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264章 淚水會洗清一切

首頁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幹活太糙了,習慣用直接的手段單對單。

     他能說什麼,昨天的因,今天的果,是他習慣于用這種手段去解決問題,他手底下的人也就習慣于這種手段。

     這個教訓太慘烈了,讓他一夜之間損兵折将,根基全無。

     “你老了,多為孩子們想一想,别留下什麼挽救不了的遺憾”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随後靠坐在了沙發上,又說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财” “吉城流的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先做的初一,我沒得選,隻能陪你玩”。

     “你要是喜歡玩這個,那咱們就繼續,我都奉陪!” 夜已深,月如鈎。

     慢慢思量,淚濕衣襟。

     張萬河能跟着聞三兒來到這裡,其實就已經說明了他的态度。

     悲憤和質問都帶着哀求,紅了的眼睛和臉色,更是說明他的愧疚難當。

     至于是愧疚于自己的私心,還是愧疚于吉城的那座新墳,這就不得而知了。

     他太拿自己當回事了,覺得有吉城的利益在,有鋼城的利益在,李學武不會跟他撕破臉。

     他也太不拿李學武當回事了,覺得能在這種合作之間找到平衡點,讓他有所自由。

     可惜了,就是他的這種沒眼力見害了他,也害了那些手下。

     李學武從始至終都沒說要跟他合作,是他哭着喊着要拜在自己門下當狗的。

     現在當狗的都想進屋吃飯了,這還不該打? 合作,他還不配! 要麼忠誠做事,要麼帶着那份不忠滾蛋。

     以前還能放他們走,現在參與了這麼多的項目,李學武還能留着他? 這麼一點覺悟都沒有,怎麼當家的! 張萬河的一敗塗地并不是大廈驟然崩塌,而是李學武掐住了他的命門。

     以利益驅使他放棄了自己的根基,來到鋼城謀發展。

     以大義驅使他放棄了左膀右臂,一個去了京城管理子弟,一個留在鋼城管理貿易。

     以形勢驅使他放棄了吉城表面上的管理,讓他掌握了鋼城的大局。

     如果不是他人在碼頭,如果不是自斷雙臂,如果不是大強子被鋼城貿易迷住了眼,李學武要做到這一步實在不容易。

     他做事看似沖動魯莽,可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今天張萬河能走到這裡,就說明他已經沒有了攻擊性。

     否則,吉城的是新墳,鋼城的就是水鬼。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 李學武看着張萬河,眼神犀利地說道:“在碼頭,你還可以是船舶的負責人,但永遠别再沾水了”。

     張萬河滿臉死灰地擡起頭,看着李學武,他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這不是在留他,也不是在可憐他,而是要他的命呢。

     不沾水的意思,就是永遠都别想出這個碼頭,敢離開一步,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再說的直白點,就是軟禁。

     他回不去山上,回去死的隻能是更快。

     也回不去吉城,到了吉城,大強子第一個就會殺他。

     何至于此啊! 聞三兒看着他的模樣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我跟彪子說一下,把家裡人接過來,是時候,也該享受天倫之樂了”。

     張萬河聽着聞三兒的話,可目光并沒有從李學武的臉上挪開。

     他怕一轉眼,李學武就會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做個明白鬼。

     “我不能對不起老家的人” 張萬河從沙發上滑了下來,慢慢地跪在了地上,看着李學武誠懇地說道:“東家,給條活路吧”。

     李學武微微昂了昂腦袋,目光俯視着張萬河,看着他的樣子,眉頭微微皺起。

     “你怕我掃了鋼城的鬼,又拿你們當燈油?” “可以,你是要對得起跟你闖出來的弟兄,我理解” 他點點頭,眯着的眼睛慢慢睜開,語氣随意地問道:“冰城,距離毛子最近的城市,開疆拓土,你能去嗎?” 張萬河面色尴尬地跪在那,他不敢答應李學武的這個要求。

