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敏急匆匆離開的身影,周亞梅眯了眯眼睛。
越是随着計劃的進行,越是能見到于敏的目的,周亞梅也越是不後悔幫李學武對付這個人。
這麼大公無私地幫忙,惦記的又是什麼?
于敏剛下樓便遇見了回來的幾人,倒是沒見着吳鳳賢。
“鳳賢同志呢?”
“上廁所去了,就在後面了”
滿德傑随意地說了一句,便拉過手底下人說話。
跟小桃對視了一眼,知道沒問題,于敏便笑着催促滿德傑等人趕緊準備去站台了。
滿德傑對着大強子和大春兒交代道:“這次我自己去邊疆,你們就留在這裡”。
“滿經理,我跟你去吧”
大強子主動開口要跟着去,不是心疼滿德傑,而是怕死。
他也看出這個局越來越大了,就要接近爆炸。
按照他想的,這筆押金說不定要怎麼轉走,而發走的糧食和藥材也都進了這騙子的口袋。
那人财兩失的于敏會怎麼做?
當然是追查啊,留在這裡等着挨打啊!
“不用不用”
滿德傑拍了拍大強子的肩膀說道:“咱們的公章還在這兒呢,沒有人盯着我不放心”。
大強子苦着臉,祈求的眼神看着滿德傑說道:“你一個人走,把我們扔下,我也不放心”。
他就差把怕死說出來了。
而站在一邊的大春兒晃了晃腦袋,怼了怼大強子道:“強哥,聽滿經理的,去邊疆多辛苦啊~”
“就是,平時都是你們辛苦,這次好好休息一陣子”
滿德傑拍了拍大春兒的胳膊就去跟于敏說話去了。
大強子看着躲過去的滿德傑,現在掐死大春兒的心都有了。
于敏看了看滿德傑帶來的兩個人,見他要把人留下,對這一趟買賣更有信心了。
這會兒上完廁所的吳鳳賢也跟了上來,抱着先前裝黃金的空箱子晃着身子一臉的不高興。
“要回站前招待所收拾什麼嗎?”
“不用”
滿德傑看了看無精打采一臉疲憊地打着哈欠的小桃,道:“如果能帶着她就好了”。
“拉倒吧~”
于敏還想着跟小桃問剛才樓裡的事兒呢,哪裡會讓滿德傑把人帶走。
這會兒走過的吳鳳賢撇了撇嘴,低聲罵了一句澀鬼。
随後便上了樓,一副不願見到滿德傑的樣子。
滿德傑和于敏對視了一眼,相互笑了笑。
大春兒在滿德傑的示意下,跟着上了樓。
等周亞梅帶着孩子下來,卻還是不見吳鳳賢的身影。
“鳳賢同志呢?”
于敏笑了笑,問道:“自己嫂子走都沒下來送送?”
周亞梅将行李交給了大強子,不好意地看了滿德傑一眼。
“對不起啊,她就是那個性格”
“沒事,本就是我的問題”
滿德傑倒是沒有避諱自己的問題,笑着跟小桃飛了個眼兒。
于敏站在一邊也是笑了笑,便沒當回事兒。
“走吧,就到發車的時間了”
幾人說笑着便往裝配車間走,滿德傑和周亞梅連同孩子将會跟随車組一起去邊疆。
得到了财務室确定的消息,車間這邊已經開始了裝車,等滿德傑等人進站車頭都挂好了。
大強子“依依不舍”地與滿德傑說着話,周亞梅已經去車上給兒子收拾居住的位置。
而于敏則是帶着小桃站在不遠處聊着剛才交押金的事兒。
“押金是黃金嗎?”
“是,會計确認的”
小桃再次打了個哈欠,随後在于敏瞪眼睛的注視下捂住了嘴。
于敏自己也困,看見小桃困就很煩。
“押金條呢?”
“在我這兒”
小桃剛要去掏,卻是被于敏制止了。
“等會兒再給我,他們看着呢”
卻是這會兒周亞梅收拾完,安頓好孩子重新下了車。
剛才說去看着公章的大春兒又扛着一個大箱子追了上來。
“滿經理,吳鳳賢說她嫂子落下行李了”
“我還找呢!”
