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這羊肉,真不錯”
穆鴻雁幫顧安夾了一塊羊肉,抿了抿嘴上的油說了一句。
她也是看着顧安不吃飯老看着她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小别勝新婚,他們兩口子可不算是小别,這都快趕上喪偶了。
顧安看了一眼那邊熱鬧的場面,低聲對着穆鴻雁問道:“你認識那邊幾桌的人嗎?”
“不認識,怎麼了?”
穆鴻雁隻是随便看了一眼,然後看着顧安說道:“說是他同學,可能是學校的吧”。
顧安看着媳婦兒迷離的眼神扯了扯嘴角,有特麼年齡差這麼大的學校嘛。
不過他現在不想跟媳婦兒争辯這個,這次休假攏共也沒有幾天,好不容易回來,要是生氣惹惱的犯不上。
注意到那邊也是見着李學武把自己妹妹介紹給了這些人。
要是依着剛才他的觀察,李學武這麼區别對待,再加上這些人的鄭重其事。
那麼,這些人對于李學武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就在兩口子低聲說着話的時候,顧延伸着脖子湊了過來,道:“是他參加培訓班的同學,升副處級時候的培訓班,剛才我去打聽了”。
顧安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弟弟,倒不是驚訝于弟弟主動去打聽,而是剛才弟弟說了啥?
似是這種培訓班感情都這麼深了嘛?
那他參加過的各種集團型軍集訓又算什麼?戰友加同學抵不上這些中青代的感情?
顧延見着哥哥瞪眼睛,努努嘴,示意了另外的一桌繼續說道:“那邊是衛戍的,幾千人就在山上,我剛才去問了,跟他關系很硬”。
說完這個,又示意了一邊,道:“企業的,東城這邊數得上号的,主持保衛工作的一把手”。
“那邊,外事的”
“那邊,東西城分局的”
“那邊,保密和調查部的”
“那邊……”
……
顧安聽着弟弟的介紹,一桌一桌的看過去,内心卻是一震又一震。
昨晚他還問穆鴻雁呢,這個妹夫是有啥關系嘛,咋進步的這麼快。
穆鴻雁當時跟他說的啥?
穆鴻雁正喝着湯,見愛人又看了過來,想到剛才小叔子說的。
“他确實很普通啊”
“好好好,吃你的”
顧安安慰了妻子,示意她吃,别說話了。
穆鴻雁歪了歪嘴角,沒再搭理他們哥倆兒。
就是很普通嘛~
顧安看着還在往外面望着的弟弟,問道:“你咋還挨桌去問了?”
“沒,我問的那個”
顧延嘴上說着,示意了一下站在門口正在指揮着落忙的小子們給各桌上主食的老彪子。
“那個,早上來的時候他給介紹的,說是發小兄弟,這邊的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他”。
“他是幹啥的?”
顧安順着弟弟的示意往門口看了一眼,很其貌不揚的樣子,五短身材,胖胖的。
“就是這邊管事兒的”
顧延撇了撇嘴,道:“說是管着這邊廢品回收站的,應該是幫他辦私事的吧”。
顧安再次看了那個胖子一眼,要真是幹這個的,那一定是李學武非常信任的人了。
“廢品回收站……”
顧安遲疑了一聲,随後問道:“很賺錢嘛?”
“你說呢?”
