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真怕李學武不搭理顧甯啊,這麼一個事事不管,啥事不問的媳婦兒天天看着不鬧心?
丁鳳霞都覺得自己閨女委屈了李學武了,這麼優秀的小夥子要是她兒子就好了。
電話裡跟閨女說了要多關心李學武,多跟李學武交流,多照顧李學武的生活,不要耍小性子……
顧甯聽着母親的唠叨隻覺得自己好像要被李學武抛棄了似的,得努力追趕才行呢。
等撂了電話,顧甯瞪着眼睛看着李學武,把李學武看得直愣神。
“這麼看我幹什麼?”
顧甯也不說話,抿着嘴跟李學武對視了一陣後,便噔噔噔地下樓去了。
待李學武看了一會書後,顧甯又噔噔噔地上樓來了,手裡拿着的正是昨天的人民大報,她看見的正是關于李學武的那篇報道。
家裡是訂了報紙的,好多報紙都訂了,包括人民大報,工安報,以及京城日報等等。
這個時候的報紙也便宜,按月訂閱收費,一種三毛二,李學武連着訂了一年的,即便是單位裡都有也要訂,畢竟這個時候的消息主要都是通過報紙來傳遞的。
老太太有時候也是要看的,看不清的時候都是秦京茹給讀,老太太和李姝則是負責聽,仨人倒是配合的好。
顧甯這會兒拿來的就是老太太特意收藏起來的那份。
不僅僅是丁鳳霞感慨,就連顧甯也是覺得李家的家教有些過于正派和嚴格了。
明明都看見李學武上報紙了,可昨天和今天李學武在家的時候老太太都沒說,李學武自己也沒說這個。
怨不得她這兩天老看見秦京茹偷偷看李學武,還以為她又惦記上……
“為什麼不跟我說?”
“什麼?”
李學武從書中擡起頭看了顧甯一眼,又看了看顧甯手中的報紙,這才笑了一下說道:“這有什麼好說的,上次的稿費不也是這麼處理的嘛,你不是都知道嘛”。
“這不一樣!”
顧甯也許是被母親說的,也許是在樓下看了報紙上的報道,内心有些不平靜。
但這種不平靜她又沒有經曆過,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出來。
李學武看着着急的顧甯笑着伸手拉了她到書桌後面,問道:“是心疼錢了?”
“沒有~”
顧甯被李學武拉着到了椅子邊上也沒有反抗,隻是神情好像很委屈似的。
李學武也是頭一次見着顧甯這樣,好笑地問道:“那是因為什麼?”
說完輕輕攬着顧甯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顧甯坐下了,便又問道:“難道是因為我騙了記者說你都同意的?”
顧甯微微撅着嘴,低頭看着手裡的報紙不說話,好像被李學武說中了心事一般。
李學武了解了,敢情是這件事她被參與了,既有榮譽感,又有失落感,好像什麼都沒做就獲得了這些東西似的,還被母親說了。
“夫妻一體的嘛,我做的就是你做的,一樣的”
李學武輕輕拍了拍顧甯的後背,安慰道:“再說這隻是捐款的第一步而已,書店和供銷社正在準備書籍和文具呢,到時候也是要同你一起去給孩子們送書送文具的”。
“嗯”
顧甯手裡無意識地折疊着報紙,被李學武安慰了好一會兒這才點頭同意了。
她是沒有意識到自己還在李學武懷裡坐着呢,還是被李學武攬着,親近着。
“媽呀!”
正當兩人溫存的時候突然被門外的一聲驚訝驚醒,顧甯回頭一看,卻是秦京茹的身影從門口閃過。
“唔~”
顧甯的臉上也像是開了鍋的螃蟹一般瞬間便紅了起來,猛地站起身,甩開了李學武的手小跑着回了主卧。
而門外的秦京茹捂着臉背着身,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老太太問報紙看完了沒有,說是要收藏起來的”。
“好了”
李學武笑着應了一聲,将地上的報紙撿了起來整理好,走到門口交給了還捂着臉低頭的秦京茹。
秦京茹接了報紙也不敢去看李學武,跌跌撞撞地下了樓。
李學武站在門口看了看秦京茹,又看了看顧甯,這倆人可真是……
呵呵~——
周六。
李學武一上班便覺得廠裡的氣氛不大對勁兒,而再一聽卻是發現廠裡的廣播站換節目了。
以前早上上班的時間都是播放一些歌曲的,或者是播音員讀報紙,讀關于軋鋼廠的消息。
而今天卻是靜悄悄的,沒有這些以往覺得很吵鬧的聲音李學武同軋鋼廠的工人表現的一樣,都有些不适應。
而在上午他也是收到了工作組的同志,全廠幹部開展學習六二六指示,嚴格按照指示執行。
這份指示李學武知道,前天報紙發的,昨天作為文件下發的。
而今天就産生影響是他沒有想到的,這次工作組很是積極啊。
而六二六的指示精神是上面轉批的一份文件,文化相關部門為了徹底清除反對當前大環境的一些不良思想要做出堅決的戰鬥的請示報告。
