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怎麼不帶聲音的?
他的聽覺還算敏銳,可剛才自己身後來人都沒聽見,可見着走路時都不帶聲音的。
李學武仔細看了一下,這姑娘是用前腳掌走路的,腳跟都是虛着着地,跟貓似的。
三位姑娘還沒跟李學武錯開身子,窦師傅他們也從會院兒出來了。
“東家,看好了,前後都完整,後罩房是樓房,二層,用料也都結實”
窦師傅把手裡的本子遞給了李學武,随後便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剛要走的三位姑娘聽見窦師傅的話齊齊站住了腳,都把目光看向了堂屋。
随後便是站在大辮子姑娘一側的瓜子臉姑娘對着大師哥朱叔寶問道:“師哥,師父是要賣房子?”
“這不是你們能打聽的”
朱叔寶對幾位師妹倒是很嚴厲,尤其是看着她們跟李學武在這說着什麼。
這會兒另一邊的姑娘顫着聲音說道:“我聽我爹說,咱們要去南方……”。
“紅梅!”
朱叔寶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正在看本子的李學武,随後對着幾人說道:“去練功”。
幾個小師妹當然不敢違了師哥的命令,雖然聽見這消息都是臉色雪白,但都強忍着往一邊去了。
可李學武還是能感受到這些姑娘的目光注視着這邊,顯然是對師父要走的事兒不知情的。
窦師傅眼眸低垂,不看這些人,隻裝作自己消失了一般。
李學武倒是聽見那邊三個小姐妹悄聲說開了。
剛才叫紅梅的姑娘是個沒心眼兒的,被瓜子臉一問便說了。
道是師父和父親商量,要去南方呢,有的徒弟帶,有的徒弟……
李學武将手裡的本子看完,擡起頭,對上的便是大辮子姑娘慌亂無助的眼神。
這眼神不是看向他的,卻是看向窦師傅旁邊站着的朱叔寶的。
從幾人的反應中就知道,這三位姑娘裡,至少兩位應該被師父抛棄了。
那位叫紅梅的,也是因為父親是先前李學武買了宅子的那個馬先生的女兒,所以知道這些。
又是朱叔寶與這位大辮子姑娘可能青梅竹馬,這會兒卻是……
呵呵,看來這些紅顔戲子要在這裡上演一出好戲了。
李學武不愛看戲,所以對她們以及聽到消息出來望着的一大堆徒弟們無心搭理,拎着本子帶着窦師傅進了堂屋,丁萬秋兩人也停了話題,目光看向了李學武。
李學武走回到座位邊,将手裡的本子放在一邊的小幾上,邊坐下邊道:“先前四位先生的宅子我都定下了,您這處我也不糊弄您,一口價兩根半小黃魚,條件一樣,除了錢财行李,其餘的家具家用要給我留下”。
于先生皺了皺眉頭,點頭道:“我知道您給的價不低,但這處宅子的位置級好,前年我才修整的宅子,耗費可不止幾百塊”。
說着話看了看院子裡聽到消息有些慌亂地站在院裡往這邊看的徒弟們說道:“我的徒弟多,錢少了我養不活他們的”。
丁萬秋看了看于先生,又看向了李學武。
他是不能貿然開口說話的,兩邊都是他的朋友,今天來他是中間人,但不是掮客,所以有些話實在不方便開口。
李學武的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道:“你我沒有直接的關系,我買的是這院子,不是您的無奈和故事”。
“如果照您這麼說,我是不是還得給你們準備啟程的幹糧?”
“李處長!”
丁萬秋也是沒想到李學武說話這麼的直接,而且有些不客氣,便開口攔了一句。
等李學武不再說話,便看向于先生說道:“這個價錢确實不低了,其他幾位先生的院子什麼情況您是知道的,最新收拾的,馬先生的院子也一樣是兩根”。
“我知道,我知道”
于先生看着李學武點頭說道:“實在是窮家富路,我的徒弟多啊,人吃馬嚼的,唉~~~我怕挨不到啊!”
這院裡的人确實比其他幾位先生的院裡人多,多的多!
光是那些半大小子就得吃進去多少。
更何況剛才從後院兒出來的姑娘也不老少。
“我不是慈善家”
李學武撇撇嘴,看着于先生說道:“您如果覺得不合适,可以再等等,再看看”。
這邊說着話就要起身,帶着窦師傅出門。
丁萬秋卻是走過來攔住了李學武,勸說道:“我是夾在中間的,您說的話我都知道,咱們再商量商量”。
說着話帶着李學武又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于先生,您别老說這些有的沒的,您自己開牙,覺得多少合适,您說一個數兒”
丁萬秋也是迫不得已,做起了溝通的工作。
“三根”
于先生也是從李學武的意思中明白,要多了準不成,要少了他不合适。
李學武眯着眼睛不說話,這後院兒加了一座二層的後罩樓就多一整根?
丁萬秋勸道:“于先生,咱們可都是商量好了,一起啟程的,您這要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兒了,我們總不能一直等着您吧?”
