也不能說顧甯跟着李學武學的市儈了,以前單純,現在更多了算計。
在顧甯看來,人情世故如果也要用算計來形容的話,那父母親情也逃不開這個範疇。
不然為啥有養兒防老的說法。
善心與義舉,在生活的選擇中并不會與趨利避害所沖突,在顧甯的心目中,李學武做的已經夠好的了。
收養李姝,李學武從未解釋過當時的情況,還是後來父親跟她講過。
可從李家的每個人,包括李學武在内,對待李姝的态度上,完全看不出當時的無奈。
是進了李家的門,就是李家的人,還是說,他本身就擁有一顆純真善良的心。
不然為什麼他的身邊有那麼多的好朋友,好兄弟,甚至連周亞梅都要幫助他。
一個合理的情況背後必然有一個矛盾在對立。
夜晚,顧甯躺在床上有些不習慣,翻滾着身子。
再看了李姝熟睡過後,這才給身旁靠在床頭看書的李學武問道:「要給孩子起名字嗎?」
「嗯,想好了」
李學武應了一聲,轉頭看了妻子,道:「就叫李信吧」。
「李信……」
顧甯在心裡琢磨了一下,有些無語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随後嘀咕道:「太随便了吧,是女孩怎麼辦?」。
「立意是好的嘛,女孩兒也可以叫這個名字啊~」
李學武翻看着手裡的書,随口說道:「我其實不太善于起名字,但懂得變通」。
「所以呢?」
顧甯用危險和懷疑的眼神看着李學武,問道:「你已
經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要把吳淑萍的孩子戶口落在她的名下,用名李信其實有很多深意。
李信是誰?
古之名将,柱國之才,自然是李學武對孩子的美好祝願和期盼。
同時用信一字,也表達了對港城賴家聲的信任,期盼對方的信任,更給予了顧甯信任。
一個信字,從這個孩子開始,勾連所有人的關系網,未來就算是提及此事,也是一段佳話。
但是!
顧甯對于李學武的随意和變通有些懷疑,他給兩人的孩子起了什麼名字?
不會是李鋼、李鐵、李軍、李梅、李英、李麗一類的吧!
要真是如此,顧甯就敢剝奪了他的提議權,直接請公公李順來給孩子取名字。
「名字嘛~」
李學武聽出了顧甯的擔憂,笑着說道:「其實不重要,簡潔大方,朗朗上口就行了」。
「然後呢?」
顧甯始終不放心他,這壞蛋有的時候抽風,啥事都能做的出來。
李學武看她着急,認真道:「老大就叫李大,老二就叫李二,老三……」
「……你認真的?!」
顧甯眯着眼睛,話裡已經帶上了殺氣,要是李學武敢點頭,馬上就給他一腳,今天别睡床了。
「逗你玩的,咋還帶急眼的」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書,摟住了顧甯哄着道:「我早就準備好了,今天故意去大哥家打聽了,他們都沒想到!」
「這是我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查閱無數經史典籍日思夜想才努力想出來的」。
「不說洞徹古今,響徹宇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也得是……」
顧甯一見他一本真經地胡說八道,就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焦慮,故意忽悠自己呢。
所以她也不說話,就眯着眼睛看着他扯淡,隻要不給出個滿意答案,他今晚就甭想睡覺了。
「叫李甯怎麼樣?男女通用,老少鹹宜,大富大貴……」
李學武看出顧甯忍耐的極限了,隻好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顧甯聽到這個答案嘴一撇,質問道:「你想了七七四十九天?查閱了無數典籍?還叩問五行八卦?」
這混蛋越來越沒溜兒了,合着他說的前無古人、響徹宇宙的名字,就是他的姓,加自己的名啊!
倒也不是說不滿意,夫妻兩人的名字拆解組合成孩子的名,古來有之,多為經典。
但被李學武忽悠了這麼半天,又吊足了胃口,就整出來一個這?!
「咋?你不滿意?」
李學武認真地解釋道:「七七四十九天,第一天我就想出這個名字了,剩下的四十八天不斷思考,最後覺得名字沒問題,可以!」
「……」
這解釋實在是絕了,一點毛病都沒有,太上老君來了都得給他點個贊。
就是有點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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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末,12月30号打的雷,今年年初,1月1号刮的風,4号烏雲蔽日。
結果呢?
1月5号開始下小雨,6号開始下冰雹,能砸死人的那種冰雹!
