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關系,甚至是他上位,更應該有風吹出來。
按照正常的程序,應該是先讓李學武進谠委,撤掉董文學在保衛處的谠委權利,進而推動李學武提高話語權。
随後應該是組織談話,由主管領導也好,由書記出面也罷,跟他談好接下來的工作。
最後才是開小會,商談聯合企業的工作,而不是開這種大會。
開大會還能談事情?笑談!
李學武接到這份會議通知就知道,一定是景玉農承擔了最後一次的攻堅任務,必須拿下聯合企業項目的成功了。
現在的李學武,倒是并不着急進廠谠組,更不可能接掌保衛處處長的職務。
事态還沒有成熟,他不想過早的站在台前。
當然了,谠委該要求進步的還是應該積極努力的,職務上有年齡、資曆等要求,但組織上可沒有。
當前對于他的使用,阻礙應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許是來自于根深蒂固的資曆論思想了。
他倒是沒埋怨楊鳳山或者景玉農,立場不同罷了。
李學武現在聽着沙器之的話,想的卻是楊元松。
當前形勢這麼嚴峻,楊元松還在玩兒平衡的鬼把戲,怕不是接下來的一個月又要鬥起來。
且這次李懷德枕戈待旦、來勢洶洶,楊鳳山如果遭不住,怕不是要亂起來。
尤其是有外部思想的湧入,工人們更注重軋鋼廠的實際利益和他們的訴求。
李學武知道,人多了意見就亂了,廠領導各自站隊的時間也就到了。
“我聽了一個消息”
沙器之對着李學武講道:“廠長在一次會議上講了反對盲目立項,反對鋪張浪費,反對亂幹大幹,要反思前幾年盲目亂幹的經驗教訓”。
“嗯”
李學武微微皺眉地應了一聲,他不是反對廠長的意思,而是贊成。
但這種贊成又帶着不贊成,李學武不贊成他這種唐吉坷德式的沖鋒和冒險,這是沒有必要的。
就傻柱跟他所說的,那位大領導也是對當前的形勢三緘其口,更是減少了會議的參與程度。
“還有,韓科長已經對肖力同進行立案調查了,正在走程序”
沙器之所說的這個肖力同就是鄧之望的司機,看來是真的有問題了,如果沒有确鑿的證據,韓雅婷不會立案的。
當然了,這個立案是不需要李學武來簽字的,所以是沙器之告訴的李學武。
“應該是還牽扯到了他的秘書張志傑,至于有沒有……”
“嗯,知道了”
李學武點了點頭,将手裡的文件看完便閉上了眼睛,感受着指揮車的晃動,李學武的思緒開始飄遠。
軋鋼廠的領導層還是較為負責的,從全面來看,對于當前經濟發展的需要,楊鳳山也好,楊元松也罷,引領着軋鋼廠這架巨大的馬車砥砺前行,也是有功勞的。
但把問題具象化,細究根本,在每一階段,兩人帶領着這架馬車總是要走幾段彎路的。
甚至有的時候會走的慢了,或者走的急了,難免的會對馬車造成一定的創傷。
可這也是在所難免的,隻要是人管理,就會有主觀上的判斷,就會産生一定的錯誤。
這也是組織上堅持集體領導的原因,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嘛。
如果是以往,或者是整體形勢較為寬松的時候,兩人的領導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但現在不同,任何的錯誤都會給自己的威信和權利帶來危機。
李懷德現在跟楊鳳山站在了對立面,表面上看是兩人對于權利的鬥争,但實際上是對軋鋼廠未來的發展路線之争。
楊鳳山太過于保守了,思想上對于軋鋼廠的發展持穩定和健康的态度。
這也就給了激流形勢下的李懷德一個機會,一個善于利用形勢,不拘小節,随機應變,隻為了進步的人是沒有固定的思想的。
要說楊鳳山的好,也好,要說李懷德壞,也不壞,所站角度不同。
李學武當前所站的角度跟兩人的好壞沒有關系,行為上的壞有法律管着,道德上的壞有流言管着,李學武隻看結果。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楊鳳山現在對于形勢所表現出來的态度是保守和抵觸的,這必然會給他造成麻煩。
同時在他的管理下,很多決策性項目必然要受到影響。
人走茶涼,無以為繼就是其表象,根本更是鬥争的失敗,造成思路的失敗。
李懷德這樣的人一定能在這一次的風波中掌握軋鋼廠的管理權,李學武需要借李懷德的風,來行自己的船。
這期間李學武也必須站在李懷德的這一邊,表現出來的攻擊性也就很明顯。
但對事不對人,李學武的所有布局都是針對軋鋼廠的工作和業務,從未玩過陰的。
除非是生死抉擇,劉家父子如此,付斌也如此,以後再有這樣的人出現也同樣如此。
楊鳳山的小舅子一案就在李學武的手裡,但他可沒有拿這個攻擊過楊鳳山,更沒有為了讨好李懷德,将這些東西宣揚出去。
當然了,李懷德也沒有主動要求他這麼做,這種事情如果在他自己的手裡怎麼着都行,但是在手底下人掌握着,就不能貿然下命令。
