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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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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書們無不震驚着跑回了主辦公樓去彙報。

     而保衛處的這種做法更是讓主辦公樓的那些領導不敢下班了。

     對應的,看熱鬧的那些人認可自己去食堂打飯,也要值今晚的班。

     太刺激了,就看保衛處門口的車隊一輛輛的回來,從車上帶下來的人和東西越來越多,便知道事情真的大發了。

     而站在主辦公樓三樓,徐斯年隻覺得頭皮發麻,手腳冰涼,李學武真要把鄧之望查個底兒掉,那軋鋼廠的面子沒了,上面的棒子也要真打下來了。

     那以後軋鋼廠可真就算是出了大名了,副處長查了副廠長。

     即便是李學武有把幾個相關的單位叫過來一起承擔,可這事兒怎麼說都不好聽啊。

     “廠長” 徐斯年見到李學武從指揮車上下來進了保衛樓,轉身便去了廠長辦公室。

     這會兒楊鳳山正坐在辦公桌抽着煙,看着文件,見徐斯年進來擡起頭問了一句:“回來了?” “是” 徐斯年走到辦公桌旁說道:“還是開會決定吧,這個事情他真敢掀桌子,您也不好被動了,沒必要這樣僵持着”。

     “書記在嗎?” 楊鳳山沉着片刻,道:“那就開個會吧”。

     “在呢,谷副書記也在書記那邊呢” 徐斯年苦笑道:“出了這檔子事,誰能安心回家啊,都等消息呢”。

     他也是說的好聽,把這些不敢下樓的領導說成了心系單位,擔憂受傷人員的意思了,也讓領導有了個開會讨論的台階。

     楊鳳山明白,谷維潔在楊元松的屋裡,定是說的李學武的事,且是在幫李學武說話。

     再加上李懷德這個天然的主管領導優勢,李學武的這一次算是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被指着鼻子罵街都不算,這麼多人被他堵在樓裡不敢出去也是丢人到家了,說出來都是樂子,可現實就是如此。

     現在他隻盼着廠醫院那邊賣力氣,保住韓雅婷的命,不然他都等不到自己的坑填上,就得讓李學武給挖坑埋了。

     站起身,示意了一下門口方向,楊鳳山帶着徐斯年往門外走去。

     這個時候他自己跟李學武說什麼都沒用的,還得是同在樓裡的這些班子成員讨論出個合理的處置方案才成。

     事情并沒有到了不能轉圜的餘地,李學武揪着鄧之望打,但并沒有牽扯到他們。

     這就說明李學武的底線還在,并不想魚死網破,畢竟軋鋼廠所有領導換了一個遍,對他也是沒什麼好處的。

     倒是現在,無論是楊鳳山,或者是楊元松,都知道李學武在等。

     等醫院的結果,等審訊的進程,等他們給出的處理答案。

     都是帶班子,帶隊伍的,在單位裡做組織工作多年的了,互相的心思都很了解了。

     徐斯年勸了這麼一朝,也算是把台階給了楊鳳山,楊鳳山下了台階,其他領導也就坡下驢,會将這件事遮過去的。

     别說什麼李學武一怒為下屬,挑翻整個軋鋼廠,所有的劍拔弩張都是為了最後各自要尋求的目的而發生的,楊鳳山是,李學武亦是。

     各自看看手裡的底牌,打到最後是同歸于盡的情況很少出現,更多的還是妥協。

     在這場紛繁複雜的争鬥中,楊鳳山在勉勵支撐,李懷德也是輕弩之末,其他人也都是疲于應付,各自尋找着突破口。

     李學武身在其中也不能免除受困的境況,廠裡出現關于他調崗的傳聞便是如此表現。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要穩住位置,就得站對了位置,不是李學武願意參與其中,而是幾方都在逼迫他站位了。

     是李學武的位置太重要,也是李學武所代表的勢力太強硬了,無論他偏向于哪邊,都會叫這些人寝食難安。

     楊鳳山明知道鄧之望有問題,還讓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很難說的清這裡面有沒有逼迫李學武的意思。

     至少楊元松不敢确定,而谷維潔則是認為就是如此。

     站在谠委的立場上,無論業務領導如何的競争都跟他們沒有直接關系。

     但就像李學武所處的位置、所面臨的情況那樣,他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隻要在軋鋼廠這塊天地裡面生存,必定要參與到其中,适應物競天擇的遊戲規則。

     谷維潔同楊元松溝通的重點也是如此,如果廠業務相關同志出現了重大問題,亦或者是無法繼續履行職責和責任的時候,谠委這邊應該如何應對。

     楊元松并沒有立即給出答案,因為他不敢輕易走出這一步。

     組織管思想,管人事,管學習,就是不能管業務,這是上面定下來的。

     也隻有在特殊情況下,或者是他這個位置的人有心争奪整個工廠的控制權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組織參與業務管理的情況。

