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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是我,别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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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呢? 程開元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着對面的保衛樓。

     中午吃飯時李學武似是随口說的那句話還萦繞在他的腦海中。

     當時他不知道李學武為什麼這麼問,自然是含糊了回答。

     兩人在吃飯的時候基本上沒談正經工作的,但他斷定李學武不會随便說說,一定有問題。

     那,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呢? “小張,來” “哎,領導” 程開元的秘書先是在門外應了一聲,随後快步走到了門口,但在進了門以後步子卻是緩了下來,顯得更加穩重。

     “領導,您找我” “嗯嗯,有點事” 程開元坐回到了辦公桌後面,一邊翻着文件,一邊問道:“上午讓你準備的材料弄好了嗎?” “還差一點數據資料,生産科那邊說得等财務出進銷存,不然賬不平”。

     秘書摘了辦公桌上的茶杯蓋,用手背試了試水溫,端起茶杯走到茶幾邊上換了一杯。

     “我已經跟财務那邊協調了,要等下周一才能出結果呢,好像是預算出了點問題”。

     “什麼問題?” 程開元的視線從文件上擡了起來,看着秘書小張問道:“不是已經提交審核了嗎?” “确切的不是很清楚” 小張重新泡了茶,端着走到了辦公桌旁,放在了他左手邊,嘴裡回道:“年底财務因為要封賬,所以其他部門的人進不去,會計們也忙的出不來”。

     這麼說着,好像是在給自己沒有搞清楚狀況解釋似的,他又補充道:“财務從各部門抽調了人手去幫忙,估計要忙到月底了”。

     “是嘛~” 程開元端起茶杯皺了皺眉頭,看了秘書一眼,問道:“委辦師副主任受傷的情況弄清楚了嗎?” “這個……” 秘書剛剛有所遲疑,便見領導的眼神一眯,趕緊回答道:“機關裡都在傳,說什麼的都有,我更傾向于是有問題的”。

     “說” 程開元耷拉下眼皮,吹了吹茶葉,喝了一口。

     秘書不敢再故弄玄虛,走到辦公桌一側,微微躬身輕聲彙報道:“受傷情況應該是确切的,肋骨和頸股骨折,但問題不在此處”。

     “師副主任隻是摔傷了,不是摔暈了,當天就已經完成了手術治療,李主任在24日當晚就有去過醫院了”。

     小張看着領導的臉色輕聲提醒道:“這件事我跟您提過一次,當時是委辦丁主任陪着領導去的”。

     “嗯,我知道” 程開元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茶杯,低頭看着手裡的文件,嘴裡卻是說道:“你繼續說”。

     “是” 小張掃了一眼領導手中的文件,是他前兩天才整理好提交給領導的關于明年生産計劃和建設計劃。

     “昨晚分局和紀監的人先是到了保衛組,随後是保衛組的人帶着劉岚到的保衛樓” “具體說什麼不清楚,隻知道保衛組于副組長陪着一位紀監幹部去了師副主任所在的醫院” “沒多久,保衛組孫科長便帶着一位紀監幹部找到了李主任,李主任這才随着他們離開的”。

     “哦,對了” 秘書又強調道:“随李主任一起離開的還有文宣隊副隊長,舞蹈團團長周苗苗”。

     “跟她有什麼關系?” 程開元皺了皺眉頭,擡起頭掃了秘書一眼,看出了秘書眼神中的意味深長。

     這種關系不用秘書說他也知道,廠裡但凡能接觸到李懷德,或者說有能接觸到文宣隊的人,哪個不清楚周苗苗同李主任的關系。

     他想知道的不是周苗苗跟李懷德搞了破鞋的事,他是想知道劉岚牽扯到了什麼,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一連串的人挂在了一起。