     這不是給兄弟們讨活路,這是千裡迢迢去送死。

     吉城搞下來是他們用人命填出來的,他知道要搞定一個城市的地下市場需要付出什麼。

     正因為他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不敢答應的。

     “哼~” 李學武冷哼了一聲,瞥了聞三兒一眼,繼續問道:“津門,距離京城最近的海上門戶,固守一方,你行嗎?” 張萬河面如死灰,緩緩地躬了身子,一個頭磕在了地上,不再起來,但求活命。

     “跟三舅去港城吧” 李學武抹哒了他一眼,低眉垂目地說道:“選一些年輕的,有血性的,想要大富大貴的,跟着你去那邊碼頭做事”。

     張萬河緩緩地爬了起來,跪在那裡看着李學武,他聽得出來,這個還有生的希望。

     李學武疊着腿,長出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你不想出賣忠誠,那好,咱們來點簡單的” “賣命,拿錢,我保山上的人吃穿不愁,這是你們最後的一次機會” 李學武擡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繼續說道:“服從命令聽指揮,給你刀,給你槍,别問做什麼事,隻需要知道做掉什麼人”。

     說完這一句,他放下茶杯,道:“那邊的生活好一些,你們要做清道夫,我給你機會了” “要是不顧家裡死活當孤魂野鬼,我也不攔着,多了也就虧一張船票錢” 李學武不在意他是留在鋼城碼頭等死,還是去港城碼頭做清道夫,結果都一樣。

