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呦~”
李姝也聽見了太太叫吃飯的話,這會兒站起身指了指池子裡的魚對着李學武說了一句。
李學武抱起閨女,應和着說道:“是魚,等咱們吃了晚飯再來看”。
一邊說着,一邊往樓梯邊上走了走,沖着樓上稍稍提高了話音道:“小甯,吃飯了”。
“好”
也就是李學武的耳力好,顧甯雖然已經很幹脆地應聲了,但隔着幾個彎,不注意真聽不見。
得了個顧甯的應聲,李學武又抱着李姝往餐廳走,邊走邊對着姬衛東問道:“喝酒嘛?”
“不喝”
姬衛東已經坐在了餐桌邊上,這會兒見李學武進來,便回頭說道:“酒入愁腸愁更愁,我怕哭出來讓你賤笑”。
“你才賤呢~”
李學武可不吃這閑虧,他就知道這小子沒好下水,感情失事了準得來自己這找找樂子。
看着桌上擺着四個菜,李學武扯了嘴角道:“你以後少來啊,因為你,我們家都把下個月的夥食費消耗沒了”。
“嘿!我偏要來!”
姬衛東才不信李學武的鬼話呢,兩口子都是上班的,李學武身上還領着兩份工資,跟他哭窮可沒啥意思。
顧甯這會兒進來,見着姬衛東叫了一聲大哥。
李學武故意氣姬衛東,見着媳婦兒進來便對着閨女說道:“去吧,讓媽媽抱”。
“麻麻”
李姝學舌還是有些不利索,但叭叭麻麻這些詞倒是咬的還算清楚。
最清楚的還是那個打字,也不知道怎麼就說的那麼準。
顧甯聽見李學武這麼說了,便過來接李姝,可哪想李學武遞給她李姝的時候親了李姝一口,還親了她臉上一口,羞的她使勁兒瞪了李學武一眼。
而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姬衛東就差恨的牙癢癢了,他知道,李學武這損小子的報複來了。
這就是一個隻能占便宜,不能吃虧的主。
晚飯李學武幾次給顧甯夾菜,惹得姬衛東跟他瞪眼睛,也惹得顧甯在桌子底下踩了他的腳。
實在是有些受不了李學武的暧昧,顧甯也發現了李學武的目的,但當着外人的面,當着家裡老太太和秦京茹的面這樣很是讓她不自在。
等吃了晚飯,顧甯也沒用李學武接,抱着李姝上樓玩去了。
秦京茹在廚房收拾着,老太太回了屋裡,隻留了李學武同姬衛東在客廳喝茶。
“上次你說的那些我回去跟領導談了談”
姬衛東靠坐在沙發上,疊着腿說道:“後來我又跟我爸打聽了一下,原則上我們領導沒有不同意見,關鍵是股份所屬上”。
今天來這裡,姬衛東要說的還是去港城以後的事。
未來他得在港城讨生活,這邊的根子不能不穩。
所以跟李學武談的也是很仔細,開口就問道:“你得跟我說明白了,這股份為啥是屬于個人的,還是挂在我的名下”。
“你傻啊!”
李學武看着一根筋的姬衛東,解釋道:“你們單位的領導就不調動了?你敢保證現在答應的事以後還能保持連貫性?”
姬衛東皺眉道:“你是不是想的太超前了,挂在我的名下怕不是要引起大家的反感啊”。
“誰反感?”
李學武吊了吊眉毛,道:“誰反感挂誰身上去,真當這是好差事了?”
“你也拿出個态度來”
李學武點了點姬衛東,說道:“你特麼是去公幹的,不是度假的,搞個毛的謙虛謹慎啊”。
“你當這是哪兒啊?”
姬衛東瞪了瞪眼珠子,道:“尤其是我這種要被放出去的風筝,更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一點點的馬虎”。
“你要是這麼個德行,别說成不成事,早晚你得回來”
李學武撇了撇嘴,道:“對面兒可正是大發展的時期,謹小慎微可做不成事情,野蠻時代,必然帶有茹毛飲血的狠厲,你想想吧”。
姬衛東翻了個白眼,道:“你也真别吓唬我,我也不是吓大的,什麼事等出去了再說吧,現在就得按照規矩辦”。
說完示意了李學武一眼,問道:“我爸說你都準備好了,什麼時候行動?”
“急什麼?!”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說道:“就這麼一兩個月的事兒,你要是早去了就先熟悉熟悉環境,多去你爸那轉轉,等我的消息”。
姬衛東扯了扯嘴角道:“你真當我爸在外面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他跟我說的,能不見面就不見面呢”。
“扯淡,屁大個地方,你們還能玩躲貓貓啊”
李學武輕笑道:“不說别的,你們一過境就得被人盯上”。
一邊說着,一邊打量了姬衛東一眼,道:“你的這幅土裡土氣的模樣,人家一看你就是大陸仔”。
“艹!我這還土氣?”