顧延看了一眼大哥,撇了撇嘴,道:“你看他這有多少人要養,看看那邊的大個子”。
顧安其實早都看見葛林了,他也沒辦法不看見葛林。
好家夥,跟大猩猩似的,那具身體裡兇狠殘暴的氣勢隔着二裡地都能感受得到。
要是讓他一拳打在自己身上,怕不是當場吃席。
“那家夥手上絕對有人命”
顧延抿着嘴,嘗了嘗牛肉,還真是地道,這廚子也真是厲害,大席上可沒吃過這麼好吃的。
顧安沒問弟弟是怎麼看出來的,他是飛行員,可沒近身殺過人,弟弟倒是感受過。
來的時候他就見着這院裡有異族的,不過并沒有詫異,京城這邊可不缺他們這副面孔的。
不過在看見那個大個子的時候,看見李學武隐隐在這邊安排的人手來看,要真是像弟弟說的那樣都是他的人,那可真是太不得了了。
其實他倒沒驚訝于李學武的這種養人手段,四九城的好些個地皮都這麼幹。
有點兒小産業了,就養些閑雜人等,算是炮灰,也算是掙錢的。
早聽說這個妹夫以前也有點江湖氣息,這麼一看倒是有迹可循了。
早上迎親的時候就不敢小瞧這位妹夫,現在看到這些,他更不敢了。
有權,還有錢,還有人,這還不算,把這些東西合理的編織,組成了一張龐大的關系網。
好家夥,别不是四九城都擱不下他了。
其實早都擱不下了,不然也不可能有鋼城的船隊了。
“别送别送,忙你的”
露天席面這邊有早吃完的,手裡拎着那個紅色的禮盒,笑着跟李學武擺擺手,不叫他出來送。
“咱們都是啥關系,别客氣了,快忙你的吧”
今天就算是再挑理的人在李學武都不能挑理,人這麼多,場面這麼大,誰能顧得過來。
這邊李學武已經送走了幾撥人,最先離開的還是倒座房裡的那些。
酒隻喝了一陣,菜也僅僅是吃了幾輪,湯剛上桌,人便已經離開了。
李學武很理解他們,畢竟這個時候,今天能來已經是很招搖的了。
如果不是丈人回來,如果不是正好趕上這麼個好時間,怕不是沒幾個敢來。
沖着的又不是他,沒什麼好遺憾的。
倒是廠裡的領導和他相處的好的幾個,是他送上車的。
在送輕武器研究所李正風離開的時候還挽留了一陣。
“老叔,你不該走,你得留下”
李學武仗着自己多喝了十斤酒,握着李正風的手晃了晃,很是情深意切地低聲說道:“老叔,我還想讓我們家老太太跟您唠唠呢,咱們祖上一定是一家人”。
“是是是”
李正風也是被李學武搞的哭笑不得的,他本不想來的,卻是李學武親自送的請柬。
再一個,昨天這小子又叫胡先進給他打了個電話,叮囑他一定得來。
畢竟是親戚,得來。
好麼,今天一進院的時候這小子就跟自己叫老叔,還給自己介紹了他另外一位老叔,華清的副校長。
李學武握着李正風的手,悄聲說道:“老叔,真搞着好玩意兒了,回頭兒我去找您,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搞他一下”。
“啥玩意兒?”
李正風聽李學武這話,好像還真是搞着好玩意兒了似的,不由得一愣。
“槍!”
李學武兜兜着嘴,眯着眼睛道:“好槍,長槍,最新的,到時候您一定能看出點兒啥來”。
“毛子的?醜國的?還是……”
“哈哈哈~”
到了車邊,李學武笑呵呵的摟着他的肩膀道:“咱們到時候再說,保你滿意”。
李正風看了看李學武,這德行怎麼特麼跟要帶自己去逛窯子似的呢?
稀裡糊塗地上了車,都出了胡同了,同車的胡先進問他:“您真是李學武的老叔?”
“……”
李正風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這位住在一個院裡的鄰居。
他是想說不是的,但他知道,如果自己這麼說了,李學武敢背着他奶奶找他們家擺家譜去。
“額……算……算是吧”
“嚯!還真是啊!”
胡先進瞪了瞪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正風,好像李正風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要嚴重點說,這眼神都讓李正風覺得自己認賊作父了。
“哎,老叔,我聽說你們所的槍随便……”
“滾滾滾!”
李正風見這孫子也特麼打蛇順棍上,氣着推了他一把道:“你特麼能不能跟李學武學點兒好?”
