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下聊着,等着那四人騎着馬繞了過來。
等四匹馬馱着人從路基上趕到車廂時,李學武已經跟巴圖爾很是熟稔了,有說有笑的。
“這是我弟弟哈吾勒,這是我侄子哈迪爾,這是我兩個兒子,迪雅爾,賈瑪勒”
知道李學武是漢人,記不住他們那麼長的名字,巴圖爾介紹的時候直接說了名字。
“歡迎邊疆的朋友”
李學武笑呵呵地與四人擁抱了一下,随後便請了五人上車。
在李學武示意武器要留在馬上的時候,哈吾勒猶豫着跟巴吐爾用維語說道:“阿喀,他們有輕機槍”。
李學武聽不懂他說什麼,但是看出了他的猶豫和忌憚的眼神。
這會兒李學武的手一直都沒有離開兜裡的手槍,眼睛眯眯着看着幾人。
不止李學武,現在有好多槍口對着這邊,如果他們有什麼危險的舉動,那就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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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吾勒!”
巴吐爾很是認真地跟弟弟說道:“朋友的邀請是真誠的,那槍口就不是對着我們的,我們的心不是真誠的,那不是對着我們的槍口也是對着我們的了!”
這話巴吐爾是用漢語說的,就是怕李學武想歪了。
這句話說的雖然拗口,但李學武還是能聽明白的,哈吾勒也聽得懂。
再次看向了李學武,從懷裡掏出一把手槍放在了馬背上的兜子裡。
随後帶着兒子和侄子上了車。
巴吐爾是最後一個上去的,歉意地跟李學武握了握手,随後被李學武請着上了車。
車上的溫暖一下子給這幾個人幹蒙了。
他們從外面零下幾十度的氣溫下勐然進入到零上二十度的空間中,幾個人的臉都紅了。
這可不是他們害羞了,而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李學武手比劃着示意幾人坐下,帶着巴吐爾給李懷德和姬衛東介紹了。
巴吐爾顯然跟漢人交流的多,知道坐在車窗邊上的這位中年就是這趟列車的負責人了。
“遠方的朋友您好,歡迎來到天山腳下,感謝您的康慨幫助”
李懷德站起身虛扶了微微鞠躬的巴吐爾,示意他坐在對面的硬座上。
李學武知道李懷德要跟這牧民聊一聊,了解一下當地的情況的。
“巴吐爾同志坐吧,這是我們的領導李同志”
金耀輝這會兒端了幾杯茶過來,放在了這些牧民的眼前。
顯然是在外面遭了罪了,五人都捧着熱茶開始喝了起來。
李學武則是去電話機那邊給前後車頭打了電話,安排後續的警戒工作。
李懷德等幾人喝了兩杯熱茶,看着對面的巴吐爾放下茶杯這才問道:“怎麼這麼大的雪還出來放牧?”
“唉~”
巴吐爾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也不想的,可牧場都被大雪覆蓋住了,牲口們吃不着東西,要餓死了”。
李懷德聽見這話看了李學武一眼,意思是這收音機裡的消息并不虛的。
李學武則是眯着眼睛問道:“這兩場雪對牧場造成的損失大嗎?”
