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她沒遇到過而已。
但她敢相信,她遇到的這個人不會厭煩了她。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沒有感情的冰塊,李學武對她的好她很清楚,她也在主動表達對李學武的好。
可有的時候,愛情不是書本上的模版,更不是父母口中的家長裡短,而是兩個人之間的小溫暖。
李學武滿嘴酒氣,或者帶着煙味來親她,她依舊會煩。
她不願意交際,更不想走親戚,李學武依舊會勸她多走走,多動動。
兩個人都能看到彼此身上的缺點,可這并不會成為厭倦對方的理由。
她理解母親口中的人生道理,但她依舊相信,生活中需要愛情。
沒有愛情的生活枯燥無味,乏善可陳。
可她現在活得有滋有味,享受着李學武給她的小驚喜,也适時的表達自己的驚訝。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愛情和生活嘛。
夜晚,她為李學武點一盞等待歸來的燈。
天亮,李學武給她來一個再睡一會的吻。
李學武起的早,以前是要給李姝取牛奶,現在有秦京茹從家裡來,順道會帶。
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可李學武是喜歡睡懶覺的,就算是睡不着,也喜歡在被窩裡躺着。
可沒有閨女的事,他自己的事也不少。
去羊城半個月,廠裡的工作積壓那麼多忙不過來,家裡的事也不少。
沈國棟知道他回來,把大嫂做的财務報表,以及于麗那邊給的業務報表送到了家裡
李學武白天沒時間看,晚上又要陪家人,所以隻能起早看。
秦京茹把早飯做好,站在樓梯上喊吃飯的時候,李學武将将的把文件捋了一遍。
包括吉城的情況,以及鋼城在聞三兒離開後的狀況。
京城這邊他是不擔心的,沈國棟雖然剛剛接手,可他已經跟着彪子打下手有一段時間了。
再加上其他關系和人脈的照應,又能出什麼事。
倒是吉城的西琳,這一次能不能站起來,或者說擺平他離開後的那場風波,對未來布局吉城至關重要。
相對來說,彪子那邊倒是容易的多,大開大合,有聞三兒打下的根基,又沒了張萬河的掣肘,他耍的開了。
京城有個東風一号俱樂部,他就在原來于敏管的那個青年俱樂部的位置上搞了一個鋼城青年俱樂部。
玩的倒是很正經,沒有了以前那些花花,三層小樓充分利用了起來,成了鋼城貿易的交易所。
這小子深得東風一号的運營精髓,絕對不沾風波,實打實的搞起了精英制、會員制。
不對外經營,保證了俱樂部的安全,招納的會員也多是以鋼城本地的優秀青年為主。
這裡面也包括一些有關聯合作的單位負責人,晚上聚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倒也是放松。
相比于以前大強子的經營策略,老彪子顯得更圓滑些,善于跟那些關鍵人物打交道。
自從李學武帶着他認識了供銷社的馬主任開始,老彪子就不再把自己當成街邊的小混混了。
他是經理,是回收站的負責人,到了鋼城依舊是負責人,跟那些關鍵人物的交往并不低氣什麼。
這些人看老彪子也是順眼得多,以前那個一看身上就帶着匪氣,平日裡做事也帶着小家子氣。
鋼城的過渡很平穩,沒有李學武擔心的波折,這也跟老彪子的快刀斬亂麻,以及結交這些關鍵人物有關系。
上面沒人追究,下面沒人敢鬧事,可不就是天下太平嘛。
鋼城穩了,吉城就會穩,從鋼城開始的貿易線就能打通。
馬上入冬了,吉城的木材和幹貨等資源會源源不斷地走出大山,走進火車站,運向遠方。
以前做這些要偷偷摸摸的,現在挂着軋鋼廠的皮,回收站的人也搖身一變,成了這個經理,那個主任的,做事都有章法。
“拿!”
李姝見叭叭看得認真,就很好奇他手裡拿的啥好玩意。
她小手一伸,大眼睛瞪着,意思是:把你手裡的東西給我看看!
“拿什麼?”
李學武放下疊着的腿,從茶幾上捏了一顆花生扒開了,花生仁放在了她手裡逗着。
李姝看了看自己小手裡的果仁,想說她要的不是這個,可又忍不住想吃。
她小嘴抿了抿,口水已經忍不住泛濫,趁着叭叭不注意,一把塞進了嘴裡。
“要!”
這回李姝的目标很明确了,她想要吃的。
至于叭叭手裡的東西,一定是不能吃的,不然為啥叭叭光瞅着,卻不吃?
“不給她吃,再噎着”
老太太走過來彎下腰,看了看李姝的小嘴,還在那咀嚼着呢。
花生仁對于小小的她來說還是太過于堅硬了,她的乳牙還不能完全克服這種食物。
“淨逗事兒~趕緊吃飯去”
老太太從李姝的嘴裡把沒嚼碎的花生摳了出來,還埋怨了孫子一句。
李姝看着叭叭要走,太太又不讓她吃,一下子就急眼了。
“啊!~”
她使勁喊了一嗓子,想要從太太手裡奪回自己的果仁,卻被叭叭從後面抱了起來。
“走喽~吃飯飯兒去喽~”
“呀!”