于先生不甘心地看着李學武,而李學武不言語地眯着眼睛坐在那兒不說話,一時便僵在這了。
丁萬秋是勸勸這個,說說那個,想要在兩根半和三根之間找個平衡。
“好,三根”
李學武點點頭,睜開眼睛看着于先生說道:“但有幾個條件”。
“您說!”
于先生也是正色了起來,看着李學武,等着條件。
“您原來應該有個戲班子吧?”
李學武指了指外面廂房的位置,道:“您的這些道具和行頭都留下,您書房的那些書畫一本不動地留下,我就給您三根”。
“這……”
于先生也是萬萬沒想到,李學武竟然奔着他的這些行頭和書打起了主意。
不說别的,單單是那些戲袍都不止半根金條,更何況那邊可是有着整套的戲班子家夥事兒的。
他的書房裡可都是他淘換來的寶貝和以前的名人送給他的字畫。
丁萬秋也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學武問道:“兄弟,您怎麼……相中這些玩意兒了?”
說着話看了看書房的書,又勸道:“那都是戲曲的書,不值錢的,就算是孤本能頂黃金?”
“好奇呗”
李學武一臉無所謂地說道:“給您三根我心疼,您少要半根您不甘心,現在搭上些東西吧,這樣咱們各退一步”。
說着話輕笑了兩聲,又不在意地說道:“我也好就着您這些玩意兒學習一下國粹,等以後您回來了,說不定我還能給您唱上幾句”。
于先生皺着眉頭看了看那邊屋子裡他賴以生存的器具和書畫,比賣房子還不舍。
這在走的時候可是準備帶上的,他到了南邊兒也是準備重操舊業,再吃這碗飯。
如果現在把碗賣了,他拿什麼吃飯?
“給各位添茶”
正在于先生猶豫這會兒,他的愛人拎着茶壺走了進來。
不知什麼時候院裡看熱鬧的那些學生都散了,顯然是這位師娘的手筆。
朱叔寶應着師娘招呼了一聲,給李學武和丁萬秋等人添了茶水。
丁萬秋也給李學武介紹了一下這位女先生,李學武點頭算是招呼了。
于夫人的到來給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些,也讓于先生有了思考的時間。
“感謝您的出手相助”
于夫人顯得落落大方,先是對着李學武道了一聲謝,随後又對着丁萬秋道了一聲辛苦。
丁萬秋擺擺手,卻是示意了一下坐在那邊的于先生。
跟李學武兩人客氣完,于夫人會意地轉過頭對着自己愛人說道:“一路上不知要遇到什麼呢,那些到了南邊兒再置辦吧,咱們輕裝上路,孩子們也好輕松些應對”。
“唉~~就依你的”
于先生歎了一口氣,看向李學武說道:“那些東西我也是有幾年沒用過了,隻是孩子們平時練習的這些放在外面,今晚我叫孩子們點驗出來,您再來驗收”。
“您辛苦”
李學武也沒再說客套話,站起聲對着丁萬秋和于先生開口道:“那就這麼着,周一我叫人來走手續,我們這就回了”。
“李處長,已經備了飯菜了”
于先生站起身走到李學武身邊說道:“知道你們來的要晚一些,我已經叫徒弟備好了飯菜,我也是一直等着您呢”。
“您太客氣了”
李學武握住了于先生的手,笑着說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也在等着回去吃飯,今天還有客人在,實在沒法兒留下”。
“那可真是不巧了”
于先生留李學武吃飯顯然不是客氣的,确實是真準備了。
不過李學武從不在外面吃,更不會在這種人家吃。
剛買了人家的宅子,又在這邊吃喝,不大好,李學武是個實在人,做不出這樣的事兒。
剛才于先生說給李學武點驗一下廂房裡的東西,李學武也沒在意。
多了少了的,無外乎就是那些東西。
他也真沒啥用處,想的是以後做個裝飾啥的,好弄個藝術氣息。
備不住東四六那處宅子就要用到。
再有就是書房的,李學武從窦師傅的筆記本上看了,還是有些好東西的,折算下來不算虧。
再有,李學武不大在乎這幾百塊錢,這處院子确實收拾的好,窦師傅給出的判斷也很好,基本上不用翻修。
由着于先生和丁萬秋送出來,李學武在門口跟兩人客氣了一陣,将車後的藤箱拿出來遞給了丁萬秋,兩人便起車往回開了。
丁萬秋已經說了,今晚他就在這邊住。
“怎麼,咱們晚上吃點啥?我請您”
李學武邊開車邊帶着窦師傅往回走,今天麻煩人家來幫忙,自然是要請客的。
窦師傅卻是擺擺手,示意李學武把他送到家門口就行。
“今天家裡有客,都等着我呢”
“您也用這招兒啊?呵呵”
李學武笑着對窦師傅說道:“咱們去吃羊肉鍋子吧,您忌口不?”
“真不是!”
窦師傅也是笑着說道:“我也是沒想到你把我要說的話給說了”。
“哈哈哈哈!”
說笑間,窦師傅解釋道:“孩子她姥爺和姥姥今天從鄉下來了,我得陪着丈人喝酒”。
“真的啊?”