     而這麼做的後果就是前幾年發生的那種事,警鐘猶鳴,錯誤的狀況曆曆在目,他不敢忘記。

     谷維潔是高校出來的幹部,在組織工作上相對于楊元松這樣在工廠,在組織基層摔打磨練過的老組織來說,顯得有些幼稚和不成熟。

     但這也是相對來說的,畢竟谷維潔的理論功底相當的紮實,更有着多年的管理經驗,同楊元松在工作的配合上也是相當的到位的。

     楊元松同她談話,是要給出一個明确的态度的,尊重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方便以後的工作開展。

     一人智短,團結才能發展。

     想要谠委不似業務那邊出現狀況,楊元松在組織日常管理的過程中便要注意谷維潔和薛直夫兩人的意見和建議。

     現在薛直夫沒來找他,便是對他有了意見。

     楊元松也是無奈,但是發現了保衛處上報上來的關于鄧之望的問題,谠委這邊是研究過的。

     楊元松,楊鳳山,谷維潔,薛直夫,這四人一正三副,開了個書記辦公會議。

     當時谷維潔是明确反對壓制問題的,因為這會給班子的威信造成影響,也對下面的同志彙報問題的積極性造成損失。

     楊鳳山同楊元松交換過意見,從維護軋鋼廠班子穩定的大局出發,從顧忌班子主要成員以及在管業務和項目的影響出發,兩人的意見是同鄧之望談。

     薛直夫是主管紀監的副書記,谠委這邊的書記楊元松這麼說了,業務那邊出的事,業務的廠長,也是第一副書記也說了,他能有啥意見。

     所以開會研究到最後,便是谷維潔保留意見,由書記楊元松同薛直夫去同鄧之望談。

     這裡面是有優勢的,勸鄧之望主動交代問題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管理成績,也是關心同志的表現。

     再一個便是影響的最大程度降低,至少能讓鄧之望在離開前,或者受處分的這段時間不至于對他所管理的項目和部門造成影響。

     後世所出現的,先正協,後雙規,也是這麼個意思。

     這種處理方式對于鄧之望也是有好處的,主動交代問題至少是主動的,很多問題都帶有主觀性的,比被動查出來要好的多。

     态度也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如果能協調一下相關的關系,很有可能是能夠軟着陸的。

     畢竟軋鋼廠的主要負責人都表現出了幫他降低影響的意思,那他就應該這麼做了。

     但是鄧之望并沒有,這些天他一直都在拖延時間,同楊元松和薛直夫的談話也都是虛與委蛇,為什麼這麼做,楊元松和谷維潔不知道,這得問問對面辦公樓裡的李學武了。

     也許今天晚上李學武加個班就能搞清楚了,到時候也許就又是一個哭笑不得的奇葩理由了。

     “事情的具體情況不确定,調查的開展還并沒有收到反饋,組織這邊是不能有所動作的” 楊元松皺着眉頭,語氣也是頗為無奈,抽了一口煙,看見谷維潔的表情也是點頭道:“當然了,出現如此惡劣的情況,我是有責任的”。

     “現在談責任還為時過早” 谷維潔看着楊元松說道:“當前要緊的是消弭影響,盡快平息因為這件事對保衛處,對相關人員造成的傷害”。

     “醫院那邊還沒有出來結果” 說到這,谷維潔很是認真地提醒道:“早做打算,早出預案,早給處理結果,總比事情嚴重了再找補要強的多”。

     “是,你說的對” 楊元松再次抽了一口煙,可煙味的苦澀一如他為難到苦了臉的表情一般讓人難受。

     “這件事是要妥善處理的,但至少涉及到了相關的責任人,保衛處那邊查出來的力度,以及業務那邊的意見……” “當當~” 楊元松正說着,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随着房門打開,楊鳳山帶着徐斯年走了進來。

     “谷副書記在啊” “廠長” “呵呵,真是愁死我了” 楊鳳山抓了抓頭發,走到書記的斜對面坐了,徐斯年則是去門口給沏了一杯茶端了過去,同時給書記和谷維潔續了熱水。

     “事情怎麼鬧到這個地步” 楊鳳山搖了搖頭,對着楊元松和谷維潔無奈地說道:“都是老同志了,我也是真沒想到他能這麼做,唉~” “誰說不是呢” 楊元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樣感慨道:“這麼一弄性質就變了,後果如何就真的不好說了”。

     “是啊,一個處理不好,便又是軋鋼廠的一場危機啊” 楊鳳山主動開啟了這個話題,人是業務的人,當初也是他主動要軟處理的,現在自然是由他來書記的辦公室談,主動承擔責任。

     “不怨保衛處,也不怪李學武” 楊鳳山苦着臉擺了擺手,道:“下面的幹部出了事情我也很痛心,依着他那脾氣出現再極端的情況我也不意外”。

     這話說的卻是讓谷維潔挑了挑眉頭,聽話音好像不大對啊,怎麼就說到李學武的極端了。

     要追究起來,不應該是他在最初的錯誤判斷才造成了現在的結果嘛。

     “我看呢,廠長說的對” 谷維潔就着楊鳳山的先揚後抑,但把揚的部分摘出來偷換概念,不能隻憑廠長挂羊頭賣狗肉不是。

     “換做是咱們這裡的任何人,自己的部門出現了這種情況,面臨着上面的錯誤決定,都會有意見” “更何況是出現了極端的事故呢” 谷維潔強調道:“如果醫院那邊沒有一個好的結果,那麼這件事便真的就是麻煩了”。

