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的~”
付之棟聽見李學武這麼說,轉頭看了後面的媽媽一眼,随後伏在李學武的耳邊說道:“媽媽也想你在家住呢”。
“真的?”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跟韓建昆點了點頭,道:“回去吧,如果我回來後用車再通知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處長”
韓建昆幫李學武放好了行李,答應一聲便離開了。
這次去鋼城沒有抓捕任務,也沒有外勤,所以李學武就沒帶着他。
大周日的,讓他出來接一趟也耽誤他休息了,不過這就是工作啊。
李學武跟調度要了一間軟卧,這趟車沒有其他領導,所以還算富裕,正好安排了周亞梅母子。
丁萬秋是臨時決定跟來的,李學武找車廂的調度問了,給安排了座位。
“就在車廂裡玩啊,不許去走廊裡跑,小心絆倒了你”
周亞梅見李學武把兒子放在了座位上,便叮囑了一句。
兒子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還好,可隻要李學武在,便要撒歡兒,他也知道誰能護着他。
李學武在兒子的心裡越來越代替父親的地位,這是件讓周亞梅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的問題。
付海波有再多的不是,對她們母子來說卻是沒有任何過錯的,也沒有傷害過她們。
周亞梅現在兒子面前很少提他,并不是代表她不想兒子再記得這個爸爸,隻是不想他小小的年紀去判斷父親的對與錯。
也不想兒子在本該快樂成長的時間去憂傷他不該有的記憶。
爸爸就爸爸吧,有李學武在,至少還能給兒子的童年一份完整。
先前上車的時候,付之棟小聲叫了李學武爸爸,他本以為媽媽沒聽見,也不知道,卻哪知他小小的孩子,怎麼能控制得住聲音。
以前他也不是沒有偷偷叫過,每次李學武都笑着答應,但偷偷哭的卻是周亞梅。
造化弄人,頗為無奈。
如果可以,周亞梅真想兒子就從來沒有過關于爸爸的記憶,但不能。
即便是兒子再聽話,也有他自己的記憶。
軟卧,這個時候代表了權利,也代表了稀有。
這節通勤車廂有一間軟卧,三間硬卧,剩下的都是對坐硬座。
李學武安頓好了付之棟母子,便去了硬座這邊,跟丁萬秋聊了聊。
占用了列車員的位置,李學武特意把門關了,在不大的小空間裡跟丁萬秋介紹起了吉城的情況和他的安排。
丁萬秋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管理者人選,李學武以前可不敢想着用他。
這位是大少爺的本性,又是家裡富足的,怎麼可能給他賣命。
不過現在機會正好,能用幾年是幾年,西琳去吉城李學武還是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怕她不會經營,而是遇到事情不夠冷靜處理。
吉城,是李學武戰略布置的一個關鍵點。
這次算是強行兼并了張萬河以前的老部隊,并且在未來,還會源源不斷地抽調吉城的人進京,或者去鋼城。
而鋼城的人也會去吉城,或者是更遠的南、北方。
吉城是來源,京城是培訓,鋼城是跳闆,北面和南面他都不想放棄。
丁萬秋不知道李學武這麼安排是什麼意思,但他能看得出李學武對于吉城的重視。
而且,他明白,李學武對于原來的這位掌櫃并不是完全的信任。
其實都一樣,他就能被李學武信任了?
以前是朋友還無所謂,但現在誰會因為一頓飯就完全相信了他。
今天李學武所說的話,既是讓他擺平吉城未來會出現的矛盾,也是讓他幫李學武的人站穩了腳跟。
收編也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人心重要,基本盤也重要。
李學武不允許自己的隊伍裡還有二心的存在。
在這個過程中,丁萬秋賣力多少,決定了他給多少。
如果丁萬秋覺得這邊還可以,決定長留,那他也給予足夠的尊重。
李學武也是有話直說,并沒有因為兩人是朋友關系就另眼相待。
公事就是公事,攙和不得私情。
對于吉城,李學武需要一個能下狠心的人,這個人葛林是不大合适的。
即便丁萬秋沒有出現,那李學武也會選一個人過去執刀。
再有,選擇吉城的原因不僅僅是張萬河的根基好,還有二叔這個方便條件。
釜底抽薪這個成語值得學習,更值得實踐。
“談完了?”