     張萬河看得出李學武目光裡的寒意,知道自己把對方得罪狠了。

     其實他在收到吉城的消息時就後悔了,不該給吉城下那個通知。

     混白的,對這種事特别的忌諱,還特别的小心眼兒。

     跟他們這樣混黑的人不同,他們怕這種手段會給自己惹麻煩。

     清白比什麼都重要。

     這一刀無緣無故沒個說法,将會永遠成為這個人解釋不清的曆史。

     他們這樣的紮一刀,隻要找回來,擺了局兒,要了面子就會結束。

     受傷的活該,誰讓你是混這個的。

     但在李學武這兒不是這麼回事兒,年輕,做事更直接。

     你敢紮我的人,就是紮我的臉,那你這一條線上的人都别想活着了。

     山上下來的人,甯願跟下山虎開戰,也不願意招惹一個小幹部。

     兩條道上的規矩不同,前者可以單挑,後者永遠都是毀滅性的群摟。

     李學武恨他不死,又怕髒了他的手,更怕污了他的名聲,所以在逼着他自我了斷。

     當然了,機會也不是沒有,不是已經說了三個嘛。

     冰城,津門,他不敢去,可以去港城當清道夫。

     永遠沒有停止的一天,要麼殒命,要麼逃命。

     張萬河跪坐在那,心如寒冰,李學武要他做選擇,替忠誠于他的所有年輕人做選擇。

     下海,下了海就永遠上不了岸了,不下海,那就永遠下不了海了。

     要論玩弄人心,他早就知道,自己十個也不抵李學武一個。

     帶出去的年輕人,見識了花花世界,沒有一技之長,隻能給他賣命。

     有了錢,真的就能上岸了? 未必,錢若真的這麼好賺,何必給他們這個機會呢。

     恐怕做了事,賺了這份錢的他們永遠都上不了彼岸。

     心野了,年輕人上不得岸,又回不到内地,那他們不就是殺戮機器,行屍走肉嘛。

     到時候隻能瘋狂的賺錢,瘋狂的實現生命的意義,甚至求死般的賣命。

     家人,會成為他們生活的标記和意義,山上的無底洞,也會無休止地吞噬着他們年輕的生命。

     書生殺人不用刀,犀利狠絕如此! 到現在他想明白了,李學武早有安排他去港城的意思。

     至于選擇他,而不是年富力強的大強子,看重的可能就是他的這份故土難離。

     人老了,沒心氣兒了,正合适放風筝。

     太年輕,心思多變,容易引起禍端。

     昨夜的殺人刀都沒讓他心寒,今天李學武道出的心計讓他從頭皮涼到了腳跟底。

     恐怕吉城的不順利,以及鋼城的問題剛剛出現時,眼前這位年輕得可怕的東家就算計好了這一步。

     斷了他的雙臂,讓他心甘情願地去港城給他賣命。

     至于大強子,那就是個大傻子,被東家做了局,跟他反目成仇,擺在吉城刺激他們,成了他們回山的攔路虎。

     萬念俱灰的張萬河已經沒了選擇的餘地,他隻能按照李學武給他設計的路往下走。

     李學武看也沒再看他一眼,而是對着聞三兒交代道:“你要回京安排家裡就盡快,接上二孩兒等人早點回來準備”。

     “先裝煉鋼廠的一船貨,路上的資質交給調查部去協調” “去哪?港城?” 聞三兒詫異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這一船貨可足有一千噸,這麼快就打通去港城的貿易線了? “不,等我消息,先到羊城,視情況再去港城” 李學武看了看聞三兒,說道:“這一去怕是三五年沒法再見,我祝三舅旗開得勝,富貴還鄉”。

     “别~别定目标,也别說這樣振奮人心的話,不太吉利” 聞三兒擺擺手,一邊說着,一邊扶了張萬河起來。

     “每次看大隊長說優勢在我的時候,我都會覺得不吉利” 聞三兒主動去扶張萬河不是他心善,心善的人也不會在鋼城站穩了腳跟,逼得張萬河不敢離開碼頭半步。

     他這是看懂了李學武給他的機會,一個向張萬河讨人情的機會。

     這一扶就定下了以後的高低上下之分,張萬河得用命來還聞三兒的這次出手相救。

     扶他,就代表聞三兒用自己的信譽保下了他,允了他跟着對方做事。

     李學武想要張萬河死,可也得顧忌聞三兒的面子。

     到了港城,聞三兒照顧他們,他們就不用水深火熱朝不保夕了。

     雖然依舊是仰人鼻息過生活,可總比被刀子頂着後背做事強。

     隻要有希望,他們就敢拼,能不做孤魂野鬼,他們也想留下這條命,富貴好還鄉。

     門口,如啰啰一般站成背景牆的周常利心驚肉跳地聽完了客廳裡的談話。

     他還是第一次見着李學武這個樣子,不怒自威,氣度折人。

     張萬河也是老土匪了,身上的殺氣都隐進那張老臉裡面去了。

     就算是要做什麼兇狠的事,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但就算是他的殺氣再重,在謀算和手段面前屁都不是,隻能乖乖地跪下。