——
“就這樣吧,下周咱們再說”
王小琴他們也都随着胡先進一起出來的,隻是胡先進跟李正風一個院,搭一台車。
李學武送了胡先進,跟一衆同學們在門口聊了聊,主要還是俱樂部的事。
一聽說俱樂部的手續都下來了,同學們自然高興,趁着今天這個機會,可是沒少說這件事。
不過李學武今天事情多,他們也都理解,隻等這周末大家一起去俱樂部見面。
送走了同學,沈放見着王小琴走了,便也提出要走。
今天是他值班,還是找那三個中隊長代的崗。
沈放走,分局的一衆人也都走了。
一大幫穿着制服的離開,頓時又惹得門口看熱鬧的一陣議論。
這處胡同可從來沒有來過這麼多台車,今天算是看了個稀奇。
不過現在車一台一台的少,成排的自行車也變的稀稀落落。
時間到了十一點多,院裡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李學武沒讓顧甯送,讓于麗幫她,帶着娘家且在後院歇息一陣。
這邊送走了客人,還有幾桌酒席要開,不過不是對外的,而是家裡人。
李學武的父母和顧甯的父母一起吃的,二叔二嬸而,三叔三嬸兒他們不是陪着家裡的客人,就是陪着娘家且一起吃的,其他人可都沒吃呢。
傻柱站在火房門口,用毛巾擦着汗,看着李學武從門口回來,問道:“吃飯嗎?擺桌吧,都累了一上午了”。
“擺擺,趕緊的,先别收拾了”
李學武對着老彪子擺了擺手,道:“叫他們先吃飯,吃完飯慢慢收拾着”。
“就快了,先把倒座房收拾出來”
老彪子帶着小子們幹活兒也麻利,李學武送客的這會兒工夫,院子裡的桌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其實也簡單,這個時候,一桌十幾個人,十個菜,好家夥,能給你剩下的屬實不多。
李學武沒在乎這個,有院裡會過得,去家裡拿了盆子過來裝剩菜。
三大爺帶着三大媽正裝着,見着李學武看過來,還有些不大好意思。
“嗨,那個……我尋思着……”
“永傑!”
李學武哪裡容得他解釋這個,擺擺手,示意桌上的東西道:“趕緊的,幫三大爺裝些”。
“哎!”
莫永傑小跑過來,瞅了三大爺一眼,端着剩下的那些東西都給三大爺倒盆裡了。
三大媽被李學武這麼給着,倒不願意要了,眼瞅着盆子滿了,也沒說什麼,端着就回院了。
闫富貴見着媳婦兒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了,李學武卻是沒在意。
眼瞅着桌上還剩下半壺白酒,便問道:“帶壺了嘛?這壺可不能給您”。
“帶着呢帶着呢”
闫富貴幹笑着說道:“我剛才就坐這桌來着,這也沒吃完,酒也沒喝完,都浪費了”。
好家夥,擱李學武這就浪費了。
李學武早看見他帶着酒壺來了,剛才見着他過去跟傻柱說話,他就藏桌子下面了。
經李學武這麼一問,有點不好意思了,就給扯了這麼一句。
李學武對着莫永傑擺擺手,示意趕緊幫三大爺倒酒。
其實也沒多少了,也就半斤多吧。
“哎,謝謝謝謝,不用,我自己來”
闫富貴見着李學武示意倒座房的小子幫他,卻是怕那小子毛楞,再灑了酒。
李學武都說給他了,要是再灑了,多心疼的。
直等他折倒完,李學武轉回身看了傻柱一眼,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剛才叫自己過來準是瞧見三大爺家在這邊折菜呢,故意逗殼子的。
李學武要是躲了也不好,隻能主動說送了。
“柱子哥,剩下的還啥多?”
“雞,幹啥?”
傻柱就看不慣三大爺的樣兒,都特麼剩碗底兒了,還跟這刮盤子呢。
剛才人沒走完的時候就瞧見他偷摸的幹這事,讓外人看見了多不好,以為這院裡都特麼是賊呢。
活不起了咋地?