“太大了”
巴吐爾垂頭喪氣地說道:“雪蓋草場,牲畜無法吃草,人工補充飼料又少,再加氣溫驟降,畜群日漸瘦弱,母畜流産,成畜和幼畜成批死亡,唉~”
李懷德對着金耀輝示意了一下,讓秘書給這些人準備飯。
不用問了,這種天氣,在外面還能吃着什麼熱乎的。
“不少牧民帳篷被壓垮,交通斷絕,急需的糧食、燃料、藥品運不進來,我們就是等不起了,這才出來找機會的”
巴吐爾一個人說的難過,他的兄弟和子侄坐在硬座上聽着,眼神偷偷打量着車裡的人和物。
這幾個人别看在下面的時候顯得很野性,可上了車卻是顯得很乖巧,很憨厚,傻傻的。
當然了,這可能跟前後車廂門站着幾把五六式有關系。
也有可能跟車上兩個兔子精有關系。
這會兒李懷德和姬衛東都是一天一宿沒睡了。
又喝了那麼多大補酒,這會兒眼珠子紅彤彤的就像是兔子成精了一般。
兩人都是穩穩地坐在硬座上,邊疆朋友來了也是彎着腰打的招呼。
給巴吐爾他們搞的很是不好意思,這漢人朋友太客氣了。
不大一會兒,米粥饅頭配鹹菜被值班員端了上來。
巴吐爾見車上給他們準備了熱茶還端來了夥食,不由得感動的落下淚來,抓着李懷德的手不住地道謝。
金耀輝要提醒巴吐爾注意一下,卻是被李懷德用眼神制止了。
“我就是喜歡邊疆人民的這種淳樸善良”
巴吐爾喝了一口熱米粥,感謝着說道:“看您就是一位心地善良、和藹可親的領導”。
“哈哈哈!”
李懷德能得到“淳樸”牧民的誇贊還是很高興的,就連那紅彤彤的眼珠子都不那麼吓人了。
巴吐爾轉頭對着大兒子說道:“迪雅爾,去把凍死的那頭羊取來,給朋友們嘗嘗咱們的羊肉”。
“可使不得!”
李學武客氣着說道:“我們可不能吃您的這羊肉,要犯錯誤的”。
巴吐爾擺擺手,笑道:“漢人幹部常說來而不往非禮也,要收下的!”
說着話拿着饅頭對着李學武示意了一下,繼續吃了起來。
他們應該很久沒有吃飯了,值班員熱了兩回饅頭才讓對方吃了個夠兒。
期間那個迪雅爾扛回來一頭剝了皮的羊,顯然凍死的時候就給剝了皮了。
雙方在一團和氣的氛圍下邊吃邊聊,李學武站在窗邊聽着車裡的談話,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窗外。
姬衛東坐在另一處硬座上,眼睛也是看着外面,他現在看啥都像韓雅婷了呢。
要不怎麼說年輕小夥子火力壯呢。
于敏開車到了關山路附近的時候,在這邊監視的一個小夥子從一處破爛房子後面繞了出來上了車。
“于哥,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我還不是不放心!”
于敏看了這年輕人一眼,随即說道:“上次帶你去盯梢,你特麼就給睡到大天亮!”
“呵呵”
這小夥子傻笑了兩聲,随後說道:“這次我可沒睡覺,一直盯着來着”。
“有什麼情況嗎?”
于敏拿着望遠鏡看了看,那處别墅黑着燈,靜悄悄的。
“沒有,昨晚兩人在客廳裡聊了一會兒,好像不大高興的樣子,至于吵沒吵架我就不知道了”
“正常!”
于敏努了努嘴,握着望遠鏡邊觀察着邊說道:“女人就是這麼不可理喻,昨晚那小娘兒們準生氣了”。
“一個付家人,一個付家的背叛者,不吵架才怪了!”
“于哥,還是您懂的多啊!”
這小年輕已經從于敏身上聞見了脂粉氣,就知道這混蛋從女人身上剛下來的。
“呵呵”
于敏輕笑了一聲,邪笑着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說道:“要用腦子想,不能總憑着力氣吃飯不是?”
他這就是在手底下人面前吹牛哔呢,他知道的這些都是他打聽到的。
昨晚從這兒回去就趕緊通過上面的關系給京城去了電話,讓那邊連夜查付斌的這個外甥女。
剛開始對方笃定地說付斌家哪有這個人啊,是老兩口一起住的。
于敏的上面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有問題了。
可于敏不信邪,說他的直覺不會錯,讓京城那邊細查。
這一查就是大半夜,于敏在情婦的家裡都等的累了,這才接到了消息。
京城那邊确實搞錯了,付斌和愛人住的那個樓是幌子,還有确切地址。
在那處院子是有個個頭兒不高,胖的呼兒的姑娘照負責顧起居來着。
于敏興奮地爬起來就給上面彙報了,至于姑娘還是女人,于敏覺得誰都沒有他看的準。
電話裡京城那邊說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查出來,桉子現在拘押的人裡沒有趙文華的外甥女,宅子現在封着。
當時辦桉的部門好多,都沒說的清人哪兒去了,東西丢沒丢也不知道的。
因為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也沒人去追查這個親戚。
準是了!
