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感覺被PUA了,但是沒有證據。
這妻子到底應不應該幫助丈夫整理着裝就是個僞命題……
還是叫送命題好了。
兩人洗漱好下樓的時候,秦京茹已經在安排早飯了。
“還以為你們要多睡一會兒”
周亞梅笑着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身旁還跟着小不點付之棟。
付之棟瞪着大眼睛看着叔叔和小姨,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顧甯穿着長裙和襯衫,顯得很是娟秀,隻是走路很小心。
“下雨了,凍醒了”
“忘關窗戶了?”
周亞梅看了顧甯一眼,道:“還是昨天夜裡下的呢,院子裡的菜倒是省的澆了”。
“都種了什麼?”
李學武錯過顧甯,先一步往門口站着看了看外面,湛藍的天,還有些烏雲沒有散盡。
“小白菜,小水蘿蔔,月底差不多就能吃了”
周亞梅催着兒子去樓上收拾書包,自己則是一邊往廚房走,一邊介紹道:“後院子還種了茄子豆角和辣椒,我都交代京茹了”。
“嗯,倒是省的買菜了”
李學武看了看手表,也才六點多,平日裡這個時候還睡着呢。
閑聊了兩句,周亞梅去了廚房幫忙,顧甯則是坐在了沙發上有些發呆。
“今晚咱們回家一趟”
李學武走回來,見顧甯擡起頭看着他,便解釋道:“去接李姝”。
“好”
顧甯點點頭,随後又道:“我今天自己去也行”。
“算了,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晚上一起吧”
李學武打開了收音機,調好了頻道,走到沙發邊上坐下道:“就在爸媽家吃”。
“……好”
顧甯遲疑了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她遲疑的不是去不去接李姝,而是李學武嘴裡稱呼的變化。
是啊,她成家了,他也成家了,以後無論是大院,還是四合院,都是爸媽家了。
這種變化,或者說人生的成長曆程她并不恐慌,隻是一時之間有些感悟罷了。
李學武倒是沒注意顧甯的遲疑,而是專心聽着廣播裡的新聞,眼睛也逐漸眯了起來。
當幾條時事播過之後,一條關于全國勞動模範宣傳的新聞播放了出來。
“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三抖!……”
“為了讓國家甩掉“貧油國”的帽子,在東北地區滴水成冰的荒原上,5萬石油工人打響了一場艱苦卓絕的石油大會戰……”
……
“水稻單産超過一千斤!小麥超過八百斤!”
“掃盲班裡走出來個文工團團長,文工團裡走出來個技術領頭人!”
“丁立新同志帶領技術隊研究出了稻麥兩種法,實現了……”
……
“天災無情人有情,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地震不是末日,災害也能預防,京城軋鋼廠的保衛工作做的強!”
“李學武同志帶領軋鋼廠保衛處研究總結了安全生産的新思路,應急預案……”
……
本來還發呆的顧甯倏地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還在聽着新聞的李學武。
這麼專注,就連出現了他的名字都沒有什麼反應,顧甯要不是看着他敲着扶手的手指還在動,真以為他睡着了。
餐廳門口,周亞梅也愣愣地站在了原地,耳朵裡聽着收音機宣讀着李學武的事迹,眼睛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那位卻也是不敢相信。
秦京茹也從廚房跑了出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再跟着堵在門口的周姐聽了新聞,這才知道,感情是他獲獎了。
當收音機裡宣讀完李學武的這段,進行下一個人物的時候,周亞梅從餐廳走了出來。
“是……是你?”
“嗯?”
李學武正聽着,見周亞梅站在自己眼巴前晃着手,還問了這麼一句。
顯然是周亞梅以為李學武走神了,沒聽到那段新聞。
這怎麼可能呢,他是得了消息的,要在今天聽最後的确定。
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四月份的時候才報上去,能不能成都看命。
不過軋鋼廠推動的力度已經不夠用了,還是上次來調研的那些領導幫着推動了一把。
如果不是他的情況特殊,今年的名單裡是萬萬不會有他的。
這份名單裡的人物,事迹都是去年開始的,一直延續到今年才獲的獎。
“不是我難道還能是你啊?”
李學武笑了笑,沒在意地問道:“飯好了?”
“飯?呀!”
餐廳門口的秦京茹聽見李學武問這個,這才想起來,鍋裡還熱着飯呢。
周亞梅挪着步子坐在了顧甯身邊,跟顧甯一起,用一種欣慰,又夾雜着不信的表情看着他。
李學武翻了翻眼珠子,繼續眯着眼睛打盹兒。
“汽車工業迎來了大進步,第一批紅旗高級轎車出廠,這标志着我國在自主研發汽車新工藝的水平……”
這條新聞李學武也是聽的一愣,随後便明白了過來。
上個月好像丈人的車就換了,怎麼這個月新聞才出來?