姬衛東不服地說道:“看看我這身衣服,四九城沒有比我更牛哔的了,看看我那摩托車,嘿……”
“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李學武打斷了姬衛東的吹牛,笑着說道:“回頭有機會了,記得給我帶些港城特産,我在家也出不去,隻能借借你的光了”。
“好說好說”
姬衛東笑着道:“不就是些特産嘛,你要啥直說”。
說到這兒卻是眼珠子一轉,對着李學武壞笑道:“我可聽人說港城有老多外國娘們,可開放了,到時候給你帶幾個見見世面”。
李學武看了從廚房走出來的秦京茹一眼,這姑娘被姬衛東的話吓了一跳,都開始拿他當流氓看待了。
“你可長點兒心吧,别出師未捷身先死”
李學武的話也是損,再次喝了一口茶,道:“你走之前再來找我一次,到時候我給你一份方案,你參考着做,能成多少是多少”。
“什麼方案?”
姬衛東瞪了瞪眼睛,道:“現在就給我得了呗,我有不懂的好問問你啊”。
“你看不懂漢字啊?”
李學武瞥了他一眼,随後解釋道:“我托人收集了一些港城的信息,包括金融、經濟、正治和社會等相關的内容,結合其中的形勢做了一些設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學武現在不給他,是怕這份方案過早地流出來,甚至是被調查部的人看見。
他也是沒去過港城的,但相關的時間點和曆史還是清楚的,寫在方案裡的雖然混着其他内容,難免的叫人懷疑。
給姬衛東的當然隻有關于碼頭和港口船舶的,其他的都在婁姐那邊。
投資銀行一定是所有生意的主框架,其他分支企業或者工廠可以合作,但不能被控股。
包括投資銀行在内,李學武在計劃裡都以婁姐的身份做出了交叉持股、控股的操作和配置,力求隐蔽性和安全性。
港城隻是一塊跳闆,最終的目标是……
跟姬衛東閑扯了好一會兒,因為好朋友就要分開,所以聊的也是比較多。
聊了工作,聊了家庭,聊了姬衛東剛剛逝去的愛情。
正說着呢,李學武手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嗯,是我”
李學武接了電話,聽着卻是老彪子的生意。
老彪子很少給李學武這邊打電話,這麼晚了,語氣也像是有事的樣子。
“武哥,剛才有人來報喪,說是你先前交代的”
“報喪?誰的事?”
李學武微微皺眉,無論是誰,喪事總是讓他有些不舒服。
老彪子倒是很沉穩,道:“說是鼓樓東大街,小經廠胡同的老董家”。
其實聽老彪子說到鼓樓東大街他就想到是誰了,待老彪子在電話裡說完,李學武的心還是不由得咯噔一下。
聽着電話那頭的李學武不言聲,老彪子頓了一下,問道:“是不是董文文家裡啊?”
“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随後吩咐道:“你叫上二爺,帶幾個小子先過去幫着忙活忙活,那邊家裡沒什麼人了”。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見李學武沒别的吩咐便挂了電話,而李學武這邊的臉色變化被姬衛東看了個全。
“出什麼事了?”
姬衛東很是正色地問道:“要不要我……”
“不是”
李學武一隻手扶着額頭,一隻手擺了擺,說道:“是董文文,她奶奶沒了”。
“是她!”
姬衛東自然記得董文文是誰,玫瑰嘛,當初可是把他們兩個好耍。
這會兒卻是有些異樣地看了李學武一眼,問道:“人沒了,怎麼會找上你?”
李學武擡起頭看了姬衛東一眼,道:“我自己要求的,那邊有街道的人照顧,我送過兩次糧食,看着老太太精神不大好,就給了地址”。
“你還真是……有情有義”
姬衛東平時跟李學武一個屌樣,混世魔王的德行,正經事從來都是不正經的辦。
但這一次,姬衛東難得的必須對李學武說一聲佩服。
那女人是跟過李學武的,無論她做了什麼,至少沒有傷害到李學武。
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
公事上,李學武已經公事公辦,人都死了,還講什麼。
私情上面,李學武不虧欠她什麼,但人心都是肉長的,辦案的時候姬衛東也知道,董文文本應該有個美好的未來的。
都是她叔叔,現實中的惡魔,人心裡的惡魔,造成了她的悲慘結局。
“你一會有沒有事?”
李學武站起身問了一句,同時去找了自己的手包。
姬衛東見李學武是要去現場的樣子,便也隻好跟着站起身,道:“有事沒事的,你有事我還能走啊”。
李學武将車鑰匙扔給了姬衛東,随後示意了樓上,道:“我去說一聲,你先去車庫開車”。
姬衛東看了看手裡的鑰匙,回道:“要不騎我的摩托吧,更快”。
“兩個輪的不坐,不安全”
李學武嘴裡說着,人已經上了樓。
姬衛東這邊撇了撇嘴,嘀咕道:“又嚣張又怕死,什麼玩意兒呢~”
二樓,顧甯正抱着李姝在書房看書。
當然了,李姝是不認字的,正坐在大班台上拿着蠟筆在草稿紙上一邊咿咿呀呀地說着,一邊胡亂地畫着什麼。
見着叭叭進來,李姝隻是擡起頭看了一眼,随後便“忙”自己的去了。
倒是顧甯,看着李學武的表情像是有事的樣子,站起身問道:“怎麼了?”
