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
來搶展位的本地單位也發覺軋鋼廠不好惹,選擇了站在一旁觀望。
更外面看熱鬧的自然是不嫌事大的,有讨論的,有杵壞的,還有逗事的。
李學武沒理會王幹部的屁話,指了指分給他們的展位道:「這個地方太窄,我們的商品鋪不開,給我們協調更大的地方」。
「那敢情好,你們嫌窄我們不嫌」
本地單位的負責人見李學武這麼說,很維護王幹部似的接了下茬。
李學武本來就看對方不順眼,不等他說完,手指着對方喝罵道:「你特麼把嘴閉上,想捧臭腳等我們走了你再舔,看着惡心」。
「你怎麼說話呢!」
那負責人不願意了,見李學武年輕,以為也是秘書或者業務人員呢,不滿地沖着李懷德的方向嚷嚷了起來。
李學武一橫下巴,臉上的疤瘌都開始顫動,盯着對方說道:「你特麼要是不服,咱們就出去練練,我能玩死你信不信!」
「有種你就報名号,明天我要讓你出現在這裡我跟你叫爺爺!」
看見李學武耍流氓,對方使勁喘着氣也不敢再說話,這疤瘌臉已經走到他面前了,再說話真要動手的樣子。
南方人見北方人天生有股子心裡壓力,别的不說,這個頭就壓着他。
他一米六幾,李學武一米八幾,湊近了都得仰着脖子說話。
尤其是李學武身上彪悍的氣息,臉上的大疤瘌看着就不是什麼正經好人。
還報名号,這特麼不就是典型的流氓嘛~!
傻子才會報名号,半夜睡不着覺等着挨刀子嘛!
這個年代你甭說意外死亡了,就是挨了刀子又能怎麼着,案子能破的概率五五開算高的了。
人家給你一刀子,回頭人家上火車回北方了,你特麼上哪找人去。
所以李學武讓他閉嘴後,再瞪着眼珠子看向王幹部的時候自然就好說了很多。
王幹部看着他要動手的目光,手裡抓了抓文件薄,語氣有些遲疑地回道:「現在沒有多餘的展位了……」
「我說一個位置,你看着辦」
李學武沒等他說完,手指了展廳最角落的方向,也就是所有展位最末尾的位置道:「廁所那裡,行不行?」….
「啊?」
不僅王幹部傻眼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懵了。
這是啥套路啊,這處位置不要,非選最末尾的地方,不是傻子吧!
李懷德也是順着李學武的手勢看了過去,眉頭依舊皺着。
可出于對李學武習慣性的信任,他并沒有在這個時候問出來,一切都由李學武做主。
王幹部看了看末尾端,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認道:「你是說……真的?」
「少廢話」
李學武指了那處位置道:「這處我們不要了,你該維護誰我們不管,但那邊整個區域都得給我們」。
王幹部聽李學武說完,這才反應過來,敢情李學武要的不是貼順序展位邊的區域,而是包括了休息區的一片區域。
就說這人不是傻子的,怎麼可能做陪本的買賣,用屁股換身子的。
「那裡是……」
他剛想說那邊是休息區,是供大家夥吃午飯和談話休息的地方,可剛開口就見李學武瞪眼珠子。
本身就被軋鋼廠威脅着,又被李學武抵住肩膀不得動彈,他扯了扯嘴角,隻能點頭同意。
「不能堵着廁所門!」
軋鋼廠的職工們見李學武做了決定,很聽指揮地抱着物料往那邊去了。
其實大家也都看得出這邊再協調也沒多大的位置可争了。
反倒是李副組長說的那處位置,雖然是在角落裡可拆了休息區後變成了四五個展位大小,完全夠用了。
出門還得是該硬得硬,該軟得軟。
李學武這麼安排大家都沒說的,千裡迢迢的來羊城又不是為了打架來的,工作出問題大家都不好。
尤其是軋鋼廠來的晚,時間緊,一天半的時間布置展位,還得給宣傳和工作組留出時間整理和演練。
一切為了工作,先忍了。
大家互相勸着,也不顧周圍那些沒好心的同行,趕緊開展布置工作。
李懷德、景玉農和李學武走在了最後面,兩人都有些擔憂地望着兩邊站台。
「這處都已經很靠後了,再往後能有人來看?」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李學武苦笑着說道:「誰讓咱們時間不充足呢,隻能啟動備選方案了」。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往領導傷口上撒鹽,說他協調工作沒辦好,隻能說客觀原因。
「明顯的,那王幹部是想給咱們使絆子,跳出來争位置的那夥人說不定也早就準備好了的」
「嗯」
李懷德聽見李學武這麼說,陰沉着臉應了一聲,再回頭望去,那王幹部正在跟那夥人嘀嘀咕咕的,倒是證明了李學武的話。
他本就在氣頭上,這會兒也認同了李學武換位置的觀點。
李學武這邊先點了火,又起哄道:「暫時不說他隻看咱們分到的位置,反正都已經很靠後了,倒不如騰換個空間大一點的」。
….