連車都要做文章,這可真是……
早飯是棒碴粥,主食是雜面饅頭,菜是昨晚剩下的菜。
夥食标準下降的厲害,付之棟有些猶豫。
不過看着武叔三口一個大饅頭,他知道,自己再不吃,就真的沒的選了。
隻是這飯桌上好像隻有他和武叔是在專心吃飯,媽媽和小姨為什麼老是偷偷看叔叔?
這件事到了他上學的時間都沒弄清楚,也許又是大人的煩惱。
送了付之棟回來,周亞梅見李學武還在客廳喝茶,便走過去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真不打算留下?”
李學武放下手裡的茶杯,擡起頭問了一句,随後補充道:“房子和戶口的問題不用你管,隻要你願意,我就幫你們調過來,房子的問題好說”。
“不了,太麻煩了”
周亞梅梳了耳邊的頭發,拒絕了李學武的提議。
這個提議也不是李學武第一次說了,這些天的晚上輾轉反側,周亞梅無數次想着李學武的話。
她是想留下的,可又要用什麼理由來說服自己呢。
留在京城,除非一直住在這裡,否則她們母子無處可去。
既然已經跟顧甯說了她的心思,她又哪裡會留在京城,讓顧甯心裡難過。
“好吧”
李學武見她去意已決,點點頭,說道:“鋼城的案子還沒結束,不過也在收尾階段了,過幾天我可能還要再去一次,到時候送你們回家”。
“好”
周亞梅看着李學武點點頭,便起身收拾屋子去了。
其實早走晚走都無所謂,隻是要跟李學武說清楚,讓顧甯和關注兩人的人清楚。
李學武要去鋼城,還是因為那個案子的事。
案子沒有反複,而是差了錢。
李學武承認,不保證有人在他這裡死守秘密,但他敢保證,沒有人能保住他想要的錢。
而去鋼城,他也有着别的意思,現在的軋鋼廠猶如一個油鍋,他自己必須給自己降降溫。
昨天酒席上軋鋼廠幾位領導的态度很是有些不對,說貌合神離都有些虛了。
李學武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的這樣,直到聽了今天早上的廣播。
一段曆史進程要開始了,今天倒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當指揮車停在别墅門前的時候,李學武已經準備好了手包,顧甯也下了樓,來送李學武。
“謝謝,至少還能送我出門上班”
“我又不是幼稚的小孩兒”
顧甯抿着嘴笑了笑,站在門口目送了李學武出門。
“處長”
“嗯”
李學武将手裡的包遞給了沙器之,随後便上了指揮車的後座。
秦京茹是在指揮車離開後便關的大門,再等她回身的時候,顧甯已經回去了。
這還真是對奇怪的夫妻。
以前秦京茹也不是沒想過自己跟李學武有一天成為夫妻會怎麼樣。
可在四合院住的日久,便愈加了解李學武這個人并不是她在聽到的,看到的那樣簡單。
來到這邊,她便更看不清李學武到底是個啥樣的人了。
有問題了隻是沉默思考,獲獎了也是稀松平常,說話還是有些讨厭,做事卻是讓人欣賞。
也許隻有顧甯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這樣的李學武。
不會做飯和家務,卻是隻當平常,待人接物有點孤傲缺少情商。
這個總結有點到位了,不過誰又敢保證自己看到的一定就是真實的。
就像沒人敢保證自己現在做的就一定是對的。
“三十号那天,後勤處張處長在李副廠長那兒好像挨訓了”
沙器之照常彙報着今日的行程,在說到李副廠長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嘴張國祁。
李學武沒在意,張國祁挨訓,是因為“作戰不力”,上個月後勤處“打主攻”,這老小子玩兒了一把兩邊下注。
明着鬧了一場,卻是雷聲大,雨點小,關鍵昨天李學武就知道,張國祁跟王敬章約了好幾次。
還是王敬章在景玉農那說走嘴了,不知道怎麼傳到李懷德耳中了。
這機關哪有不透風的牆,都跟篩子眼兒似的了,這話還敢往外傳?
不過李學武可不相信一個多年的服務處長這點兒保密意識都沒有。
最大的可能就是,老張被人賣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賣。
賣了張國祁,算計了李懷德。
好家夥,李學武這邊剛擒住兩個,人家那邊便給你爆了一個。
怨不得李懷德安排今天跟自己見面呢。
今天要見面的不止李懷德,還有楊鳳山和楊元松。
要說結完婚,主管領導找談話,這無可厚非,可李學武不覺得自己這麼點兒事讓廠長和書記惦記成這個樣子。
要談也應該是工會那邊來關心自己,怎麼也輪不到這個大陣仗。
沙器之彙報完工作後,随後說的一些“道聽途說”反倒是給了李學武答案。
“昨天廠長和景副廠長又談了一次,情況應該是不明朗,估計今天廠長找您,要談合作的事了”
“還有,今天的學習會很特殊,工程處的處長請假都沒準,怕不是有什麼事”。
“嗯”
李學武再次應了一聲,道:“韓科長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我問了,還在查”
沙器之看了李學武一眼,道:“韓科長說,有很大的可能是有問題的”。
“有問題就有問題,沒問題就沒問題”
李學武随意地說道:“無論有沒有問題,都要還人家一個清白”。
沙器之沒有接這一句,轉回身的時候還看了韓建昆一眼。
韓建昆則是專心緻志地開着車,倉庫裡有老鼠并不代表所有在倉庫的都是老鼠。
不過照着韓雅婷這麼個說法,那這老鼠還不是一隻,因為如果是一隻的,用不着這麼隐晦和保密。
保衛科辦案是有保密條例的,哪裡允許亂說。
即便是沙器之問也不成,出了問題誰負責?