     雖然李懷德已經回來了,事情一定是已經被他給擺平了,他沒有錯失良機搞大事端的遺憾,但他必須搞清楚整個事件的脈絡。

     這一次算李懷德撿着,撞到了李學武正在支援的案子當中。

     不用想,李懷德一定是得到了李學武的幫助,不然紀監的人都已經帶他走了,絕對不會輕松放過他的。

     可下一次呢? 不可能每一次都有李學武來救他吧,隻要他還敢犯錯誤,總有曝光的一天。

     程開元很清楚,現在自己的羽翼已經被李懷德和李學武剪除的差不多了,再沒了折騰的能力。

     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機會扭轉乾坤,既然不能給敵人制造困難,那就等着敵人自己給自己下絆子吧。

     到時候他隻需要輕輕地伸出腳,倒下的一定是樹大招風的李懷德。

     “幫我查一下李副主任正在辦的那個案子,就從東城信用社入手” 程開元點了點小張,道:“你不用管那份材料了,交給别人做,先搞清楚這件事再說”。

     “好的領導” 小張心裡叫苦,可嘴上卻是答應的很痛快,甚至主動詢問道:“用不用我帶上相機?” “不要!” 程開元看了他一眼,叮囑道:“千萬不要做出格的事,你就以業務辦理這個理由去,打聽一下,一定能知道”。

     “還有” 就在小張再次答應要轉身離開的時候,程開元又強調道:“注意點,保密部的人可能在現場”。

     “我明白了” 小張認真地點點頭,說道:“那領導,我現在這就去辦,一有消息立馬回來報告給您”。

     “嗯,去吧” 程開元低下頭,說道:“如果晚了,可以直接去我家裡,好吧?” “明白” 小張倒也幹脆,點點頭,退了幾步,轉身往門外走去。

     他嘴上忠肝義膽,可心裡實在是打鼓,他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領導讓他查的是誰? 說是打聽打聽那個案子,可這案子都牽扯到了誰? 别的人且不說,李主任一定是在其中的,再加上師副主任、劉岚,以及那位‘豁得出去’的周苗苗。

     李副主任更是支援辦案的專家,自己但凡露出一點馬腳,準叫人給逮了去。

     他本來就膽虛着,出門的時候領導還吓唬他,什麼保密部的,别不是再搞出大事來吧。

     就他這個小身闆子,還不得讓人家給收拾死啊。

     你看他主動跟領導問要不要帶相機,那是在給領導提醒呢,别什麼事都瞎打聽。

     現在好了,領導非要攙和一腳,說不定就得給自己攙和進去。

     你就想吧,那李副主任是吃閑虧、饒閑話的人嘛! 您招他? 這不是找倒黴嘛!—— “籲~~” 彭曉力站在大門口值班室裡,見着辦公區開出來的是程副主任的車,轉頭對着大門外蹲着抽煙的顧城打了個呼哨。

     顧城叼着煙卷站起身,趴在窗台上擡了擡眼眉,道:“這一次你特麼整準了,别再幹二虎眼的事了”。

     彭曉力手把着窗子保證道:“放心,相信我,這次一定沒問題的!” 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又對着顧城催促道:“趕緊的,車出來了”。

     “艹!上次你特麼就說沒問題!” 顧城嘟嘟囔囔地戴了棉布口罩,又扣上了摩托車騎行頭盔,最後還帶了一副坦克兵風鏡,要多騷氣就有多騷氣。

     彭曉力無語地看着他,吐槽道:“我特麼讓你去跟蹤,不是化妝偵查,你搞什麼鬼!” “放屁!換你大冬天的騎摩托車試試!” 顧城沒好氣地罵了一句,随後跳上摩托車,一腳踹着了,騎着便先跑了。