     徐斯年看了谷維潔一眼,他知道李學武同谷維潔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的,也不知道怎麼聯系的。

     但就是從一開始的對立,發展到了現在谷維潔成了推動李學武進步的最大助力。

     原因現在想想也就明白了,關系不知道,但李學武是業務幹部,比谷維潔低很多。

     如果谷維潔想要進步,那必然是要來業務這邊過渡的,而李學武将會反過來成為她的助力。

     這個女人太聰明了,知道優勢互補,更懂得将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

     盟友哪有自己送上門的,可不都是自己培養和選取的嘛。

     等谷維潔來業務這邊的時候,李學武也許就要升正處,或者更有可能進一步發展了。

     到那個時候,谷維潔今天種的因,都會接出果。

     谷維潔沒有的業務能力,都會由李學武來補全,甚至會助谷維潔更進一步。

     伯樂相千裡馬,那也是因為伯樂想要千裡馬啊。

     谷維潔可不僅僅是想要千裡馬這麼簡單,其所圖甚大。

     相比于李懷德的陰柔和鑽營,谷維潔更遵守遊戲規則,是學院理論派裡走出來的人,其身上自然帶着那種天然的理想主義。

     行事作風更加的直接,更願意走合規管理這一條路,同李學武這樣的高水平幹部有着天然的默契和匹配度。

     李學武同谷維潔一次次的默契合作更是證明了她的這種性格的正确性。

     尤其是李學武的背後站着董文學,兩人算是同出一脈,更偏向于理論結合實踐。

     而李學武就是實踐方面的高手,自然得谷維潔欣賞和看重。

     今天的事情楊鳳山已經準備拿到面上來解決了,谷維潔就要保證李學武不會在這個時候吃虧。

     可以這麼說,無論楊鳳山怎麼操作,都是躲不過這件事。

     開廠長辦公會,李懷德一定會說話,開書記辦公工會,谷維潔一定會表态。

     如果都不開,選擇同書記商量着辦,那他就要準備承受李學武通過其他途徑給其造成的影響。

     徐斯年勸楊鳳山來這邊也是看準了這一點,解題的關鍵在李學武,在楊鳳山自己。

     楊鳳山也聽明白了谷維潔的意思,知道這個時候撇清責任是不現實的,更沒有意義了。

     所以在接下來的談話中也是表達出了應有的态度。

     楊元松見廠長願意解決今天的問題,便也就讓徐斯年去請了薛書記過來。

     徐斯年知道,這是要開書記辦公會了,也是讓他出去的意思。

     所以在提前準備了一杯茶,又去請了薛直夫以後,徐斯年便沒有再進來。

     薛直夫還是那副面孔,沒有怨憤,也沒有幸災樂禍,同是軋鋼廠的幹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來軋鋼廠也是為了謀求發展,不是找茬和受罪來的,不會因為一些事情跟主要領導産生矛盾。

     更因為紀監管理的重要性,在日常工作中薛直夫很少說話,即便是在辦公會上,即便談的是跟他工作相關的。

     楊元松見薛直夫坐下,輕聲咳嗽了一下,開口說道:“都到了,那就談談廠裡今天發生的這件事”。

     “我先說吧” 谷維潔第一個先開了口,意見很明确:“我還是先前的意見,該關心同志的要關心,該幫助的也要幫助,我認為如實向上面反應同志的問題并不違背組織的程序和同志感情”。

     “今天的事再說誰的責任已經是于事無補了,我們就從實際出發,從根本上來讨論和解決實際問題” 谷維潔坐在沙發上很有氣場,言語犀利,讓一同坐着的三人都能感受到壓力。

     楊元松點了點,道:“是要從解決問題的角度出發的,更要從關心同志,關心大局的角度出發,同時也要對受到傷害,因公受傷的韓雅婷同志表示歉意和慰問”。

     “這件事我來做吧” 楊鳳山主動開口說道:“稍後我會去廠醫院再看望韓雅婷同志,現在談談鄧之望同志的事吧”。

     “薛書記,說說你的意見” 楊元松還是比較謹慎的,一次犯錯,不能次次都犯錯,這一次是注定要聽取實際負責人的意見的。

     薛直夫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以現有的證據來看,鄧之望同志牽扯到的問題比較複雜,依照同級别的紀監力量是無法深度偵查的”。

     “但現在已經沒有這方面的壁壘了” 谷維潔插話道:“保衛處通報,将以涉嫌指使他人殺人的罪名控制鄧之望,同時協同了市紀監部門對其背景和工作關系進行了調查”。

     “更加需要注意的是” 谷維潔強調道:“因為受傷的韓雅婷跟調查處也有幹系,調查處的相關人員已經介入了安全調查,針對鄧之望的身份壁壘已經不存在了”。

     “您說的确實是事實” 薛直夫皺着眉頭說道:“但在這之前我們的工作是沒有開展到這一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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