“你還記得當時你是怎麼住院的嘛?”
李學武看着顧甯問了一句,随後見顧甯眼睛一動,也不等她回答,便繼續說道:“她叫董文文”。
顧甯不知道李學武為什麼說這個,遲疑地問道:“她不是……?”
“是”
李學武點了點頭,随後解釋道:“她還有個奶奶,孤身一人生活的,我給送過兩次糧食,剛才彪子來電話,說是沒了”。
“是嘛”
顧甯也是有些驚訝,看着李學武問道:“你是要去處理後事嗎?”
“不一定”
李學武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老太太是由街道負責照顧的,按照孤寡算的話,後事應該是由街道來處理”。
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剛才讓彪子和二爺過去幫忙了,我跟衛東也過去看看”。
“去吧,是該幫忙的”
顧甯從書桌後面走了出來,幫着李學武理了理衣服,道:“缺什麼就買點兒什麼,晚回來也沒事”。
“嗯,如果晚了就甭等我了,早點睡”
李學武抱了顧甯一下,随後便轉身下了樓。
看着李學武的背影,顧甯回身去抱了李姝,往窗邊站了。
樓下,李學武出了大門,跳上了姬衛東已經開到門口的吉普車,一陣油門聲,吉普車便消失在了街道口。
顧甯站在窗邊望了一陣,直到李姝摟了自己的脖子才回過身。
重新将李姝放在了桌子上,再坐下,顧甯卻是怎麼都看不進去剛才的書了。
李學武跟董文文的事她知道的不多,還是因為她受傷住院,同李學武在一起修養的那段時間才聽李學武說了些隻言片語的内容。
其後再沒有聽李學武提起過這個人,不過這個案子她卻是知道的,李學武的工作簡報裡有,她也是見過一眼。
這一次事情來的突然,要不是李學武說,她還真想不起來。
李學武往她家裡送糧食這件事顧甯也是不知的,但并沒有生氣。
人總是要有些情感和良心的,無論李學武曾經跟這個董文文有過什麼,但時至今日,都已經過去了。
李學武做的沒錯,并不是不告訴她就是對她有什麼誤解或者防備的心思。
婚前兩人也說過這個問題,李學武坦言,顧甯想知道什麼他都會說。
而顧甯卻是什麼都不想知道,隻要李學武确定要結婚就行。
顧甯不知道李學武同他的那些前女友們有沒有過什麼海誓山盟,但她不需要。
任何沒有感情基礎的約定都将成為怨恨的導火索,顧甯才不要玩因愛生恨的那套俗把戲。
心裡想着李學武的時候,又不得不想着他的為人和做事風格。
雖然有的時候胡鬧了些,但卻是仁義的。
跟自己家裡人如此,對待以前的舊情也是如此。
剛剛李學武上來跟她“彙報”行程,有尊重她的意思,也有給她解釋的意思,這就夠了。
顧甯不會為難自己,更不會為難自己的男人。
看不進去書不是因為她在意李學武去前女友家幫忙,而是因為她發現了李學武的另一個好。
這種好可能以前就能感受的到,但今天卻是分外的明顯。
李姝見着麻麻不說話,也不看書,隻是坐在那發呆,伸出小手沖着麻麻抓了抓。
顧甯見着李姝的動作不由得一愣,随即見到李姝面前的紙已經花了,沒有空白的地方可以畫畫了,便給翻了一頁。
看着李姝可愛又乖巧的模樣,顧甯内心的柔軟再一次被感動。
是啊,這個人從來都不是表面上那樣的兇狠或者玩世不恭,一直都有一顆溫暖的心,照耀着她,照耀着更多的人。
從南方回來後,與李學武第一次見面、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是後面的無數次見面她都記得。
當她聽說李學武出差的時候撿了個孩子的時候隻覺得這個人真是愛胡鬧。
明明自己都才十九歲,卻是要養一個嬰兒。
但随着與李學武見面次數的增多,顧甯好像漸漸的發現了這人的另一面。
鋼鐵般的氣勢下面也有柔情的一面,尤其是結婚前後,主動跟自己商量要自己撫養李姝的時候。
每次下班,那一張見着閨女就笑的臉,年輕,熱情,真摯,也可愛。
畢竟他才二十歲呢,卻是比自己都成熟了好多好多,跟他相處,倒讓自己成了被照顧和關懷的對象。
顧甯拿了盒子裡的一根蠟筆,在李姝面前的白紙上幾筆勾勒了一隻小兔子的模樣。
李姝的小手早都花了,全是蠟筆的顔色,這會兒見着麻麻給她畫了畫,瞪着大眼睛瞧着。
見媽媽畫完了看着自己,便也嘟着小嘴學着畫了起來。
畢竟是小孩子,眼睛裡的世界都還是懵懂的,又哪裡能畫得出來,還是“畢加索”式的風格,筆落在哪兒,哪兒就是一道子。
老太太見孫子出門了,等了一會兒見樓上沒有動靜便上了樓來。
見着孫媳婦兒哄着孩子正玩兒着,便笑着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