李姝被叭叭扛在了肩膀上,大眼睛還盯着太太的手呢。
老太太用紙巾擦幹淨,見顧甯也下了樓,便催促道:“快吃吧,再就涼了”。
“好,奶奶您吃了嗎?”
顧甯穿着睡衣,外面還套了一件薄薄的馬甲,是婆婆給做的,前幾天國棟來給捎帶的。
老太太跟她說話,她必然是要回的,不能讓老人的話掉在地上,不禮貌。
老太太點了頭,示意了餐廳道:“吃過了,就等你們呢”。
她一邊解釋着,一邊看了門口正在擦車的韓建昆,叨咕道:“那車幹淨着呢,咋老擦?”
顧甯也是瞅了一眼,沒太在意,以前在家的時候,司機每天早上也要擦車的,這可能就是工作,或者是習慣。
李學武抱着李姝坐在餐桌旁,自己吃一口,喂閨女一口。
李姝吃飯不老實,嘴裡嚼着,手裡還得有個玩的。
等顧甯進了餐廳,她眼睛倒是好使,不等媽媽說,手裡正在比比劃劃的筷子立馬就放下了。
“你把她放椅子上喂”
顧甯說了李學武一句,提醒他不要給孩子養成不好的就餐習慣。
李學武卻是親了閨女一口,道:“好長時間沒稀罕我閨女了,今天膩歪膩歪”。
當老父親的想要表現的很慈愛,可李姝不太感興趣。
小手劃拉着臉蛋,不想叭叭湊過來。
“要~”
見叭叭一臉難過的表情瞅着自己,李姝小手一指飯碗,很不給面子地提醒他注意身份。
伺候孩子吃飯呢,能不能專心點!
怎麼老想着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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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老想着占便宜,要拿出真正的誠意”
周五上午第一個會議就是李學武主持召開的,關于六國飯店整修工作會議。
參會的有建築單位代表窦耀祖,運營負責人張松英,工程負責人郎鎮南,還有其他相關部門負責人。
這兩天李學武跟郎鎮南碰面開會的次數很多,無論什麼項目,都離不開工程處的支持。
所有項目開工動土作業,都需要工程處牽頭組織和審議。
主要是關于工程設計和施工方案的審核,施工還是要交給專業的隊伍。
軋鋼廠也有自己的工程隊,但主要是以維護和保養為主,畢竟不是建築單位,沒必要搞那麼大的規模。
也就是今年工程量驟增,包括正在建設的居民區項目,以前哪有這麼多的工作量啊。
所以今天郎鎮南來開會,是以審核的身份和角度開看施工方帶來的方案。
窦耀祖早就得過李學武的提醒,在上一次裝修的時候就已經把六國飯店的基礎數據拿到了。
所以這一次拿出來的,是他組織東風建築裡那些華清建築系師生,結合他從李學武那裡了解到的設計要求,一起搞出來的方案。
開卷考試,又有那麼強力的場外支持,窦耀祖想不拿滿分都是個問題。
這一次會議當然不是走過場,包括李學武在内,郎鎮南和張松英幾人都提出了修改意見和補充建議。
窦耀祖帶着設計人員,看着鋪在桌子上的圖紙,對着衆人的意見和要求,現場給出了修改方案,着實讓郎鎮南對東風建築這個看似草台班子的單位刮目相看了。
最後在預算核定的時候,财務那邊的負責人想要卡一卡的,畢竟東風建築已經承建了太多軋鋼廠的項目,穩賺不賠了嘛。
可李學武在講話的時候特意點到了這個情況。
工程造價,包括預算評估,是有一定的施工标準和預判的,人情關系等特殊因素不能拿在這個裡面來說。
李學武還提到了預算和質量的對等關系,甲方在預算上想着占便宜,乙方就會想着在工程質量把便宜占回來。
你占我的,我占你的,最後虧了誰?