     彭曉力見他這幅德行也沒招兒,丫的自從調去了小車隊便開始放飛自我,竟然學會了騎摩托車。

     這狗人完全是以權謀私,有這種方便竟然不想着兄弟點! 虧了自己還一直惦記着他,領導有安排都記得找他出外勤去蹲點。

     彭曉力伸手在暖氣片上烤了烤手,躲着身子看着程副主任的車開出大門。

     這個年代車玻璃可沒有防偷窺保護膜,他一眼就看清了車後座沒有人,隻有副駕駛坐着的張士誠。

     彭曉力對他很熟悉了,張士誠比他早來三四年,算是科室裡的前輩了。

     今年程副主任調過來,選了他當秘書,還小小地跟他們嘚瑟了幾天來着。

     不過這孫子沒什麼朋友,以前挺低調個人,現在存在感也一般,在這班領導秘書裡面算是個小趴菜罷了。

     别看彭曉力來的晚,但架不住他玩的騷啊,身邊總有幾個狐朋狗友,顧城在裡面都算是難得的正經好人了。

     他家裡又不缺他賺錢養家糊口,那還不是哥們弟兄的使勁兒造啊。

     當然了,廠辦的圈子就這麼小,又都基本上是一個級别的,吃飯喝酒啥的都互相請,沒誰多,沒誰少一說。

     當初酒桌上提起來,一個個的都喊着苟富貴勿相忘,結果呢? 狗是富貴了,把他們也忘的一幹二淨了。

     隻要特麼選上秘書了,或者外調了,基本上再沒機會聚在一起了。

     更别提什麼互相扶持了,從特麼廠辦出去又不是一步登天當領導,都特麼這個屌樣,誰扶持誰啊。

     彭曉力以前就不是什麼老實且,在科室裡也是不吃虧那一類的,正好跟顧城狼狽為奸,專挑老同志收拾。

     這一次他倒是實踐了什麼叫苟富貴,勿相忘,好兄弟,一輩子了。

     好兄弟就得禍禍一輩子! 今天太特麼冷了,開領導那台車又太招搖,隻能支使顧城。

     丫的前幾天跟自己炫耀他的摩托車駕駛本,這一次正好‘用兵一時’。

     什麼? 羨慕?嫉妒? 怎麼可能呢,他們是兄弟啊! 有事了當然是兄弟上,不然兄弟是用來幹什麼的? 幫自己照顧妻子和孩子啊! “彭秘書,抽煙” “任股長,抽我的” 彭曉力轉回身,見是保衛股股長任安進了屋,客氣着應了煙。

     “嗨,抽誰的不一樣” 任安笑了笑,搶着幫彭曉力點了煙。

     彭曉力看了他一眼,笑着問道:“是有喜事吧?前幾天我正好遇見嫂子請假來着”。

     “呵呵呵~” 任安輕笑了幾聲,道:“剛查出來,我這還沒啥準備呢”。

     “準備啥?” 彭曉力抽了一口煙,笑着拱了拱手道:“等着抱兒子就是了,提前給您道恭喜了!” “兒子閨女都一樣,謝了兄弟” 任安倒是憨厚,笑着回了彭曉力的恭喜,道:“等滿月了要請你來喝喜酒的”。

     “一定,一定” 彭曉力用夾着煙的手輕輕碰了碰任安的胳膊,挑眉問道:“别忘了請領導啊”。

     “那個……” 任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這點事咋好意思麻煩領導了……” “錯了不是?” 彭曉力抽了一口煙,看了他一眼,道:“咱們保衛處誰家有事情領導落下了?” “沒關系的,大膽點” 他微笑着對任安說道:“你要是不主動說,領導還覺得你小氣了,這是喜事,怕啥的”。

     說完也不等任安再說什麼,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去了。

     任安站在值班室裡看着彭曉力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口,這才夾着煙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

     有執勤的保衛進來打了聲招呼,問起彭秘書,他也隻是含糊着應了一句,腦子裡還在琢磨着自己的事。

     其實結婚的時候樊華就要他去給李學武送請帖,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李學武是保衛處的實際一把手,而他僅僅是個股長,哪裡有資格請領導喝喜酒。