周亞梅笑着應了一聲,招呼着滿頭大汗的大春兒進了火車去安置行李。
于敏看着那箱子不小,以為是帶去邊疆的棉衣棉被啥的。
剛才周亞梅帶的行李确實不多,這帶着孩子不方便,也就沒大在意。
等帶着大春兒出來,周亞梅客氣了幾句,便準備跟于敏道别。
“送君千裡,終須一别”
于敏見周亞梅看過來,連忙走了上前,跟周亞梅握了握手。
“此去邊疆路遠,周姐一路保重”
“謝謝”
周亞梅也是有些感傷地看了看鋼城的土地,可能這一走,很長時間都不會回來了。
那邊滿德傑對着大強子和一腦袋汗的大春兒也是交代道:“去吧,趕緊收拾了站前招待所的行李搬來煉鋼廠,公章千萬不能有失!”
“好的”
大強子聽了這話,感念地看了看滿德傑,暗道一聲你這孫子還有點兒良心,随後拉着還賣呆兒的大春兒便往回走。
大春兒被大強子拉着越走越快,像是後面有狗攆了似的。
于敏見着那倆人離開,對着走過來的滿德傑笑問道:“滿經理手底下還是有責任心的”。
“唉~”
滿德傑無奈地說道:“大強子還成,那個大春兒,實在不當用”。
“呵呵呵”
大春兒啥德行,于敏在昨晚已經領教過了。
這會兒他也是想想都覺得可笑,那麼一個傻憨憨,還能領出來辦事兒。
“早點兒搬這邊兒方便的多”
于敏也是沒話兒找話兒,這會兒火車還沒開,總不能把這兩個被他逼出去的人撂在這兒。
直等到這趟專列的車長過來催促,幾人才依依惜别。
于敏:“滿經理保重”
滿德傑:“于兄弟辛苦”
于敏:“周姐保重”
周亞梅:“家裡就交給你了”
滿德傑:“小桃辛苦了”
小桃:“滿經理我等你”
“嗚~~~”
火車的鳴笛聲響起,于敏站在站台上,揮手送着滿德傑和周亞梅乘着專列離開。
等承載着滿希望的火車消失在視野裡,于敏這才帶着小桃往回走。
“你怎麼回事兒,讓你辦事兒,怎麼這個狀态?”
于敏對于小桃哈欠連天、兩眼無神的模樣很是不滿意。
小桃委屈地憋憋嘴,道:“哪能怨我嘛~”
“你還敢頂嘴!”
于敏瞪了瞪眼睛,随後看了周圍一眼。
如果這裡不是煉鋼廠,如果在俱樂部,那巴掌早就上去了。
小桃也是心裡委屈,眼淚就下來了。
“他折磨了我一宿,也不讓我睡覺,我能堅持到現在還沒睡着都算不容易的了~”
說着話還委屈地強調道:“我還得盯着他一舉一動,他睡着了我都得睜着眼睛”。
于敏看着哭起來的小桃也懶得跟她計較了。
“知道你辛苦了”
于敏皺着眉頭應允道:“等回去我就給你申請獎金和休假”。
“嗚嗚嗚~”
聽見于敏哄着,小桃哭的更兇了。
“我們就是不值錢,誰逮着誰欺負,嗚嗚~”
于敏這個心煩啊。
“誰打你了?誰罵你了?打你們過來,誰說你們啥了?”
小桃擦了擦眼淚,委屈着說道:“我們是啥我自己心裡清楚”。
“以前跟馬三兒那兒就不當人,到了現在也沒好哪兒去,還比不上那個葛淑琴呢,舍命搏一場,也落個好出路”
“哎呀,都哪百輩子的事兒了”
于敏當初從聶連勝手裡把這些人接收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些爛糟事兒。
所以對這些姑娘都還算不錯,要不然小桃也不會這麼賣力氣。
現在小桃翻起這些話,無非是見着這次動用的資金大了,也想撿點兒面包渣兒吃。
要說吃肉喝湯啥的她想都不敢想,于敏多給她點兒就是點兒,眼淚又不值錢。
“行了,我知道了”
于敏站住腳,看着小桃說道:“等回去我就給你申請一筆錢,這個滿德傑回來,把他伺候走,你就算完成任務,我放你走人”。
“真的?”