李學武沒有對楊鳳山就黃平一事做手段自然是會引起李懷德的質疑和疏遠,但也獲得了李懷德的尊重。
以奇勝,以正合。
走正道,用得了陽謀
行路遠,看得清陰謀。
李懷德疏遠他可以再接觸,可一旦對他的陰險有了防備,那就是永遠的警惕。
這也是為什麼軋鋼廠的處級幹部人人警惕李學武的身份,但卻是沒有人在私下裡罵李學武的。
因為他們知道李學武在公事上果決狠厲,但在為人上熱情團結,樂于分享。
這樣矛盾的存在必然會讓這些人忌憚他,又會親近他,且有的時候信任他。
心無私欲,無欲則剛;
人無邪念,遇強則強。
——
“這可真特麼夠蘑菇的”
從中醫院裡出來,幾人在車上也是很自然地談起了剛才的碰頭會。
李學武的指揮車上沙器之給讓了位置,尹滿倉坐在副駕駛,趙振華跟李學武坐在後座。
對于剛才中醫院那邊的推诿和不表态,尹滿倉也是爆了一句粗口。
李學武和趙振華相視一笑,倒是沒有過于急躁和擔心。
趙振華笑着對前面的尹滿倉勸道:“這是救命的單位,在處理事情上一貫是要謹慎小心的,可以理解”。
“救命可以謹慎,特麼種植藥材有什麼可謹慎的”
尹滿倉也是着急了,五月份是藥材生長的關鍵時期,也是布局紅星村的關鍵時期。
他作為村幹部,自然是要為村裡人負責的。
一個訓練場給村裡帶來了多大的變化,又來了一個八一六,更是讓村裡人有了口飽飯。
現在他的威望在村裡那是如日中天,是他給村裡人帶來了實惠,喂飽了飯,村裡人就是聽他的。
如果能把中草藥種植研究中心落戶紅星村,那他可牛大發了,村裡人還不得天天供他小酒兒喝啊!
所以幹工作沒有好人壞人,隻要是做了有利于人民的事,那他在老百姓的心中就是好幹部。
“也許是擔心組織結構和管理職能上的責任吧”
李學武的表情也是很平靜,并沒有因為今天的碰頭會沒有結果而感到憂心和沮喪。
這種多單位的溝通合作可不是一個碰頭會就能促成的,且得扯蛋呢。
不過他現在所說的問題也确實存在,中醫院沒有跟李學武他們這些單位合作過,更沒有吃過香,自然對李學武所提出的方案持懷疑态度。
合作成立的研究中心分屬幾家,誰領導誰是個問題,因為這裡面還牽扯到了領導權的問題。
在種植和研發上到底聽誰的,造成了損失誰擔着,财會核算和預算由誰制定,這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這種合作沒有一味地讓步的,所謂的利益和權利都是寸土必争的。
李學武笑着對兩人說道:“别着急,那邊不是說要開會讨論嘛,給他們點時間,這周六咱們在山上迎接他們再看”。
這次碰頭會也不是白來,中醫院這邊将會在這周六前往紅星村進行實地考察。
李學武估計着幾方還得再磨一陣才能達成協議,不把問題解決了、妥協了,是不會産生結果的。
“哎~慢慢來吧”
尹滿倉被李學武勸着也是收了脾氣,苦笑道:“這做點事情也真不容易,人少了不好,人多了也不好”。
“蠻好的了”
趙振華笑着道:“今天不是還要去參觀罐頭廠嘛,我看今天不白進城,總得得一樣不是”。
“哈哈哈~”
聽着趙振華的話,尹滿倉也笑了起來。
李學武望着窗外不時閃過的人和物,感念時光流逝,街上穿裙子的姑娘越來越多了。
吉普車是在岔路口停下的,尹滿倉和趙振華換了車,前往城郊罐頭廠,而李學武的車直奔治安大隊。
距離中午還剩下一段時間,李學武便往治安大隊去了,想着把這邊的事務處理一下,下午就都在軋鋼廠了。
吉普車路過街道供銷社的時候,李學武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卻是發現了回收站的車停在門口。
叫韓建昆靠着嘎斯69停下,李學武跳下了指揮車。
這會兒正巧老彪子從供銷社裡走出來,瞧見李學武在這,笑着迎了過來。
“武哥?這是跟醫院回來?”
“嗯”
李學武夾着煙的手示意了一下供銷社的牌子,問道:“找馬主任?”
“書的事”
老彪子低聲解釋了一句,随後又道:“小人書賣的好,催着我又送了二十箱過來”。
李學武點點頭,往供銷社裡望了一眼,随後道:“跟馬主任多溝通,看看能不能把貨鋪開了,一家賣,即便是有來調貨的也不多”。
說完見老彪子點頭,便又問道:“東風俱樂部那邊的人送走了?”
“是”
老彪子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李學武,道:“可是……隻有兩個人”。
“呵呵,不足為奇”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并沒有驚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告訴婁姐,沒去的那些都攆了,咱們的門衛下午就到,你記得去接一下”。
“知道了”
老彪子點頭應了一聲,随後撇嘴道:“給他們機會了,是他們不中用啊”。
“也不是~”
李學武悠然地說道:“人在面臨選擇的時候必然是要趨利避害的,不看到眼前的危機怎麼做出選擇?”