指揮車一進軋鋼廠範圍,便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氛圍。
宣傳欄上的公告多了,廠裡牆上的旗幟多了,廣播裡的歌聲更加的激昂了。
就連自己安排的安保執行标準,李學武看着都有些過于嚴肅了。
不過沒辦法,提前走一小半步,總比落後半步的好。
保衛處,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出問題,任何問題。
從打開的窗子跟敬禮的門崗揮了揮手,指揮車便在門口保衛和上班人群的注視下進了大門。
還沒等李學武的車走遠,又一台伏爾加開了進來,工人們躲着車,卻是認出這是鄧副廠長的車。
門崗的敬禮沒有讓車減速,更沒有人給門崗回應。
當車輛進廠後,難免惹得工人們一陣議論。
“不是說沒錢嘛,為啥領導換了車?”
“你問我,我問誰?”
這位抻了抻肩膀,道:“我就知道昨天放假去工地上幫了一天的忙能換幾個工分”。
“怯~~”
先前那位不忿地說道:“就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工分,那新房等排到你,還不得下輩子去”。
“我有什麼辦法,總不能幹看着吧,我們家的房子就要塌了,還能睡大街去?”
“呵呵,誰管你睡不睡大街,反正領導不會,至少鄧副廠長不會,人家有新買的小汽車呢”
……
“廠長找你了?”
“還沒”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不過約在上午要談話”。
“嗯,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事”
李懷德靠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煙,道:“打算怎麼做?”
“呵呵,軋鋼廠不是一個人的”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看着李懷德說道:“這件事必須快速解決掉,果子熟透了就要掉地上了”。
李懷德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抽了一會兒煙,這才開口道:“維潔同志準備提議你進谠委,委員,這次是認真的”。
“太快了”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我跟谷副書記彙報一下吧,還得鍛煉”。
“再鍛煉就晚了”
李懷德将手裡的煙頭在煙灰缸裡怼了怼,道:“昨天借你的東風,我跟市裡的同志談了談,情況不容樂觀,你得有個準備”。
“有您準備就成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是堅定不移地支持您的正确領導的”。
“哈哈哈~”
李懷德笑了笑,擺擺手,說道:“這次文學同志進谠委應該是定了的,隻要不出問題,年中會議上就會通過”。
“這是文學書記應得的,鋼城的工作不好做的”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李懷德的意思,随後道:“鋼城的項目?”
“已經通過了,文學應該已經開始籌備了,你打聽着點”
李懷德随口說了一句,接着道:“聯合企業的事必須拿到手,否則甯願不做”。
這句話倒是鄭重其事,意思李學武也明白,幫别人做嫁衣事小,出了問題背鍋才是事大。
再有,相互掣肘,事情一定做不成,李懷德不做這種事,李學武當然也不會做。
“好好談談,會解決的”
李懷德安慰了李學武一句,就在要談完話的時候,又似是随口問道:“聽說你在查鄧副廠長的司機?”
“是嘛?不知道啊”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問道:“誰說的?哪個部門查的?”
李懷德看了看李學武,看不出真假來,笑了笑,點頭道:“沒有最好,好了,去忙你的吧”。
“我真沒有”
李學武站起身的時候還強調了一句,這才出了辦公室。
李懷德看着辦公室的門關上,臉上的笑容這才消失不見。
李學武到底查沒查鄧之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會不會影響他接下來的動作。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李學武了,這小子陰着呢,就好來這招兒。
如果是真的,那鄧之望危險了,咬人的狗可是不喜歡叫的。
當然了,他也不會将這個消息說出去,事态并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李懷德有自信折服李學武,不叫他對着自己捅刀子。
因為他們沒有矛盾,卻有着共同的奮鬥方向和為人處世的理念。
今天叫李學武來當然不僅僅是說了這些話,主要的還是工作上的事。
李學武結婚的這兩天,上面的文件頻繁下來,還是兩套系統的署名,這很異常。
李懷德在等,看這個機會到底是不是他等的那個。
至于李學武為啥放着王敬章不收拾,改盯鄧之望,他想不明白便沒有再費腦子。
李學武做事,哪裡會伸手跟你要,他得轉着圈的收拾你,讓你主動的,心甘情願的,獻上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