小桃這會兒也不哭了,瞪着大眼睛看着于敏。
于敏則是無奈地笑了笑,道:“我至于跟你說瞎話兒嘛~”
說着話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不至于不至于~”
小桃也明白于敏是啥啥意思,趕緊從兜裡把新的押金條掏了出來遞給了于敏。
于敏接過條子,點了點小桃,道:“以後少跟我耍這個心眼兒,聽見沒?”
“知道了~于哥~”
于敏聽着這賤不次賴的動靜兒都起雞皮疙瘩了,撇了撇嘴打開了押金條。
單位名稱對,日期對,貨物名稱對,押金類别對,押金數目對……
要不怎麼說于敏辦事兒小心謹慎呢,這押金條到了手裡便開始一項一項地檢查了起來。
他也就是習慣了,并沒有想着押金條會出什麼問題,畢竟先前一直都好好的,事情雖然有些波折,但還算順利。
如果從一開始就順利于敏還不能這麼有信心呢,隻有這種波折,而且他在其中起到關鍵作用的波折才是真的呢。
可這會兒他在對到簽名的時候傻眼了。
“這名字怎麼特麼是吳鳳賢!”
于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拿着押金條看了又看,可上面的簽名就是吳鳳賢。
等于敏把目光看向小桃時,小桃也慌了。
“我……我明明……”
她腦子現在也蒙了,當時她被滿德傑擋在身後,隻能看見箱子裡的黃金,她這個喜歡哦~
一晚上沒睡覺,精神狀态本來就不好,眼珠子都快鑽到箱子裡去了,至于簽字啥的……
當會計把箱子蓋上的時候簽字已經結束了,她就看見滿德傑拿着筆低頭了,也看見滿德傑用公章了。
至于簽字,她沒看見啊!
手續辦完,滿德傑便把公章還給那個吳鳳賢了。
又在她的注視下把押金條折了塞進了她的兜裡,手就一直沒拿出來。
等到了招代所,滿德傑的手是抽出去了,她哪裡敢拿出來看啊。
隻是趁着大家說話的時候用手摸了個邊兒出來偷偷看了,确實是先前那種押金條。
現在看着于敏遞過來的押金條,小桃隻覺得天旋地轉。
感覺天旋地轉的還有于敏。
這會兒見小桃這幅表情就知道壞事兒了,抓過押金條撒腿就往煉鋼廠辦公樓跑。
等跑進辦公樓進了财務室,拿出押金條便問道:“呼呼~同志,這個,這個押金~”
“拿走了呀~”
煉鋼廠的會計一臉的不耐煩地回道。
“我說你們怎麼回事兒!剛交了押金沒三分鐘就說押金條丢了,這會兒又拿來算怎麼回事兒!訛人啊!”
“我訛人!”
于敏現在的心涼了,腿軟了,嘴都不會說話了。
“不是訛人是什麼!”
這會計也是煩透了這些人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拿着一箱子黃金來當押金,做什麼牛羊肉買賣,還讓我們做擔保!”
會計也是嫌數黃金、驗黃金的累,所以這會兒語氣很是不好。
“錢都數完了,你們又說不做了,又把押金提走了,這不是玩兒呢嘛!”
于敏哪裡會管她的态度,瞪大了眼睛問道:“誰來提走的押金?”
“你說呢!”
會計點了點桌子上的押金條說道:“她簽的字,她拿着章,她提走的呗!”
“你混蛋!”
于敏指着會計說道:“我看你們是一夥兒的吧!這押金條她簽字有個屁用,這個單位又不是她的”。
“你别滿嘴噴糞,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滾蛋!”