報告是很堅決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但是上面可能覺得還不夠,便在報告上加了一段批語。
而這段批語也對當前的大形勢下的大學習、大讨論開展以來,文化的相關部門出現的一些不好的人和事,點了一個具體的人名,引申了很多問題。
這些問題直接指向了其他部門,而批語中用了絕大多數,這一下算是把那些文化相關的部門給扣住了。
現在批語要求,要團結大多數,開展批評和奪取相關的領導權限,建立當前主流文化的戰線,并且鞏固相關的權限。
這個在李學武看來跟軋鋼廠沒什麼關系,因為軋鋼廠不屬于文化相關的工廠和部門,更不歸那邊領導。
但是,今天傳來的消息是,軋鋼廠工人文化俱樂部、軋鋼廠廠報、文工團、材料圖書館、情報室、廣播站等一些同文化沾邊的部門都被工作組叫停工作了。
李學武坐在辦公室裡聽着于德才彙報這個隻覺得荒謬,微微皺着眉頭看着于德才,于德才也是滿臉無奈。
雖然他也是覺得工作組有點毛病,應該去廠醫院看看。
但聽風就是雨可不就是當前這些工作組和廠裡年輕人的狀态嘛。
于德才還給李學武彙報了一個情況,那就是保衛處青年學習突擊隊參與了這一次的行動,同工作組一起清查和調查這些部門的管理層是否存在布爾喬亞。
李學武看了于德才一眼,問道:“你安排的?”
“是”
于德才點頭道:“是工作組要求的,工作組來人通知,說是需要保衛處配合對廠内相關部門進行調查,我覺得情況不大對,便安排了青年突擊隊去了”。
“這裡也包括服務處的青年突擊隊”
于德才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有些惡心。
是挺惡心的,保衛處搞了一個大學習、大讨論青年學習突擊隊,他們就跟着搞了一個,這特麼容易混淆啊。
李學武微微皺眉,手裡的鋼筆敲了敲,說道:“給保衛處青年突擊隊規定統一的着裝,統一的胸章,統一的旗幟,像是這種任務以後必須穿正式的着裝和打出旗幟去”。
說完又點了點于德才說道:“告訴服務處青年突擊隊的,要是讓我發現有人敢冒充保衛處青年突擊隊的任何标志,我就特麼送他去山上種地去,那邊更需要開拓進取”。
“處長,車準備好了”
兩人正說着,沙器之從門外走了進來,給李學武彙報了一聲後又同于德才點了點頭。
李學武站起身,示意了沙器之去拿包,自己則是對着于德才解釋道:“今天治安大隊那邊有事我得過去一趟,有事你打治安大隊的電話”。
一邊說着一邊往出走,同時對着沙器之問道:“都裝車了?”
“車隊已經出發了”
沙器之拎着李學武的包,手上還有一個李學武給他的包,也是俱樂部出品,就是沒有标志而已。
這一點區别不是很明顯,但有心人還是能夠發現的。
就比如于德才,他就曾經接觸過李學武的包,裡面的編号和那一小塊印記他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但一定跟身份有關系。
而沙器之也得了一個包跟寶似的,辦公室裡誰都不讓碰,珍惜的很。
這會兒同李學武一起出了門,沙器之也是介紹道:“是銷售處那邊安排的人跟随的,今天上午銷售處便會開展經營活動”。
“沒有請李副廠長嘛?”
于德才見走廊這會兒也沒人,便輕聲同李學武開了個玩笑。
李學武卻是笑着搖了搖頭,看了于德才一眼道:“閉門謝客,養精蓄銳”。
說完抿了抿嘴,又說道:“可給折磨了個夠嗆,這些天都在招待所休息的,沒回家”。
“呵呵,我怎麼聽說是打麻将打的呢”
于德才倒是會開玩笑,知道昨天晚上李學武同李懷德他們在招待所打麻将來着,便就着這個說笑了起來。
三人一起下了樓,于德才把李學武他們送上了車便去青年突擊隊去了。
而李學武這邊上了車以後便躺靠在了座位上休息。
确實,昨晚玩麻将玩到了很晚,李懷德的牌瘾很大。
也許是報複性娛樂,也許是放松這些天緊繃的神經,這老家夥硬是赢了三十多塊錢才肯罷休。
一起玩的還有張國祁和徐斯年,屬徐斯年輸得多,給他輸的直咧嘴。
散場的時候李懷德要把錢還給他,他卻也愣是沒要,說笑着又讓李懷德從下面要了兩條烤魚,好些啤酒,幾人吃飽喝足才撤了場。
打麻将就是這樣,玩嘛,甭管你職務高低,打的就是這個氣氛,反正李學武是不怕李懷德生氣的,這幾人也都沒放水。
要說起來,其實李懷德牌技一般,屬于臭棋簍子那夥兒的。
但這老家夥牌瘾極大,經常有牌局。
可有的人不敢跟他玩,玩了又不敢赢,點炮又明顯,他自己也覺得沒意思。
可跟李學武玩不一樣,玩一回李學武赢他一回,還在牌桌上磕碜他,他這瘾頭子就大了起來。