     這不是兩個人火拼打架,也不是兩夥人打群架,各自身上都背負着各種責任和義務,玩的隻能是這種心計。

     他站在門口聽着都感覺到膽寒,不怕有人拿着刀子奔你來,幹就是了。

     他就怕這種走着走着就掉坑裡的感覺,你還不知道誰挖的坑,甚至埋了你。

     周常利承認,在心術和心計這方面,他實在是沒什麼天賦,玩不過這些老陰……額,我沒說武哥! 他甯願拎着刀子跟十個人對拼,也不願意面對一個李學武這樣的人。

     可以這麼說,張萬河今天輸的這麼徹底,不冤。

     他來這邊也确實學到了,也長了見識,知道有一種武器,殺人不見血。

     李學武對他還是很關注的,聞三兒兩人出門的時候還叫住他單獨說了幾句話。

     這些話周常利直到走出這座院子的時候還在思考着,努力記憶着。

     這有文化的大幹部說話就是不一樣! 大概的意思應該是說:他現在也帶小弟當大哥了,手裡有一幫小哔崽子,不再是單蹦兒了。

     他得帶着手裡的弟兄們一起讨生活,吃香的,喝大的。

     還得考慮這些兄弟們的家庭、未來,得照顧他們。

     隻有照顧到位了,才算是正經牛哔的大哥。

     讓人家尊重你,佩服你是個人物…… 嘶~~~ 這大幹部說話太難記憶了,他腦瓜子有點懵。

     好像武哥的話是這麼說的,即便原話不是,大概意思也對。

     最後一句他記得很清楚:“大哥不好當的”。

     —— “事情都處理好了?” 周亞梅聽見樓下的動靜,從樓梯口走了出來。

     看了門外一眼,走到客廳開始收拾了起來。

     李學武坐在沙發上,喝了最後一口茶,再看向周亞梅,微微一笑:“吓到你和孩子了吧?” 說完,他又看向樓梯口,那裡有個小腦袋在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裡全是驚慌。

     “來,兒子” “你!……” 周亞梅轉身看向李學武,眼裡有些異樣的神采在流動。

     而樓梯上,付之棟光着小腳丫噔噔噔地跑了過來。

     也不敢去看母親的臉色,直接撲到了李學武的懷裡。

     李學武笑了笑,沒在意周亞梅的神情,抱起了付之棟,拍了拍幹兒子的小屁屁,問道:“害怕了?” 付之棟晃了晃小腦袋瓜不說話,又慫又倔強。

     周亞梅看了兒子一眼,拿了茶幾上的茶杯去廚房洗刷。

     李學武在客廳裡哄着孩子的聲音她在廚房就能聽得到。

     可她站在廚房邊刷碗邊掉眼淚,強忍着哭聲李學武一定聽不到。

     兒子越是粘着李學武,她的心裡越是難過。

     她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可不能又當爹,又當媽。

     付之棟就是她現在的希望,也是她還留在鋼城的信念和依靠。

     本就是一段不正常,也不合理的關系,可她就是做了。

     她不後悔遇到李學武,她隻是無奈兒子的未來。

     從廚房裡走出來,周亞梅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看着兒子側坐在李學武的懷裡說着悄悄話,她又想哭又想笑。

     “叔叔累了一天了,讓叔叔休息吧” 付之棟聽媽媽說完,小腦袋又埋進了李學武的懷裡不想下來。

     李學武笑了笑,看向周亞梅問道:“收拾完了?收拾完咱就睡覺”。

     周亞梅點點頭,走到李學武跟前要來接孩子,付之棟看着他媽媽過來了,緊着往李學武懷裡縮。

     李學武給周亞梅示意了客廳裡的燈,抱着付之棟站了起來,邊往樓梯口走,邊說道:“今晚我跟兒子一屋睡了啊”。

     “媽媽也睡一起” 付之棟倒是孝心,還沒忘了他媽媽呢,李學武也忘不了。

     這幹兒子沒白認啊! 樓上,主卧。

     李學武把孩子哄睡着了,這才來哄孩子媽媽睡覺。

     前幾次來這邊住,周亞梅給他安排的都是客卧,今天幹兒子懂事,給了他挺近主卧的機會。

     周亞梅正靠坐在床頭看書,見李學武進來,放下手裡的書,無奈地問道:“睡着了?” “都打小呼噜了” 李學武剛剛洗了澡,頭發還潮濕着,躺在枕頭上有些不舒服。

     周亞梅看了看他,下床拿了幹毛巾回來又幫他擦了擦。

     “你在家誰這麼伺候你,顧甯?還是那個姑娘?” “快别鬧了” 李學武笑着看了側坐在自己身旁的她,說道:“叫你這麼一說,我成地主家的少爺秧子了,啥都不會幹?!” “你以為呢~” 周亞梅收起毛巾,卻被李學武攬着到了床上,順勢滾到了另一邊,道:“就看你這笨手笨腳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裡得十個八個傭人呢”。

     “好家夥!” 李學武拍了拍她的屁股,好笑地說道:“多虧你沒在管委會工作,否則我還被冤枉成舊社會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