會計瞪了于敏一眼,從桌子上的夾子裡抽出一張介紹信拍在了于敏的面前。
“你瞪大眼睛好好瞅瞅,這單位的介紹信開了幾個名字”
于敏不信邪地拿過帶着保管印章和騎縫章的介紹信,那個鬼單位的下面确實是兩個名字。
完了,全完了~
于敏手攥着介紹信瞪紅了眼珠子,問道:“那筆藥材的押金也提走了?”
“那倒沒有”
會計撇撇嘴,從于敏手裡拽了拽介紹信。
“這個吳鳳賢說了,那個錢就當做運費,算好了的,一分不差,不然我們還能讓調度發車?”
解釋完還對着于敏說道:“别撕扯啊,這我們還得存檔呢”。
于敏無奈地松開了手,這裡是煉鋼廠,他不敢鬧。
再一個,這煉鋼廠的會計說的沒錯,這個事兒确實跟人家沒關系了。
于敏咬咬牙,轉身出了辦公室,看了三樓一眼。
他不敢确定樓上的董書記是不是也跟那些人是一夥兒的,不過他不敢去求證。
他要是去問,還不得被人家當精神病給扔出去啊。
董文學一定沒有做什麼出格的指示,不然會計這邊不能這個模樣。
除了在會計那問問題的時候耽誤了一會兒,于敏上下樓都跟飛起來一樣。
出了辦公樓于敏不顧四周煉鋼廠工人異樣的眼神,撒腿就往招待所跑。
在出來送行的時候,帶來的老劉和鐘家五虎都被他安排在樓下,為的就是監視吳鳳賢。
他現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些人身上。
等跑到招待所,他的心不由的一跳,他的人都在,而且都很自在。
“人呢?”
看着鐘老大和老劉悠閑地坐在一樓沙發上,于敏氣喘籲籲地問了一句。
鐘老大幾兄弟上次來過這裡,正跟這兒憶苦思甜呢,見着于敏這個德行也是吓了一跳。
老劉站起身扶住于敏問道:“什麼人?”
“讓你們看着的人!”
“在樓上呢”
老劉看見于敏的狀況也是不敢耽誤,趕緊彙報道:“鐘家幾個在樓上盯着呢,沒出門”。
于敏甩開老劉的手,繼續往樓上跑。
鐘老大和老劉見此也跟着跑了上去。
等到了先前周亞梅和吳鳳賢住的房間門口,便看見鐘家幾兄弟正站在走廊裡看着呢。
于敏的心稍稍緩了緩,深呼吸了一口氣,嘴裡默念着一定在,一定在。
在鐘家幾兄弟和老劉的注視下,于敏擰開房間門。
“人呢!
!”
“人呢!人呢!我擦你嗎的!”
于敏瘋了,掀開鼓鼓囊囊的被子,露出一堆衣服,回頭兒就給了鐘老大一拳,随後便瘋狂地對着幾人拳打腳踢。
鐘老大幾人哪裡會讓他白白的打,幾人合力把于敏按在地上。
老劉站在一邊,看着屋裡有些淩亂的狀況,他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沒的。
于敏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松開!”
于敏推開鐘家幾兄弟,随後爬了起來。
“說說吧,人怎麼沒的”
老劉皺着眉頭看了看鐘家幾人,他好像想明白了。
看見老劉的眼神,于敏也明白了。
“那個行李箱!”
于敏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劉,看着鐘家幾?
??。
“那麼大個行李箱你們沒注意!”
鐘老二這會兒也知道麻煩了,看了一眼大哥,随後解釋道:“我們正跟那個叫大春兒的在這兒抽煙”。
“抽煙!”
鐘老二吓了一跳,于敏現在的樣子有點兒吓人。
“嗯,我的煙”
他強調這個意思是煙沒毛病。
“當時屋裡的女人對着門外喊,說她姐落下行李箱了,讓大春兒給送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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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就讓他送了?”
鐘老二晃了晃嘴,看了床上一眼。
“大春兒開門進來的時候我們也在門口看來着,以為……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