三天時間,形勢急轉直下,外面狂風驟雨,軋鋼廠難免要受到影響。
保衛組所有在崗人員全部取消了休假,加強廠區保衛和監察工作,同時向下一級保衛部門傳達了警惕的命令通知。
雖然不能說風聲鶴唳,但也有草木皆兵的趨勢,廠領導臉上沒了笑模樣,保衛處之虎更是嚴肅着一張臉,似是要張開血盆大口吃人一般。
有了保衛組站出來穩定局勢,宣傳部門主動出擊,結合當前軋鋼廠的宣傳重點,對形勢做出了分析和宣貫。
上周六《紅星訪談》節目沒有邀請領導做專訪,反而選擇了六車間的車床工人。
從工人的角度出發,談論生産、生活、安全、福利,以及對軋鋼廠目前的發展有什麼看法和願望。
能被選做專訪,自然是有組織講紀律的,更是生産生活中的積極分子,标兵人物。
演講稿不至于照本宣科,但一定經過整理和規範,至少在廣播中沒有出現不适當詞語。
主題思想更是緊扣當前的宣傳需要,着實給軋鋼廠注入了一絲穩定情緒。
李懷德上過第一期節目,對《紅星訪談》自然比較關注。
在獲取到聽衆和廠職工的積極反饋後,更加對這個項目有了支持的态度。
宣傳陣地開花結果,帶來的實惠便是,軋鋼廠的主要政策得以貫徹落實,充分理解并堅決執行。
上面的政策千變萬化,落在李懷德的手裡是要過一遍篩子的,要加入對文件的理解,結合軋鋼廠發展形勢做出判斷和解讀,才能再行下發。
所以要符合政策,又要結合實際,還不能脫離了群衆基礎。
這幾天下來,無論是負責政策解讀的委辦,還是負責具體實施的各部門負責人,全是一腦門的官司。
新年的第一批次人事招錄工作在這周一開始了。
因為有消息傳出,軋鋼廠将在今年完成既定招錄指标後嚴格限制招錄标準。
所以最後這幾個批次,讓所有想要安排子女進廠的職工,或者京城有關系的家庭産生了極大的焦慮情緒。
周一早上,就有電話打到了李學武的辦公室,說情,說請,說關系。
很多不認識,沒聽過的關系都能攀到他這裡,目的隻有一個,安排人進廠。
李學武一度懷疑是自己的名聲被削弱了,還是這些人覺得自己現在好欺負了。
雖然新職工招錄工作一直都是人事處負責的,主管領導是谷維潔。
但是,在軋鋼廠機關工作的人都很清楚,人事招錄總目标、總計劃、總戰略,都是李學武負責聯同人事部門,與各領導協調制定的。
也就是說,這幾個批次,将近兩萬多人的招錄計劃和規則,都是出自李學武之手。
現在竟然有人想要請托他打破自己制定的規則,放一些人進廠。
這是老壽星吃砒霜,嫌自己活的長了?!
電話能打到李學武這裡,就說明其他負責人事工作的幹部早就不厭其煩,被電話或者私下請托圍攻了。
為此,李學武特别協調谷副主任,叫了人事處、财務處、服務處、後勤處,以及工人聯合會召開了專項工作會議。
在會議上強調了人事工作對于軋鋼廠未來發展的重要性,更強調了人事招錄工作的紀律性。
特别的,他在講話中明确指出,不是給了指标就代表人進了廠,不會再出去了。
所有招錄人員要經過臨時培訓适用時期的考驗,不合格人員是不會被招錄的。
保衛組監察部門針對招錄情況已經成立了專門的調查組,對于在招錄工作過程中,有受賄、違規等情況的,将會嚴格處理。
谷維潔也在講話中特别強調了違規情況的處理意見,傳達了李主任對這一問題的态度。
那就是一經發現,絕不姑息,無論是誰,直接開除,沒有讨論的餘地和空間。
不僅僅是招錄工作,包括接下來的培訓和考核工作,人事處已經成立了專門的培訓部門,和考核部門。
培
訓的老師有華清的教授,也有廠裡的高級工人,考官不會從這些人裡面出,全都是從山上抽調,或者從其他工廠借調。
李學武在大會上發了狠,罵了娘,人事招錄工作一下子便順利了好多。
至少打給他的電話再沒有說情的了,其他人也有了理由拒絕相關的請托。
真有廠職工,或者相關合作單位、上級部門協調來的人員,直接走程序,光明正大地接受考核,或者按照特殊渠道進行安排。
你有能耐,那就跟其他人一樣,接受培訓和考核,沒能耐有關系,那就扔三産去下車間。
三産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軋鋼廠的産業,更是比較重要的人事管理空間單位。
但以後呢?
很多企業都是把三産單獨成立公司,看時機不對,一腳直接踹開。
到時候三産單位中全是這些混子和賴子,人事凍結之下,誰都出不來,全跟裡面混吃等死。
李學武在制定三産管理處制度的時候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三産管理處不是一個行政管理部門,而是協調管理部門。
每個車間都是一個獨立的部門,真要是有上面或者關系單位硬塞進來的,李懷德擋不住,李學武更擋不住。
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