“你的意思是……?”
老彪子皺眉問道:“這些人還能用?你是硬逼着他們往鋼城去?”
“都是人嘛,用誰不是用”
李學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胳膊道:“多思考,多動腦,以後事情多了,不都隻是親力親為,還要學會管人,不然伱得累死”。
說完老彪子,李學武拉開了車門子,道:“行了,你忙吧,我去上班了”。
“好的,下午接到人我就送俱樂部去”
老彪子送了李學武也上了自己的車,往四合院開去。
兩台車在這停了半天,自然引起了供銷社裡工作人員的注意。
尤其是這兩人她們還都認識,一個是經常來找馬主任的李文彪,她們恨不得一天見三遍,咋可能不認識。
另一個便是以前常來的那個保衛處幹部。
她們還記得,這個年輕人第一次來就買自行車,第二次來就要買手表,有能耐的很。
随後便是跟店裡的林婷婷有了瓜葛,再然後就……
門口收銀的那位大姐仍然記得李學武的模樣,以前還說要把自己侄女介紹給李學武的。
現在看着李學武乘坐的吉普車,身邊還站着秘書,便知道曾經的那個保衛處小幹事已經今非昔比了。
具體啥情況她不知道,倒是見着他的兄弟,也就是當初找馬主任接手回收站的那個現在卻起來了。
同樣有車不說,還是兩台,在南鑼鼓巷那邊更是支起來不小的攤子。
收廢品,還賣舊貨,瞧那樣子不比這邊的工人賺的少。
她在心裡感慨着,不由得又往櫃台那邊望了一眼。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哎!門口剛才站着的那個,是不是那誰?”
“噓!”
門口大姐見着有八卦過來的,也是提醒了一句,眼神示意了櫃台那邊一眼。
這剛來的卻是叽咕叽咕眼睛問道:“還真是啊?!”
說完還看了門外一眼,低聲道:“好家夥,我就說那疤瘌我沒認錯,這……這樣子一看,真牛大發了?”
“你以為呢!?”
這時候又圍過來一位,卻就是李學武家附近的鄰居。
“你們還當他是那個小幹事呢?嘿!啧啧啧~”
見着她啧舌,門口大姐瞪了一眼,道:“我知道,不是說,是副所長嘛,這是又進步了?”
“嘿~呀!”
後來的這位撇嘴道:“還副所長呢,副處長了!沒見着帶着秘書啊!”
說完也不顧倆人驚訝的表情,低聲道:“你們是沒瞧見他結婚的那個牌場,那家夥!啧啧啧~”
“你就會啧啧啧啊,快說說!”
“去~”
後來的瞪眼嗔了一句,道:“我就跟你們說,媳婦兒是醫生,家裡關系頂了天了,結完婚就搬走了,住哪不知道,據說老好了”。
說完還頗為可惜地看了櫃台那邊一眼,道:“可惜啊,是個沒福的”。
“也不盡然”
先前那位撇了撇嘴角道:“他要不是有了好媳婦兒,還能進步的這麼快?”
“哎呦~”
這位想起什麼似的,瞪着眼睛驚訝道:“當初送的那塊手表,别不是就虧了心吧?!”
“拉倒吧你,陳世美聽多了吧!”
後來的這位還是比較了解情況的,撇嘴道:“他身上可擔着兩個單位的副處呢,你當是飯桶啊,尤其是分局這邊,你可别亂說”。
說完再次啧舌道:“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就是有緣沒份,你們不知道她爸媽咋沒的啊?那晚據說可開槍了的,那小子跟血人似的從他們家擡出去的,啧啧啧~”
“都是命啊~”
門口的大姐歎了一口氣,道:“眼瞅着她眼裡沒了靈氣,又找了那麼一個……唉~”
——
“一!”
“殺!”
“二!”
“殺!”
……
“殺!”
治安大隊的訓練場上好像成了古代的練兵場,盾牌林立,殺氣俨然。
參訓隊員光着膀子,手持盾牌,呈進攻姿态紮着步子,随着教官的口号,一步一步地往前推着手裡的鋼盾。
汗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的晶瑩,隊員們堅毅的目光和不屈的眼神讓訓練場上迸發了森然的殺氣。
尤其是有着特勤隊的對比,訓練場上既有比拼,也有争強。
都是年輕人,哪個沒有熱血,尤其是在冷兵器的訓練中,更是有着力量的蠻荒之氣。
李學武站在訓練場的大太陽下看了好一陣,臉上也已經有了汗水,但他的目光沒有變動,仍是盯着隊員們訓練的場景。
“昨天把裝備取回來的,晚上開了個訓練會,鄭教練還是很專業的”
沈放站在李學武的身邊介紹着,還用手示意着教官訓練的方法和步驟等等。
李學武隻是聽着,不時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訓練确實很艱苦,尤其是這個季節,尤其是還沒有着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