     最後是他被樊華逼的沒辦法了,再不去就要發火了,這才壯着膽子,挑了一個李學武不在的時間去辦公室送的請帖。

     當時李學武的秘書還是沙器之呢,對方隻是笑笑,替領導接了帖子。

     他本以為沙秘書隻是替領導客氣客氣,沒想到他結婚那天領導沒來,沙秘書倒是帶着禮錢來了。

     不多,一塊錢。

     當然了,這個不多指的是在這個年代婚禮份子錢中不是最多的。

     也有聽說人家結婚接到過五塊錢的份子錢。

     但這種情況絕對是少有的,至少他是沒親眼見過,自己婚禮賬上可沒有五塊錢,三塊的都隻是家裡實在親戚。

     一塊錢的份子錢在這個時候引起不了什麼關注,可也得分怎麼看。

     就像剛剛彭秘書說的,保衛處誰家裡有事領導裝看不見了? 人可能是不到,但禮一定會到。

     紅事一塊,白事五毛,保衛處上上下下多少人呢。

     就沖這一點,李學武在保衛處說話永遠都好使,不是他在搞一言堂,而是所有人都信服他。

     孫健當初也是抱着當釘子的心态來的保衛處,可你現在問問他,還敢這麼想嘛。

     單從保衛處拎出一個來問問,為啥服李學武。

     無他,以德服人。

     這一點所有人都清楚,外面傳什麼保衛處之虎,說李學武多麼多麼兇,多麼多麼狠。

     反正保衛處的人是沒見過領導沖他們逞兇,沖他們發狠。

     如果說對其他人狠,那管他們什麼事,保衛處的人不狠,那還叫保衛處? 叫保姆處好不好! 任安現在想更多的是樊華在家跟他談過的話,教他怎麼上進。

     有的時候他也在埋怨自己媳婦兒上進心旺盛,時時刻刻都在想着進步。

     就不能平凡點,就不能一輩子腳踏實地的做事,等着按部就班的升遷? 樊華給他講過一句話,說人生機遇難求,好領導更難求。

     似是李學武這般的年輕領導,其實就是他這樣追求踏實肯幹,努力付出之人的大機遇。

     不用你送禮,不用你讨好巴結,隻要維護好工作上和私下裡的關系,想不進步都不行了。

     鳥随鸾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

     今天看見彭曉力,任安突然有了些感悟,其實跟領導相處,并不一定要用求的态度,那樣反而作繭自縛。

     最高明的相處其實是學,學領導的為人,學領導的處事,學領導的優秀品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擁有相同理想和信念的人,不用主動巴結,一定會走到一起。

     喜歡唱歌的一起去唱歌,喜歡跳舞的一起去跳舞,喜歡讀書的一起讨論學問。

     就算是那些喜歡消極娛樂的領導,又何嘗沒有幾個陪着他打牌,陪着他……那啥的,對吧。

     彭曉力以前算個啥啊,廠辦出了名了小嘎崽子,每次有新領導來,都要做一回一飛沖天的夢。

     結果往往是自負清高,夢碎了一地,最後差點自甘堕落,一蹶不振。

     失敗總是需要理由和借口去消耗掉自卑嘛,失敗的次數越多,借口越多。

     說起來,李學武算是彭曉力的貴人了,第一次接觸就給了他難忘的教訓。

     讓他知道科級幹部不好惹,保衛處的科級幹部更不好惹。

     後來彭曉力能被選做李學武的秘書,有沙器之的慧眼識珠,也有孫健的背後幫助。

     但無論怎麼說,再看現在的彭曉力,行走間挺胸擡頭,信心十足,做事張弛有度,再沒了以前小痞子的形象。

     要說巴結和讨好,或者說給領導做秘書,任安自認不如彭曉力有這份能力和毅力,至少李學武沒選他當秘書。

     所以彭曉力這樣的年輕人都懂得抓住機遇,見賢思齊,自己又在這矯情個什麼勁兒。

     “嘶~” 任安感覺手上一疼,條件反射甩了手裡的煙頭,原來剛剛思考的太過投入,連手上有煙都忘了。

     擺擺手示意門外看過來的執勤崗自己沒事,而後站起身出了門,給執勤保衛問道:“剛剛彭秘書在的時候,哪台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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