周亞梅正拿着水杯出來打水,瞧見李學武從客座車廂過來便問了一句。
“嗯,說了點事”
李學武走進軟卧,看了看正坐在下面的沙發上趴着玻璃往外看的付之棟,問道:“困不困?”
“不困,就是沒意思~”
付之棟皺着小臉,問道:“叔叔,咱們還得多長時間才能到啊?”
“等你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到了”
走進來的周亞梅替李學武回答了這個問題,将手裡的水杯放在了小桌上,道:“媽媽摟着你睡覺吧”。
“不要,我想跟叔叔一起”
付之棟瞧見李學武已經蹬了鞋子上了床鋪,便瞪着大眼睛看向了上面。
“之棟……”
“來”
周亞梅剛想說兒子不許磨人,好好跟她去睡覺,卻是聽見李學武對着下面招了招手。
付之棟得了李學武的招呼,笑着從沙發上蹦了老高,跳下來蹬蹬蹬順着爬梯上了李學武這邊的床鋪。
李學武的體格子大,這床鋪一個人睡正好,可幹兒子來了,隻能側着身子了。
周亞梅看着露了笑模樣的兒子,也是無奈地幫着兩人順了順枕頭,瞧着兩人躺在一起親密的模樣不知道欣慰的好,還是悲傷的好。
李學武這覺也快,沾着枕頭就着,還打呼噜,可煩人。
不過付之棟比他先睡着的,也不嫌乎,躺在一邊也睡的呼呼的。
火車的晃動加上落下窗簾後的昏暗,本就有種讓人有種催眠的效果,再加上遠行的困頓,更讓人昏昏欲睡。
周亞梅關了房門,撐着身子上了對面的床鋪,看着熟睡的兩人,聽着有些震耳朵的呼噜聲,卻也是很快睡了過去。
這個時候的軟卧比後世的不同,後世一間軟卧四個鋪,上下左右各一。
而軟卧包廂不同,這裡的下半部分是對設的四張沙發座,是方便談工作的,靠近窗子還有張小桌闆。
小桌闆上還有台燈茶杯等物,比後世在硬件上稍差,但軟件上要富力得多。
這軟卧的窗簾都是雙層絨布的,這包間就是廠裡的書記和廠長出行都坐得,更上一級的用來也不掉格。
上半部分的床鋪其實蠻寬敞,隻是李學武體格子大,睡着正合适。
再看周亞梅這邊,就寬松得多了,要說起來,付之棟跟他媽過去睡才是正好。
可這孩子的想法誰能講的清,哪管你合不合适。
李學武還沒睜開眼睛呢,就感覺身邊的小人兒呿呿呿地爬下了床。
等門開了,李學武看了一眼,是往衛生間去了,就沒管他。
等了一會兒,呿呿呿的又爬上來了,李學武也沒瞅他,又貼着自己睡了起來。
這一覺李學武睡的還真香,再起來的時候身邊的小人兒又沒了,趴着床鋪往下看了看,正跟小桌上吃饅頭呢。
“叔叔!”
也不知道是不是腦袋頂上長了眼睛了,李學武隻看了一眼,就被他給抓住了,笑着跟李學武打了招呼。
“吃啥好吃的呢?”
“媽媽帶的饅頭,還有肉~!”
付之棟揚了揚手裡的饅頭夾肉,笑嘻嘻地要下來找李學武,卻是被他媽給制止了。
“趕緊吃你的,掉哪兒都是”
周亞梅說了兒子一句,随後擡起頭看着李學武說道:“晚飯的點兒早過了,停車的時候我去車站食堂要了點兒熱饅頭,從家裡帶來的菜,下來吃點兒吧”。
“幾點了?”