于敏很是确定地跟上面說這個絕對是從付家跑出來的外甥女了。
目的嘛,很簡單,付家唯一一個後代就在鋼城。
付斌那個老家夥不會不給家族的後輩留東西的,加上付海波先前留下的。
“哈哈,關哥,咱們這次要發了!哈哈哈!”
這就是于敏當時的心态,這是他發現的線索,也是他費勁巴力查清楚的,當時就睡不着了,直接來了這邊。
他現在恨不得直接帶人闖進去,逼着兩人把錢在哪兒說出來。
可他還有理智存在,京城的電話不僅僅帶來了這個外甥女的消息,還帶來了付家上面有人的消息。
桉子一直審到現在還沒判呢,說是好多人都卷到裡面了,誰敢亂動誰就是找死。
于敏求的是财,哪裡會以身犯險。
他現在就是要觀察觀察,到底有沒有人跟過來,或者本地有沒有人幫着她們轉移财産。
從昨天晚上這個吳鳳賢嘴裡漏出的那句話,于敏知道,這個女人來鋼城絕不會是來串親戚或者避難來了。
“等這一……”後半句話到底是什麼呢?
周亞梅為什麼要攔着不讓她說出來呢?
這裡面跟周亞梅又有什麼關系呢?
于敏的腦子都要炸了,他現在都想進去給樓裡按個竊聽器了。
但他不敢啊,那李學武是幹什麼的,他一清二楚。
要不聶連勝怎麼說他是狗呢,小心謹慎慣了的,不見兔子不撒鷹。
“于哥,那啥,你看我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啥時候帶我去玩玩兒?”
“你?”
于敏吊着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年輕,冷笑着問道:“玩兒啥?”
這小年輕的明眼看出于敏不高興了,躲閃着眼神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俱樂部歌舞團?”
小年輕的聽見這個詞立馬擡起了頭,眼睛瞪得亮亮的。
“草!”
于敏轉頭看向了前面,伸手拍了身邊的小年輕頭一下。
“别特麼胡思亂想了,那種的我都吃不上”
小年輕的不服氣,低聲道:“我沒能跟,您還不行?”
“呵呵!”
于敏拿着望遠鏡繼續往前看着,嘴裡回道:“我算個屁,看看還行,聞味兒都不行,那都是給大人物準備的夥食”。
這小年輕的顯然見識過那種世面,滴咕着說道:“啥時候您也成為大人物,我好借借光啊”。
“嗤~”
于敏聽見手底下人的話不由得笑出了聲,轉過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盯着前面了。
“務實點兒,跟着我好好幹,攢兩年錢,回村裡把二妮娶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
“是,于哥”
小年輕顯然是于敏同村的,很是聽于敏的話。
上次闖了禍于敏也沒收拾他,就是這麼個原因。
“哎,于哥,你上次讓我打聽的那個鐘家,我好像發現點兒東西”
“什麼東西?”
于敏端着望遠鏡皺着眉頭轉過來看着自己的小弟問道:“我不是不讓你打聽了嘛!”
“是,您說完我就撤了”
這小年輕很怕于敏,縮着脖子說道:“是我無意間看見的”。
“說!”
于敏皺着眉頭簡單地命令了一句。
這小年輕湊過來要小聲地彙報,卻是被于敏不耐煩地照着腦袋又打了一巴掌。
“你特麼彪啊!這特麼在車裡呢!”
“大半夜的,你說話誰能聽見啊!鬼啊!”
“哦哦”
這小弟也是尴尬地撓了撓頭,他自覺的這麼彙報會增加消息的神秘感呢。
“就是鐘家那個姑奶奶,好像跟聶隊搞在一起了”
“啥玩意!”