幾人走到最末尾的角落裡,看着寬敞的空間,聽着李學武的解釋好像也是這麼回事。
李學武也沒管周圍人的目光,根本不按劃線規矩禁锢在那小塊裡,招呼工程組的人拆休息區,挪凳子,搭建圍擋。
是的,布置展台第一步就是要搭建圍擋,遮住外面窺探的視線。
本身就有這個程序,現在受到不公平待遇了,李學武更是要防他們一手。
「地方越大,咱們越能折騰」
李學武站在李懷德身邊給他和景玉農介紹道:「别看咱們在最末尾,搞起來還說不定誰是頭,誰是尾呢!」
「好!這話聽着提氣!」
李懷德給李學武比劃了一個大拇指,同時也是對現場工
作的這些職工表了态:「咱們軋鋼廠走出來的人,到哪都有股子不服輸的志氣!」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
「在羊城不方便,等回了京城,我給大家辦慶功酒!」
「好!!!」
正在幹活和幫忙的職工們紛紛鼓掌叫好,也不理會周圍人看笑話,各自鼓勁着。
李懷德笑着看了職工們忙活着,聽着李學武跟他彙報要搞的事情,回頭對着李學武點頭道:「你總能給我搞出點新花樣!」
李學武的新花樣遠遠不止如此!
周圍那些人能看見的是京城來的這家單位不先搞展台,反而先搭建圍擋。
尤其是率先到崗的保衛組腰卡手槍背手跨步站立在了圍擋前面,冷面門神似的,很怕别人過去窺探。
他們看不見的是圍擋裡面,工程組的人員接電線、鋪地闆、布置舞台和燈光、音響。
工程組做基礎,銷售組和氛圍組的人則是擺放展櫃,安放商品,調試燈光,挂彩條和橫幅。
尤其是海報,從魔都時期就有的宣傳形式,李學武當然知道外國人比較能接受。
所以玻璃展櫃下面、側面、展闆上當然要張貼多國語言的海報和宣傳頁了。
展廳,展品要突出,氛圍也要拉滿,先吸引目光,再引導目光參與進來,最後落在商品上。
展位用紙闆和木條做為框架,輔以鋼骨架做為主體籠式包裝,想成一個半封閉式的展廳,主打一個國風。
當然了,就算是搞國風,那也得注意設計元素,不能跟四舅沾了邊。
李學武看着拆下來的休息區物料被扔在一邊,先是請了領導們坐下休息,随後又安排人員額外布置一個休息區。
因為軋鋼廠的展台侵占了原來的休息區,李學武也沒顧忌王幹部的感受,全拿他的話當大旗。
就用這些藤椅和茶幾,布置了一個屬于展位的客座區。
啥意思呢,本來是公共休息區,現在被李學武命令拆了,拆完又廢物利用,用展館的物料又攢了一個自己用的休息區。
….
王幹部就站在原先展台處,看着李學武喊着他的名号做這等狗事,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京城人都這麼耍流氓的嗎?!
有京城來參展的單位也喊冤,我們也是沒遇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聽他口音好像是東北的,要不你再查查?
先前來搶展台的那個明顯是王幹部布置好的,這會兒關系戶吃癟,他們當然要幫腔。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
「小流氓,不講武德!」
「都堵廁所去了,真以為能來多少人呢!還圍上了!」
……
李學武聽見了也當聽不見,他現在穿白襯衫呢,自然不能當泥腿子。
裝流氓吓唬吓唬他們還行,真要是玩手段,他現在也不屑做那等腌臜事了。
不當流氓好多年了!
這邊展廳布置有序,李學武也就沒再多花費心思,陪着景玉農去接待辦公室談議價。
李懷德在這邊吃了虧,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剛才他安排場地的時候就帶着栗海洋離開了。
也沒說幹啥去,但李學武想來應該是罵街去了。
跟他一樣,現在不能耍流氓動手,李懷德也是領導了,不能跟王幹部一般見識。
但王幹部是小癟三,他背後的領導就不一定是了。
李懷德在現場越是平靜,越能代表他的火氣沖。
李學武陪着景玉農和經貿組來了辦公
室這邊也沒見着李懷德,倒是感受到了跟剛才不一樣的熱情。
老李還是很有人脈關系的,不發火當他是HalloKittey呢!
很顯然,老李的關系起作用了,李學武等人被一個姓林的科長熱情接待了。
羊城、福州一帶姓林的特别多,宗族大姓,都是有幾百年、上千年的曆史那種。
這位林姓幹部四十多歲,說話很是客氣,聽介紹景玉農是副廳,李學武這小年輕都是副處,心裡暗道京城來的就是不一樣。
知道兩人的級别都比他的高,這說話就更好聽了。
聽他介紹,大會設立了第一,第二,第三接待辦公室。
第一辦公室負責接待外商(除日商外),第二辦公室負責接待日商,第三辦公室負責接待僑商,港、澳商人。
從這裡其實就能看出,國内雖然正在發生着一些變化,可對外經貿和交流其實并沒有遭受太大的影響。
從經濟形勢的整體來看,增速有放緩,雖然有倒退,可并不影響快速發展的趨勢。
正因為有這種經濟增速的強勁動力,所以在今日之羊城,還能看見一些新潮的事物。
畢竟這裡距離港城實在是太近了,用聞三兒的話說就是,放個屁的工夫就到了。
林幹部重點重申了上面領導關于出口商品交易會怎麼開的會議精神,強調統一對外,同一商品必須由一個交易團或總公司實行對外統一經營、統一報價、統一談判、統一成交,統一對外簽訂合同。
….