不能絕對的說錢不是省出來的,但有的時候該花錢就是不能省。
李學武當然不是因為東風建築坐在這裡才這麼說的,今天誰坐在這,他都要說這句話的。
從一開始,他就不想給軋鋼廠的幹部養成這種以卡預算或者過分節約來換取名聲和成績的想法。
真要是省錢,什麼地方不能省,你去告訴李懷德,少特麼組織招待,能省多少錢呢。
他開會是很講究效率的,有誰說的不對,他當時就會點出來。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的過,誰提出問題,是誰的問題就立即解決。
剛才是窦耀祖面對軋鋼廠的審核和提問,現在成了雙方談錢不傷感情。
三樓會議室的門緊閉着,商業談判,尤其是涉及到錢款預算類的,絕對不能随便傳出去的。
這個時候,包括秘書和服務人員,也得在門外站着。
今天是管委辦一科室的彭曉力負責組織協調會議,他自然也得站在門口聽喝兒。
會議結束的消息還沒有,領導找他談話的消息倒是等來了。
科室裡老金來叫的他,說是汪副主任找他談話,讓他現在就過去。
彭曉力也是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了老金一眼。
老金倒是看的明白,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趕緊過去,這裡換他來值班。
彭曉力答應了一聲,猶自尋思着領導找他談話幹嘛。
領導找,和領導找談話是兩碼事。
他是管委辦一科室的科員,汪副主任是管委辦的副主任,領導叫他有工作安排是常事。
可要說談話,那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他懷着忐忑的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有些緊張地敲開了汪副主任的辦公室房門。
“來,曉力”
汪宗麗正坐在沙發上,看見他敲門便招了招手。
而在沙發那邊,彭曉力還看見了保衛組綜合辦沙副主任。
這位不是李學武的秘書嘛,怎麼在這啊。
“領導好,沙主任好”
彭曉力主動打了招呼,心裡千回百轉,面上倒是很鎮定地走到了沙發前面,道:“您找我是有什麼工作需要我……”
“坐,你先坐下”
汪宗麗的面上始終保持着一定的微笑,看他有些緊張,擺手示意他先坐下再說。
她不這樣還好,越是這樣,彭曉力心裡越是沒有底。
以前汪副主任可不見有這麼和氣的模樣。
不,不是沒有,而是對他沒有,對其他管委辦的秘書也沒見過有。
倒是對領導,對上面下來檢查的大領導,汪副主任還是有比今天還要暖心笑容的。
可就算是今天這種笑容,也讓他有了幾分不适應。
在管委辦,汪副主任是主管組織工作的,由她來找自己談話,無非就是兩個結果。
要麼是進步,要麼是調整。
進步好像……他心裡拿不準,畢竟這段時間他的工作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
可要說調整,這個倒是很有可能。
管委辦的前身就是廠辦,廠辦的主要職責就是服務,為領導服務,為工廠機關内部的工作流動服務。
在服務的同事,作為秘書的他們也是需要流動的。
不僅僅是領導的秘書會下去任職,包括他們在内,到了一定的工作年限,都會面臨這種選擇。
廠裡人事部門,或者主管組織工作的領導都會充分考慮到各部門裡的年輕人下基層鍛煉問題。
大家把關注點放在領導的秘書身上,那是因為同樣是秘書崗位,待遇卻天差地别。
辦公室裡的年輕人正是青春年華,正是幹工作的好時候,經過幾年的辦公室鍛煉,下去正可以成為部門骨幹。
這種人才的流動,對工廠來說是正常的,是需要的,但具體到個人身上,就很難受了。
在管委辦工作,大小也是個秘書,下去了人家也要叫一聲主任的。
可真的下去基層了,誰還會在意他們,不是領導崗位的,基本上要在下面蹉跎一輩子了。
彭曉力以前也不是沒有機會給領導當秘書,可總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錯過了。
徐主任也很照顧他,培養他,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八面玲珑。
可能是他太過于追求這個目标了,至今也沒等到哪個領導選他做秘書。
今天面對汪副主任異常态度的談話,他腦門上冷汗都下來了。
嗓子幹啞地坐在了沙發上,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
汪宗麗也許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好笑地問道:“是我吓人,還是沙副主任吓人,至于你這樣嘛!”
“往日裡的機靈和能耐呢?”
“領導……”
彭曉力沒聽出來汪副主任的提醒,心裡還糾結着自己将要被分到哪去呢。
汪宗麗也是看出來了,這小子是鑽了牛角尖了。
怕真把他給吓着,汪宗麗也沒再逗他,開門見山地說道:“沙副主任将要負責對外貿易辦的工作,現在李副主任身邊缺少一位辦事員”。
“啊,啊?”
彭曉力沒反應過來,沙副主任負責對外貿易辦的事他知道,李副主任缺秘書關他什麼事……不對!
看着還在發愣的彭曉力,汪宗麗咳嗽了一聲,實在沒眼看了,平日裡看着這小子挺機靈的啊。
她轉頭示意了身旁坐着的沙器之,給彭曉力解釋道:“今天沙副主任是代表李副主任來找你談話的”。
“李……李副主任”
彭曉力好像反應過來了,可内心深處的不敢置信讓他的表情比剛才更懵了。
沙器之倒是很理解地笑了笑,開口說道:“咱們已經很熟悉了,領導今天忙,所以委托我來跟你談話”。
“啊……是”
彭曉力使勁兒捏了捏自己的手,強自鎮定了下來,看向沙器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啊沙副主任,我這……這消息有些突然了”。
“呵呵~是挺突然的”
沙器之輕笑了一聲,看了身旁的汪宗麗一眼,随後對着他說道:“所以你是個什麼想法,可以說一說”。
“我?我……”
彭曉力現在緊張的都想從三樓跳下去,又激動的都想從樓下跳上三樓。
“沒關系的,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
沙器之是過來人,曾經的自己也是現在的彭曉力。
他主動安慰了對方的情緒,想要聽聽這個年輕人的想法。
彭曉力腦門和手心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剛才吓的,還是現在激動的。
聽見沙副主任的安慰,他倒是把嘴裡癟着的心裡話給說了出來:“我……我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