于敏的聲音差點把車玻璃震碎了,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底下人問道:“什麼特麼叫好像,什麼特麼叫搞在一起啊!”
這小弟也想到于哥會驚訝,沒想到這麼驚訝。
“我就看見鐘家的那位上了聶隊的車,兩人就往外面開,我正好閑着就跟上去了”
“然後呢?!”
于敏現在也沒有心情追問這小子為什麼會閑了。
“然後車就停青年街的胡同裡了,我走近了看了,那車晃的厲害”
這小弟咧咧嘴,幹笑着說道:“那兩人總不能在車裡摔跤不是?”
“草拟大爺的!”
于敏上手就給小弟一巴掌,随後抓着脖領子厲聲問道:“你還跟誰說過這個?”
這小弟被打蒙了,捂着臉看着湊到自己眼前的于敏,帶着哭音回道:“沒……沒跟誰說,我就跟您說了”。
“你還知道死活!”
于敏一怼小弟的胸口,随即松開了抓着的脖領子。
“把嘴咬嚴實了,把看見的爛在肚子裡!”
“是是是,我知道了”
于敏這會兒眯着眼睛,手抓着方向盤,嘴裡不斷地晃動着。
怪不得呢,怪不得聶連勝能追着自己屁股後頭攆上來,怪不得聶連勝不用擔心他那點兒破爛兒的出手了。
還有,怪不得鐘家那五個傻子居然有人進了強力部門了。
嘿嘿,他現在終于明白了,感情兒跟這兒埋着呢。
聶連勝這老混蛋真敢作啊,也不怕留後的工具都被沒收喽!
“老三,你繼續在這兒盯着,我回去有點兒事兒,天亮了我去會會那兩個娘兒們,你白天該睡覺睡覺”
“知道了于哥”
這小年輕的推開車門子便下了車,見着車走遠了,這才吐了一口唾沫。
“得了我的消息還特麼打我,你不讓我說,我特麼偏要說!”
“砰!”
槍聲來的很突然,李學武勐然側過身子躲開了窗口的位置。
車廂裡的人也都被吓了一跳,紛紛找位置躲避,就李懷德老神在在地坐着。
“怕什麼,離的遠着呢!”
李懷德澹定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借着尚還蒙蒙亮的天色看了一眼,道:“最少三公裡”。
李學武拿着望遠鏡貼着窗子往外面看了一眼,一隊人馬正在往這邊趕來。
距離不敢說,但李懷德說的也差不了多少,這老東西還是有點兒道行的。
“是牧民?”
李學武問的話卻不是問李懷德的,而是問坐在李懷德對面的巴吐爾。
其實這麼問還有另一層含義,他想确定一下這幾個人的安全程度。
别看這幾個小時車廂裡的氣氛不錯,五個人都敞開了心懷跟大家聊了起來。
可看見外面那些不善的來者,李學武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們要玩兒裡應外合。
這會兒坐在硬座上的四個人都閉嘴不再說話,而是緊張地看着車廂兩端出現的人。
這些人看着好吓人,端着槍不說,全副武裝的穿戴還都是黑色的,隻有披風是白色的,一看就是專業作戰人員。
巴吐爾沒有理會車廂兩端出現的槍口,而是站起身子趴在窗子上眯着眼睛看了看。
“是馬匪!”
“馬匪?”
李學武皺着眉頭問道:“現在哪有馬匪了?不是打沒了嘛!”
“馬匪打不沒”
巴吐爾還沒回答,坐在硬座上的哈吾勒接茬兒道:“?
?裡離北面太近了,在馬下是牧民,上了馬就是馬匪了”。
李懷德手指敲着桌子,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那些雜碎。
他不害怕,因為李學武布置了什麼樣的火力他清楚着呢。
巴吐爾轉過身子看着李學武說道:“哈吾勒說的對,有牛羊的就是牧民,現在雪大,牛羊死沒了,那就是馬匪了”。
換源app】
“領導,咱們是不是得把這股危險提前消滅掉?”