“幫三大爺裝一隻”
李學武對着莫永傑吩咐了一句,叫他去找傻柱裝雞去。
這邊轉回身,道:“錢師傅弄的這小雞兒還成,回去給孕婦補補身子,那些大油大辣的東西可不是鬧着玩的”。
“這……這哪行呢!”
闫富貴現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收拾剩菜還有說的,要是接了這隻雞,那……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剛才還幫我寫賬了呢,我還說呢,一會去家裡感謝您的”。
“這……咱們就是對門住着,誰用不着誰的”
他這會兒倒是明白着呢,笑着道:“你爸都跟我說了,我還能不幫忙咋地”。
其實李學武有的是人幫忙幹這個活,不過父親也說了,以往這院裡,周邊的院子有喜事,也都是三大爺幫忙。
這要是不找他,有些不好,用誰不是用呢。
李學武可不敢白用,也是封了紅包的,剛才說上門感謝也是為了這隻雞應景。
“趕緊拿着吧,我今天忙,也省的我去了,您别挑理啊”
“嗨,這不是說遠了嘛”
得了一隻雞,闫富貴笑着拎了往家去了。
傻柱走到李學武身後,叼着煙,說道:“你送他雞幹啥?”
“幹~你!”
李學武吊着一隻眼睛轉回身,看着傻柱道:“早看見他這樣送他一隻雞不就完了嘛,何必讓他在這咔吱咔吱刮盤子呢”。
“嘿!他都不覺得怕丢人我還怕!”
傻柱抽了一口煙,撇着大嘴,道:“他可真是會過,我怎麼沒見着他發家呢!”
李學武跟傻柱的想法不一樣,不僅僅是今天這個場合,一般的場合他也不願意因為這麼點兒玩意兒浪費感情、浪費時間。
叫人攆了他,不僅讓自己臉上不好看,外人看見也不是啥好事。
不搭理他,他就跟這兒轉悠,李學武都覺得寒碜。
所以給隻雞,早早的打發走,世界清靜的很,還不落閑話。
“怎麼了?”
就在李學武跟傻柱幾人在這邊說話的時候,李學才走了過來。
大哥和幾個弟弟都沒吃飯呢,最小的李學函都跟着幫忙了。
李學武回頭對着三弟擺擺手,道:“去叫大哥,再去後院跟你嫂子說一聲過來吃飯”。
說完李學才,李學武抽了一張凳子坐了,對着三叔家的小老弟招招手,笑着問道:“餓沒餓?”
“餓了”
李學函叫三嬸兒管的嚴,跟棒梗這樣的淘小子不一樣。
雖然也淘氣,但不敢瘋淘。
看現在的棒梗,正帶着一群胡同裡的孩子放炮呢。
炮就是上午那會兒撿的,這會兒見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忍不住拿出來聽響呢。
那玩意兒是炮仗撚兒燃燒不完全,或者崩掉下來的。
撚兒已經很短了,點火的時候稍稍不注意就得炸到手。
也是見着李學函老往門口看了,李學武這才招呼他的。
“喜歡玩炮?”
李學武伸手扭過了小老弟的臉,讓他看着自己,問道:“三叔不是帶你去打過靶嘛”。
“媽媽不讓去了”
李學函抿了抿嘴道:“媽媽說危險”。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哪個危險,是槍危險還是你危險?”
李學函有些不好生意地笑了笑,沒說話。
閑聊了兩句,見着大哥大嫂帶着顧甯走了過來,便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站了起來。
這孩子叫三嬸兒養的有點兒嬌氣了,男孩子要是不淘氣還叫男孩子。
瞅瞅門口的棒梗他們,正在公共廁所那邊炸坑呢。
顧甯走到李學武身邊被身後的炮仗聲吓了一跳,還想轉回頭去看,卻是被李學武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