李學武轉頭看了窦師傅一眼,道:“咱可别裝假啊,我可是真心請”。
“知道知道”
窦師傅點頭說道:“咱都是實在關系,我在您那兒可沒裝過假,彪子不說留我,我有時候都在那邊吃的,真得回去”。
“那就明天”
李學武見他真不去,便打着方向盤,帶着窦師傅往他家開去。
“不過您還得辛苦一下,這幾處宅子您得幫我拾掇了”
李學武邊開着車邊對着窦師傅說道:“明天您要是有時間,晚上來我那兒吃,咱們商量商量”。
“沒問題”
窦師傅是真心想跟着李學武混,倒沒客氣這一頓飯兩頓飯的。
在他的心裡,隻要李學武接納他,給他安排了像是回收站那種單位,他就值了。
像他們這類人最需要的是什麼?
不是金錢,是安全。
四九城刮了多少次風了,一茬兒風過去,他們的社會地位低一級,要是多來幾次他們就不用活了。
窦耀祖可是心裡清楚,他們這些窮哈哈可沒有剛才這幾位先生有錢有門路,可以遠走他鄉。
更沒有大宅子可以賣做路費和東山再起的費用。
四九城就是一座牢籠,把他們這樣的人牢牢地關在了裡面。
出也出不去,走也走不了,隻能一輩輩地生活在這裡。
他們也不想背井離鄉,隻想日子過的好一點兒,過的安穩一點。
别人不知道,窦耀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絕對是個聰明人。
就看人家二十歲就成了大幹部,誰比的了。
他也是經常去軋鋼廠的,李學武的風評他也多多少少聽見了不少。
能在一萬多人的大廠裡混出名頭來,這個人他窦耀祖跟定了,誰來都不好使!
李學武把窦師傅送到了家門口,笑着道了别,這才開車往回走。
路上給車後面放了一挂羊肉,一挂牛肉,這是準備帶回去,今晚收拾出來,明天烤着吃的。
因為都是圍着家跟前兒轉,窦師傅家本身離的就不遠,踩了幾腳油門便進了胡同。
等李學武把車停好的時候,正好七點。
倒座房的飯剛吃半截兒,聽見車動靜,幾個小子出來幫着李學武把肉搬了進去。
等李學武進屋的時候,于麗站在廚房問道:“吃了嗎?”
“沒呢”
李學武看了看正在吃飯的東屋,問道:“夠我的嗎?”
“夠,就怕你突然回來,多帶出來了”
于麗給李學武打了洗臉水,又去準備了飯碗。
李學武洗好了以後,接了于麗遞過來的毛巾,走進東屋,擠着位置一起吃了。
好幾天沒在這邊吃飯了,還是這邊的氣氛熱鬧。
剛坐下,卻是聽見大姥說道:“老三對象來了,說是找你”。
“找我?”
李學武愣了一下,随即問道:“人呢?回去了?”
“後院吃飯呢”
大姥示意了一下,便不再說這個。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回了大姥道:“有個事兒得跟您說一下”。
說着話指了指北面兒道:“跟山裡要了點兒木頭,您要不要去看看,有合适的留出來打個家具啥的”。
“紅星村?”
大姥知道李學武經常往山裡去,去也是去紅星村。
“嗯”
李學武沒有多說,隻是解釋道:“他們正準開荒,要伐不少樹”。
“嗯,我抽空去瞅瞅”
大姥點點頭,跟老彪子商量了一下,定了個時間。
李學武則也是給老彪子說了一會兒幫自己燒炭,明天要用。
老彪子點點頭,知道武哥這是有事兒跟自己說呢。
這邊吃飯的還是那麼些人,隻是少了帕孜勒。
李學武看了看傻柱,問道:“一大爺好點兒沒有?”
“還成,能進食了”
傻柱應了一聲,随後皺着眉頭問道:“劉海中怎麼出來了?剛才我還見着他回家了”。
“甭管了,顧好你自己”
李學武點了他一句,随後問道:“收拾房子的事兒跟窦師傅說了嗎?”
傻柱不知道李學武為啥不讓自己問這個案子的事兒,皺了皺眉頭,還是聽了李學武的話。
别人的話他可能會梗着脖子犟嘴,可李學武的話不聽不行。
“說了啊,窦師傅夠給面兒”
傻柱呲着大闆牙,想到自己結婚的事兒也是有些激動,道:“說是東院兒的房子一得,就給我收拾”。
他這邊說着,還看向了炕上吃飯的迪麗雅一眼。
迪麗雅也聽見他的話了,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一眼,沒搭理他。
别看親事定下來了,在人前迪麗雅可不會給傻柱機會,該怎麼還是怎麼。
隻不過現在傻柱的衣服都是迪麗雅給洗了,西琳就不通過這個還他的人情了。
李學武看了看炕上的迪麗雅,便看到了西琳。
這傻柱和迪麗雅的親事定下來了,這房子也得給人家倒出來了。
好在啊,于麗的房子要建完了,不然于麗又得找地方住。
雨水回原來那屋,這西琳李學武還得想辦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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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