解釋下來就是,你賣搗蛋,他也賣搗蛋,在展銷會上你的搗蛋和他的搗蛋必須一個價格。
這還不算,你可以展,但不能銷,因為銷售工作要交給搗蛋交易團或者出口總公司來處理。
交易團或者總公司說你這搗蛋能賣多少錢就是多少錢,人家會給外商報價,談判,包括成交。
簽訂合同你都沒有資格參與,因為這是對外的,你隻負責生産就行了,到時候外彙别想着了,能拿到盈利多少都得看總公司的臉色。
不公平?
可這就是大環境,出口議價權是李學武跟李懷德在來之前一直讨論和研究的重點。
李懷德也是使出大力氣了,可你看他辦成了嗎?
這不是你使不使力氣的問題,也不是你有沒有關系的問題,而是形勢如此,規矩如此。
有能耐你自己找客商啊,有能耐你自己搞出口貿易啊!
哎!李學武就是有這個心思!
在跟李懷德協調不成,兩個壞蛋湊在一起就開始耍小心眼子了。
李學武說了港城的五豐行會來當「牽驢」的,不要指望他們能帶來多少訂單,隻要打開一個渠道就行。
李懷德那邊任由李學武大膽地搞,他都給李學武托底,隻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軋鋼廠現在正處于大發展階段,上面不會死揪着不放的。
所以啊,這次來羊城幹展銷會,能撈着多少大魚就看現場的氛圍和能創造的價值了。
當然了,這都是背後的手段,不能現在拿出來砸展銷會的飯碗,在人家地盤上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好麼,現在他又是個人了,不是跟王幹部耍混的那個小流氓了。
首先,因為軋鋼廠的商品都是嘎嗗玩意兒,即便是歸類到了五金商品裡,可議價實在是不方便。
你說錘子有沒有價格?有!
但李學武也解釋了,我們的新型多功能破拆錘使用了特殊新材料,功能也多,還不是單賣的,所以不适應普通五金工具錘。
也是啊,同樣是賣煤的,你拿大同的塊煤和黃泥煤球放一起能是一個價嘛
!
林幹部也是聽着上面吩咐了,沒跟軋鋼廠這邊計較,拿着軋鋼廠給的報價單随便選了幾項讓他們改了改。
說是改了,李學武手指點着,讓銷售人員隻改了一分錢。
這股子小氣勁兒看的林幹部隻扯嘴角。
李學武也是故作心疼地解釋了:「我們廠實在是揭不開鍋了,一分錢一分貨了,絕對沒多要慌啊!」
林幹部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和不加掩飾的蒙騙,實在是沒轍。
就這麼一把羊角錘,李學武非要叫什麼新型多功能破拆錘,還跟各種叫新型打頭的小玩意湊一個箱子裡。
且不說這玩意有多少技術含量,這能賣得出去嘛!
嘿!李學武才不管對方怎麼想,扣磚縫似的跟對方計較着分八毛的,死活不想大降價。
景玉農看到最後都沒眼了,主動下場幫忙,這才讓對方讓了步。
林幹部也是不住嘴地叨咕着,說念在軋鋼廠遠道而來不容易,又是第一年參展,又是「瀕臨破産」的企業,按照政策要給傾斜,要給政策。
景玉農聽着反正是夠寒碜的,軋鋼廠啥時候瀕臨破産了,至于的嘛!
李學武反正不在乎,林幹部說的話又不是給他們聽的,是給辦公室裡的人聽的。
上面說要照顧的單位,你不念叨幾個理由,能說得過去嘛。
都是老油條了,李學武當然懂對方的套路,臨出門的時候還使勁擠了兩滴眼淚大聲感謝了對方。
等出了門,景玉農拍着他的胳膊隻說不容易,辛苦辛苦。
李學武聽得出來,她這是在調侃自己呢。
「您留神,千萬别可憐他們,也别覺得寒碜!」
李學武眼珠子發亮,道:「隻要是來了南方你就認定了他們比咱們聰明,會做生意就對了!」
「為啥?!」
景玉農好笑地看着李學武,問道:「南方人就這麼厲害?」
「您仔細想想」
事情辦完了,李學武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還有心情跟景玉農扯閑蛋呢:「明朝,有多少勢力從這裡走船私?」
「清朝,十三行,清亡後,這裡又是啥情況?」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恨不得全國會做生意的人都來這裡了!」(本章完)
39314788.
...
(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