隻要是不影響工作的,不影響局面的時候,必找李學武幾人玩。
似是張國祁和徐斯年這樣的老油子,更是懂得領導心思,都當李懷德是年豬殺呢。
可昨天就不行了,昨天李懷德屬于否極泰來,手氣旺得很,光他一人胡牌了,邪氣的很。
這玩意兒不信邪真不行,昨晚出來的時候張國祁就跟徐斯年發狠,說是要去掏一掏墳窟窿去,不然這手氣沒個治了。
這個時候有個老講兒,說是好玩牌的人如果想要手氣好,就半夜去找個漏了窟窿的墳頭把手往裡掏一掏,運氣爆棚。
當然了,去掏的時候得注意,一般有窟窿的墳都可能有小動物在裡面,比如獾子,那玩意兒咬人。
不過李學武不信張國祁的話,丫的就嘴上能耐,實際上他才不敢去掏呢。
不過真要是敢掏,李學武也不敢跟他玩,因為這玩意兒真霸道。
曾經的老彪子就幹過這事兒,屬于輸不起那種。
昨天散場過後李學武也沒在招待所住,還是回的家,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就有些沖嘴兒。
沙器之回頭看了李學武一眼,見領導沒睡着,便笑着問道:“李副廠長真的挨收拾了?我聽着怎麼像是不可能的呢”。
“呵呵~”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随後說道:“就是不讓睡覺而已,他打麻将的時候三天不睡覺都行,純扯淡呢”。
沙器之點頭嘿笑道:“我就說嘛,表演的可能性比較大”。
“要不換你試試?”
李學武也是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後說道:“老李這人還是很能扛的,就工作組的人說,每天輪着班的問他,愣是一個回答都沒出錯”。
說完這個李學武也是搖了搖頭,笑道:“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地下谠出身呢”。
“哈哈哈哈~”
沙器之聽了李學武的話也是大笑了起來,越是這種級别高的領導其實越好相處,鬧起來越好玩。
在工作上自然是上下級關系,但在生活裡,還不都是普通人,去掉職務的光環,還不就是個老瑟皮嘛。
去邊疆玩他都不背着李學武,私下裡更是沒有職場上的那種架子了。
隻是在軋鋼廠呢,在招待所呢,李懷德終究是要注意一些影響的。
所以也是等李學武他們都走了以後劉岚才上的樓,理由是去收拾餐具。
确實,一收拾就是半個多小時,給劉股長累夠嗆。
這些都是早上下夜班的張松英跟他說的,是來給李學武送做好的制服的。
李學武辦公室裡常年挂着一套警服,平時也不穿,隻有出任務的時候才會用到。
而夏季警服也是領回來就挂在了牆上,張松英上次見着都髒了,便拿去洗了。
見他的制服偏大,又給照着樣子重新做了一套,收拾幹淨趁着下夜班給罩了一層挂布重新挂在了李學武的辦公室裡。
順便說了昨晚的這些八卦,還有對李學武沒有留下的遺憾~
李學武才不會夜不歸宿呢,徐斯年都不會,這老家夥玩完牌并沒有留下,而是跟着李學武一起出的院。
隻是李學武覺得這老小子不會回家,或者說不會回自己家。
上次自從出現劉岚對象堵了李懷德的門以後,徐斯年便沒有再跟招待所這邊留宿過,即便是招待所增加了保衛處保衛崗也不留。
見着李學武都不留他就更不留了,今天早上見着他還腳步匆匆的呢,說不上跟哪回來的。
吉普車是在治安大隊宿舍樓東大門處停下的,李學武帶着沙器之下了車,看見窦師傅招手打招呼便點頭示意了一下。
這邊一起站着的還有鄭富華、賴山川、王小琴以及沈放等人。
見着李學武從車上下來,衆人也都是笑着打了招呼,李學武更是笑着一一與這些人握手。
其實主要的還是分局的領導和幹部,今天治安大隊這邊有幾個事情,又趕上鄭富華下來檢查工作,便湊在一起了。
“來的比我們都晚,看來你對治安大隊的關心還是不夠啊”
鄭富華同李學武開着玩笑,同時也由着窦耀祖的引領往已經收拾出來的宿舍樓走去。
宿舍樓一樓大廳東西貫穿着開了兩個大門,還都是這個時候比較少見的六扇對開大門,頗有種古代六扇門的意味。
當然了,這麼設置也是為了進出方便,這麼多人住在裡面,又都是集體行動性質的,這大門窄了不方便。
再一個便是,這裡時常需要安置器械等設備,門也是需要大一點的。
李學武陪着鄭富華跟在窦師傅的後面,聽着他給介紹内部的設置和主要的功能。
“我來的次數比您還多呢,您才是對治安大隊關心不夠呢”
“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