李學武伸出手借着下面的燈光看了看,已經夜裡一點多了。
“這一覺睡的還真足”
李學武打了個哈欠,又眯了一會兒這才下了床鋪。
這通勤的火車就這樣不好,夥食太難搞,隻有一節車廂,除非有重要幹部,不然不上廚師。
空有個小廚房也是白搭,連碗面條都吃不到,要不怎麼說姬衛東不願意坐廠裡的車呢。
坐正常的客運,拿着全國糧票去吃就是了,這邊隻能在停車的時候去車站食堂問,有啥吃啥,挑都沒得挑。
周亞梅遞了濕毛巾過來,讓李學武擦了臉和手,又幫着把菜和饅頭給擺好了,這才拿了李學武遞過來的毛巾去了衛生間。
他是習慣了被人伺候的,在家的時候都是于麗,隻要能不讓他伸手的,都不叫他伸手。
結了婚以後頗為不适應,顧甯才不慣着他呢,自己都不知道指着誰伺候呢。
兩口子一個比一個能磨人,周亞梅在那邊的時候還能伸把手,不過也不多。
等秦京茹來了,好麼,可不敢上樓。
收拾都得等李學武走了,或者周亞梅跟着上去。
周亞梅跟顧甯表露過心态,倒是也不怕顧甯誤會,她對秦京茹卻也沒什麼異樣的心思。
看着挺水靈的大姑娘,不知道為啥李學武就是瞧不上她。
這個問題周亞梅倒是問過顧甯,顧甯也不知道,還問為啥她覺得李學武對秦京茹是有意見的。
周亞梅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口子活的都很自我,都不大在意别人的感受。
顧甯就不說了,高幹的家庭環境長大的,自然有那種脾氣秉性不足為奇。
這李學武為啥活的這麼灑脫,這麼的自我?
經過了這幾個月的一起生活,她知道了,李學武是把未來所有的能預見的事都安排好的人。
這是一個心思特别缜密,特别注重計劃的人,說白了就是心眼多,要不說他得病呢。
周亞梅給顧甯做心理疏導,明顯的就能看出顧甯的性格正在往好的地方調整。
包括待人接物,與人相處上,顧甯都有了十足的改變。
而李學武呢,原來是啥德行,現在還是啥德行。
說不讓他想太多,要經常放空大腦,要多想一些感興趣的事,開心的事。
李學武跟她說,如果他真的完全放松,那有的人就要緊張了。
且他最感興趣的事兒就是算計别人,算計成功的時候才是最開心的。
當時說的是玩笑話,其實也透露了李學武自己都無奈的心情。
他們家的人都太善良了,都太樸實和本分,但凡有一個,或者各個都是奸猾狠辣的,李學武也不至于這麼累。
李學武也想當個小白羊,小白兔,可一家人裡不能都是小白兔,不然那還不得讓人把骨頭渣子都嚼沒了啊。
這個時代,一家人裡必須得有一個惡人,一個團體裡也必須有一個厲害的角色,李學武就是這個人,這個角色。
由着周亞梅伺候着吃完了飯,李學武走出車廂,對着座位上沖嘴的丁萬秋招了招手。
丁萬秋左右看了一眼,悄悄地往這邊過來了。
“吃飯,吃完飯睡一覺”
李學武輕聲交代了一句,推着丁萬秋進了軟卧。
丁萬秋本來還要拒絕的,見李學武推了他,便也走了進來。
見着周亞梅把夥食都給他準備好了,還很客氣地道了謝。
李學武和周亞梅都吃完了,隻有付之棟,手裡的饅頭打李學武起來的時候就在啃,都這會兒了,還沒啃完呢。
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坐在對面的人,臉上卻是沒有畏懼或者認生。
人是叔叔帶進來的,有什麼好怕的,而且這人還笑呵呵的。
孩子的眼裡自然是沒有壞人的,即便是對面那個笑呵呵的曾經殺過不止一個人,又是怎麼從南方跑回來的,他都不覺得害怕。
李學武就坐在丁萬秋的身邊,對面是周亞梅母子,下午睡的足,這會兒倒不困。
等丁萬秋吃完,周亞梅也沒用他收拾,便讓他上去睡了覺。
付之棟啃完了手裡的饅頭便磨着李學武跑過來說起了悄悄話。
比以前,這孩子要開朗的多了,周亞梅治好了顧甯,李學武幫她治好了付之棟。
要還是像以前,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房子裡玩,一天都不說一句話,不是自閉也得是有點心理毛病。
到底是孩子,哪兒有那麼多的精神頭,又是大晚上的,窗外全是黑漆漆一片,隻有小桌上的台燈還亮着。
等周亞梅回來的時候付之棟卻已經在李學武身邊又睡着了。
“給我吧”
周亞梅要接,卻是見李學武直接把孩子抱了起來,放到了鋪位上。
“睡吧,我不睡了”
李學武輕聲說了一句,随後又坐了回去。
周亞梅幫兒子蓋了被子,卻也坐在了下鋪的沙發上。
李學武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周亞梅,無奈地笑了笑。
而周亞梅則也是笑着底下了頭,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
火車行進在鐵軌上發出了咯噔咯噔的聲音,在夜晚的車廂裡,除了時而有人去上廁所,其他時間都很安靜。
軟卧車廂内,兩人都沒有說話,聽着上鋪睡熟的呼吸聲,周亞梅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再一擡頭,卻是見李學武也打了一個。
兩人再次對視,不由得又是一笑。
不行了,不能對着坐了,太尴尬了,有手機還好,現在連份報紙都沒有,這麼近的距離,目光都沒地方躲。
周亞梅這次沒有低頭,而是挪着身子坐去了對面,李學武旁邊的沙發。
李學武剛想轉頭去看,卻是見周亞梅靠了過來,頭枕在了他的肩膀,手摟住了他的胳膊。
——
“你可真夠慢的,火車晚點了嘛?!”
姬衛東見着李學武進了招待所,便叽叽歪歪地從值班室裡走了出來。
李學武吊了吊眼睛,回道:“路上遇見女土匪了,所以晚點了一會兒”。
“女土匪?我怎麼沒有遇見這種好事?!”
姬衛東瞪了瞪眼睛,跟着李學武一起往暫時用作審訊的房間走去,嘴裡還在絮絮叨叨地說道:“你告訴告訴我在哪兒遇到的,回去的時候我去看看”。
“你别叫姬衛東了,你叫姬花花得了”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跟從走廊迎出來的向允年握了握手。
“麻煩你了李處長,新婚之喜還要折騰你”
向允年笑着客套了一句,做了個手勢,請了李學武往審訊室走去。
現在人都已經交給了他們,姬衛東他們的活兒基本上已經結束了。
要不是最後的那筆錢對不上他都不會回來了。
“同氣連枝,互相幫助嘛”
李學武笑着應了一句,一邊走着一邊問道:“如果找不回來,你會怎麼辦?”
“跟我沒關系”
向允年在審訊室門前站住了,看着李學武說道:“現在我手裡的證據能把我要審查的人都送去刑場,金額對不上無所謂”。
說着話看向了李學武身後憤憤不平的姬衛東,道:“不過姬科長會不舒服的,也會影響我們部門這次來出差的補助”。
“哦?!”
李學武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來姬衛東和向允年彼此的部門已經達成了協議,這筆罰沒将都由調查部處理。
然後調查部返回去一部分出差補助……這樣兩邊都得到了實惠。
裡子和面子都賺足了,地方還沒人再來煩他們了。
現在還在羁押的,外面那些人恨不得早點弄死這些個。
而姬衛東先前抓的那些啰啰早都移交了出去,現在基本上都處理完了。
有錢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